杜揚嵐看他。
小南轍說:“他多有特點啊,眼盲,人美,只可惜是個男的………”
“可他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一件。”
轍轍覺得他家小姐大驚小怪了:“他剛來,沒有換洗的衣裳,穿昨天的,也很正常呀。”
“見了!”南轍說,“一身白衣……也沒什么不對勁兒的啊,大部分的書生不都是那種裝束打扮嗎?”
南轍聳聳肩:“我不知道小姐見沒見過他,但是,我之前絕對不認識他!”
“那就說他坐了一晚上。”杜揚嵐捏著下巴說,“可要是坐了一晚上,他臉上為什么一點倦色都沒有?”
轍轍一攤手:“那也許……是人家精神好呢。”
“啊?”轍轍眨眼,“不可能吧?”
“之前在壽宴上見他,倒是沒這種感覺……”杜揚嵐說,“可是,越是靠近他,就越覺得熟悉……”
“我的意思是說,我要是見過他!一定記得清清楚楚!”
杜揚嵐重重地拍了拍南轍的肩膀:“這我絕對相信你,你記錯什么,都不會記錯美人。”
“那是!”轍轍揚起下巴,特驕傲。
“可還有一點,我覺得奇怪。”杜揚嵐點著自己腦袋,“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他。”
相府的院落分著三六九等,丫鬟下人也不例外,那丫鬟屬于府中的粗使丫鬟,住在西跨院的后罩房。
轍轍穿過主宅,抄近道,往西走。
而此時,離開冬晴院的馮氏也正氣沖沖地往自己的西跨院走。
相府是皇上御賜的官邸,占地自然不消說,馮氏走了大半路,看樣子是氣了大半路,眼看穿過主宅甬道,就要走到西跨院了。
“娘?”杜幽嵐此時正要出門去學堂,遠遠就見到了馮氏,“你……你這是要去哪里?”
“找你。”
“找我?”
馮氏沉著臉,看了看身后跟著伺候的丫鬟,揮了揮手:“我跟小姐單獨說會兒。”
丫鬟下人退下。
馮氏帶著杜幽嵐走進了旁邊的六角小亭中。
初春風寒,她親自動手將小亭的卷簾放下,一來擋風避寒,而來遮人掩目,馮氏左右瞧瞧,確定這里只有她們母女了,吐了口濁氣。
“娘,到底怎么了?”杜幽嵐問。
馮氏一改之前火冒三丈,在亭中坐下,臉色陰沉:“這個姓季的瞎子……要么很不簡單,要么,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榆木疙瘩書呆子。”
杜揚嵐問:“他做什么了?”
“我去故意找茬兒,讓他知難而退,結果他完全不中招。”馮氏陰測測測道,“還敢拿老爺來壓我!”
搬出杜相,馮氏就立馬落下風了。她雖然在相府里呼風喚雨,但那都是一些小打小鬧,這種杜相敲定的婚姻大事,由不得她得主。
杜幽嵐聞言一下子就火了:“這個癩蛤蟆!簡直無恥至極!我現在就去找侍衛!把他打個半死!扔出去了事!”
“站住!”馮氏喊住氣沖沖往外走杜幽嵐,“又忘了你的小姐儀態了?給我坐下!”
杜幽嵐忿忿,只得灰溜溜回來。
馮氏厲聲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任何時候,都要持重端莊!像個千金小姐!你看看你剛才的樣子!跟個準備罵街的潑婦有什么區別?!”
“我……我……”杜幽嵐咬著下唇,低著頭。
“放學之后,回來抄兩遍《女則》,穩穩你的心神!”馮氏按“嚯嚯”跳的右眼角,少見的心煩意亂。
“娘,我知道錯了,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杜幽嵐連連求饒,口氣委屈巴巴,晃著馮氏的手臂,“我這兩日月事將近,總是心情煩躁,所以才會這么沖動……娘,我以后再也敢了,你就不要讓我抄書了……書堂里,先生還布置好多課業呢……”
“一遍,沒得商量了。”對著自己女兒,馮氏終究心軟。
杜幽嵐知道自己不能再得寸進尺了,轉而問道:“那,季瞎子那邊的事……我們就這么算了?”
馮氏搖搖頭:“我去找季云軒的事情,現在應該已經傳到了頤安院那邊,看那老夫人怎么說吧。”
此時,頤安院。
老夫人坐在小榻上,半邊身子依著軟枕,方姑姑給她捏肩,她半睡半醒地,聽馬馬管家匯報季云軒的事情。
“我把他安排進了冬晴院的客房,本來留了一個下人伺候他,但是他說不用,我就把人帶走了,現在冬晴院,就他一人住著……”
“怎么能把伺候的下人帶走?”老夫人撩了撩耷拉的眼皮,“他是相府的客人,不能怠慢,一會兒,從我院子里派兩個人去伺候。”
馬管家眼珠子一轉,頓時明白了老夫人意思,這是要監視姓季的。
“老夫人放心。”馬管家狡黠一笑。
“老夫人。”此時,屋中走進一個丫鬟,稟告道,“媛兒來了。”
“讓她進來。”
這個媛兒是馮氏院子里的房中丫鬟,她有個姐姐,在老夫人身邊伺候,有事沒事的,媛兒會來老夫人的頤安院看望她姐姐。
今日媛兒看望完姐姐,照例來跟老夫人“問好”。
這個“好”問的時間有些長,媛兒將馮氏去見季云軒的經過,兩人在屋中說了什么話,一五一十講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聽罷,久久未說話。
屋中寂靜如斯。
給老夫人捏肩的方姑姑,放緩了手上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看著。
“季云軒……”老夫人神色微微有些凝重,“看來,我得會一會他了……”
“恩!”
南轍穿過主宅,偷偷去給那天的丫鬟送藥。
“轍轍,你的藥好了。”此時,顏嬤嬤在廚房喊了一聲。
“來了!”
“見他穿的衣服了嗎?”杜揚嵐問。
“藥?”杜揚嵐走上前,“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那個被二小姐罰跪的小姐姐,她膝蓋傷了,我給她送點顏嬤嬤特制的傷藥。”說著,小南轍把藥瓶塞到了袖子里。
“路上慢點。”杜揚嵐在他身后囑咐,“避著點人。”
“他是個盲人,冬晴院里沒下人伺候。”杜揚嵐放緩語速,“過了一夜,他是如何做到,衣服不見一絲褶皺,頭發還梳理的那么好的?”
“或許……是他沒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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