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則：“……”

杜揚嵐又道：“安心吧。”

蕭正則：“……”

就因為這樣，他才最不能安心。

杜揚嵐這邊不知道蕭正則心里所想，又安慰讓他安心養傷。。

敦王妃站在一旁，見此情景，微微嘆了口氣。

杜揚嵐這邊陪了蕭正則一下午，等黃昏的時候起身離開。

敦王妃正在外室，見杜揚嵐走了出來，猶豫了一下，說道：“揚嵐……”

杜揚嵐停住腳步：“王妃？”

“正則很喜歡你。”敦王妃緩緩說道。

“我知道。”杜揚嵐點了點頭。

“你們挺般配的。”敦王妃又笑著說。

杜揚嵐一時間拿捏不準王妃的態度，只能微微一笑，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敦王妃這邊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是最后輕輕搖了搖頭：“沒事，路上慢點走。”

“那我告辭了。”杜揚嵐行了禮，然后轉身離開。

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道尖銳的皇后駕到，讓杜揚嵐不得不停住腳步，下跪行禮。

大齊王朝的皇帝已經年過古稀，其皇后的年紀也不小了，沒有六十也五十大幾了，身上的華貴雍容多少將年齡隱去不少，看來起來也才四十歲的樣子。

皇后看向下面的杜揚嵐，院中，跪著的一群人里，只有她的衣衫跟周圍的太監丫鬟不一樣。

“抬起頭來。”皇后說道。

杜揚嵐聞言，只好聽從。

皇后瞧清楚她的臉，微微頓了頓了一下，似乎有些走神，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你是……”

“小女杜揚嵐。”杜揚嵐回道。

“杜揚嵐？”皇后繼續上下看她，“本宮記得你……”

那個皮膚黝黑，胖成球，還一臉痘痘的姑娘……

“如今瘦了不少。”皇后說著話，目光一直盯著杜揚嵐的眼睛。

杜揚嵐扯著笑臉，干巴巴回應了一句。

“來看正則啊？”皇后似乎對杜揚嵐挺有興趣，又問了一句。

“是。”杜揚嵐回道。

“御醫怎么說？”

“御醫說……性命是保住了，要好好養著。”

皇后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候敦王妃開了口，行禮說道：“皇后，正則在里面等您呢。”

皇后這才放過了杜揚嵐，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進了屋子。

杜揚嵐將皇后進去了，起身就要離開蕭正則的宮殿。

這邊，她剛剛邁步，一個小太監急匆匆沖了進來，杜揚嵐認識那小太監，那是蕭正則身邊貼身伺候的。

“杜小姐？”小太監見了杜揚嵐，先是一驚，隨后連忙道，“不好了!”

“怎么了？”

“杜相爺讓皇上發落了？！”

“什么？！”

小太監道；“相爺現在正在御書房外受杖刑呢！”

杜揚嵐不等對方說完，連忙要去御書房，但是走了幾步，又強忍住情緒，退了回來：“公公，我爹為什么被罰？”

“好像說是為了退婚……”

杜揚嵐深吸一口氣，直接朝著御書房去了。

能來御書房很簡單，但是能不能進去，就要看本事了。

杜揚嵐一個相府家“不受寵”三小姐，在皇宮里，更算不上什么，人來到了御書房外，但是被侍衛攔在門外。

雖然人沒辦法進去，但是杜揚嵐遠遠看見了杜冕！

相爺跪在御書房外，身后站著兩個太監，手持赤紅大板，正一板一板打在杜冕后背。

杜冕的后背的官服都見了血……

杜揚嵐雙目泛紅，已經什么都顧不得了！

“爹！爹！”她的喊聲沒能驚動受刑的杜冕，倒是讓侍衛極其不悅。

其中一個侍衛皺眉警告她：“這是御前！若是再敢喧嚷……”

“我要見皇上！”杜揚嵐聲音更高。

“皇上！皇上！”

