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嵐，我已經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你了。”顏嬤嬤低聲說，“京城，已經不適合你了，你跟我走吧……”

“我現在不想想那么多。”杜揚嵐說“我只想就我爹。”

“我會幫你救出杜冕，人救出來，你就跟我走。”顏嬤嬤道。

“到時候再說吧……”杜揚嵐心里亂的很，揉了揉眉心。

顏嬤嬤看著她還行說什么，剛張了張嘴，又忽然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朝杜揚嵐使了一個眼色。

杜揚嵐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看向門口。

只見被顏嬤嬤打發的宮女太監來了，說幫杜揚嵐準備好了飯菜和熱水。

杜揚嵐心不在焉應了一聲，之后跟顏嬤嬤又低語了一句什么，隨后就將自己