侍衛見她“不是悔改”也不再勸說了，直接將杜揚嵐拿下了！

杜揚嵐也不是吃素了，跟侍衛過了幾招！不過，她雖然武功不錯，但是比起皇上身邊的侍衛，還是不及。

很快，杜揚嵐被侍衛制止住。

但是她在這邊鬧出的動靜，也讓杜冕注意到了，杜冕見到杜揚嵐，臉色大變，似乎比他杖刑還有恐懼！

“趕緊走！”杜冕朝杜揚嵐喊道。

可杜揚嵐將自己親爹受罰，哪里肯走！說什么也要進去。

侍衛將杜揚嵐控制住，然后，就要把人帶走處置！

“慢著。”就在此時，御書房出來了人了，原來杜揚嵐的動靜，驚擾了皇帝。

皇上要親自見她。

杜揚嵐深吸一口，甩開侍衛走進御書房殿內，走到杜冕身邊的時候，杜冕一把抓住她的袖子:“你怎么會在這里！？趕緊回去！”

杜揚嵐道：“爹，你沒事吧。”

“我讓你回去！”

“回不去了，皇上要見我。”杜揚嵐說著，看向一旁試刑的太監，說道，“勞煩公公等一再行刑……”

她現在就去將皇上，事情說不準就有轉機。

這些行刑的太監也不愿意杖責相爺，畢竟這是得罪人的事，得罪的還是當朝相爺。

杜揚嵐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御書房。

皇上端坐在御案之后，滿頭白發，老態龍鐘，一雙眼睛如鷹隼般銳利。

他看著跪在下面的杜揚嵐。

按照禮儀，平民參拜皇帝，若是皇上不主動開口，身為平民的杜揚嵐是不能主動抬頭，直視圣顏的。

她雖然一直低著頭，但是心里急得很，她沖皇帝行了禮，直接問道：“皇上，不知您為何杖責家父，是因為朝堂公事，還是因為子女私事……”

“大膽！”皇帝身后的老太監打斷杜揚嵐的話，“小小民女，豈敢這么質問圣上。”

“好了。”皇帝朝杜揚嵐動了動手指，“抬起頭來。”

杜揚嵐直接揚起下巴，并且目光跟皇帝直接對上了。

按理說，就算皇上要她抬頭，她的視線也必須往下，不能直視皇帝，不過，她心里實在著急杜冕，直勾勾看著皇上，說道：“皇上，家父年事已高，小女愿意代她受罰！”

皇帝沒說話，一雙眼盯著杜揚嵐，像是從她身上看到了什么……

杜揚嵐心中焦急，若是平時，她定然能注意到皇帝的反常，不過，現在杜冕就在外面受刑，杜揚嵐只想著想救下父親。

“你是杜冕的女兒？”皇上的口氣不甚確定。

“是。”

“朕記得，杜冕有三個女兒……”

“我是就是三女兒。”

“可朕記得……你不是這個樣子。”

杜揚嵐已經漸漸鎮定了下來，冷靜下來之后，她注意到了一件事，皇帝跟皇后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杜揚嵐心念電轉，并不耽誤她回復皇上。、

“之前民女長得胖，如今瘦了。”

特別是這幾天，杜揚嵐依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說，雖然整個人還是肉嘟嘟，不過，照這個速度下去，只需半個月，她就能完全瘦下來。

“瘦了……瘦了……”皇帝罕見的自言自語起來。

站在他身后的老太監，以及伺候皇上二十年了，很少見到皇上露出此時的表情，這種表情怎么說呢……

就好像是因為緬懷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而出了神，可是又不只是緬懷這么簡單，仿佛還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老太監將皇上的樣子，不由多看了了一眼杜揚嵐。

這個小姑娘，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讓皇上露出這種表情來。

“皇上！”杜揚嵐道，“我愿意代我爹受刑！”

皇上回過神來，看著杜揚嵐的目光深邃冷靜，他微微后仰，只需一個小小的動作，皇帝又恢復以往的不怒自威，難以琢磨的帝王面孔。

“杜冕來找朕，說要退婚。”皇帝道，“你可知道？”

“知道。”杜揚嵐說，“并且，這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

“是。”

“為何？”皇帝問道。

為何！為何！為何！

這個問題，不只是蕭正則問，敦王妃問，現在皇帝又來人！

“退婚能為什么！？自然是不想嫁啊！明知故問個什么東西！”杜揚嵐心里大聲咆哮，但是臉色什么都看不出，聲音雖然急促緊繃，但是沒有失態失禮。

“我自覺自己配不上七皇子……”杜揚嵐回道，“七皇子身份尊貴，又被封為寧王，我自制配不上他……”

“這就是你的理由？”

杜揚嵐一頓，知道這些瞞不過皇上，深吸一口氣，又說：“還有，我不愿意為妾侍。我這輩子，發過誓，做只做正妻。”

皇帝微微瞇著眼，說道：“如果，你想做正則的正妻……也不是不可以。”

杜揚嵐心口一墜！

看樣子，上面兩個借口都瞞不過了，杜揚嵐有些頹喪道：“皇上，民女不能嫁給七皇子……是因為，我已經心有所屬……”

“哦？”皇帝不置可否。

“退婚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意愿。”杜揚嵐沖著皇上行大禮，說道，“皇上，您若是想要懲罰，就懲罰我吧，我父親年事已高，當真受不得刑！”

皇上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長地看著杜揚嵐。

杜揚嵐跪在地上，腰板筆直，大有要替父受過的決絕。

“帶杜冕進來。”皇上終于發了話。

很快，傷痕累累的杜冕被帶了進來。

“爹！”杜揚嵐道，“爹，你沒事吧？！”

杜冕瞪了她一眼，完全不見平時的慈愛模樣。

杜揚嵐一頓，縮著肩膀，往后退了退。

“杜冕，這就是你的三女兒。”皇帝道。

“是。”杜冕回俯身回道。

“你女兒剛從說了不愿意嫁給正則的原因。”皇上道，“跟你之前說的原因，好像不一樣……”

話音未落，杜冕連忙叩拜請罪：“臣絕對沒有欺君的意思！”

杜揚嵐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說道：“皇上，我之所以沒告訴我父親，我有心上人，是因為……”

“打住。”皇上擺了擺手，看向杜冕，說，“朕想聽你說。”

杜冕長嘆了一口，看了看看杜揚嵐，又轉頭看向皇上。

“杜冕，為何你堅持不讓女兒嫁給正則，是愛女心切，還是其中另有原因？”

杜揚嵐站在一旁，聽著皇帝的問話，忽然產生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顏嬤嬤的身上，在她爹的身上，都出現過……

當她張口說出皇帝賜婚的時候，顏嬤嬤跟她爹都不假思索地說，她不能嫁給蕭正則！

不是你想不想嫁給他？而是堅定地，你不能嫁給他。

自己為什么不能嫁給他呢？在顏嬤嬤跟他爹的眼里，似乎還有另外深層的意思。

這邊，皇上質問杜冕，也讓杜揚嵐心中疑惑被挖掘，不由看向了自己的爹爹。又為他捏把汗，又好奇他會怎么回答。

杜冕深吸了一口氣，應著皇上的木管，說；“事到如今……臣也只有全交代了，只是這種家丑，還請皇上為臣保密。”

皇上眉梢挑起：“說。”

“楊嵐確實有相愛之人……”杜冕說著，微微垂下頭去。

杜揚嵐咽了咽口水，只聽他爹繼續編道：“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我那可憐的小侄季云軒。”

杜揚嵐：“……”

杜冕繼續道：“她們兩個一起住在西跨院，日久生情……臣，臣實在不忍心讓云軒侄兒再受磨難，他父與臣有救命之恩，臣無以為報，可憐云軒失了父母，又雙目失明，如今，揚嵐跟他相愛，臣實在不忍心……想成全這對苦命鴛鴦。”

杜揚嵐：“……”

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她爹幾句話，之前的慌都圓上了。

皇帝道：“就這么簡單？”

杜冕苦笑一聲：“事情就是這般……皇上，您派人一查便知了。”

季云軒跟杜幽蘭定娃娃親的事情，皇帝就是不招人查，也知道。杜冕對季云軒的照顧，眾人也是早有耳聞。

這么一想，杜冕會來要求退婚，可又不愿意直接說明原因，倒也情有可原了。

杜揚嵐朝皇上行禮道：“皇上！民女的感情確實不應該驚擾您，可是……民女與季云軒是真心相愛，請皇上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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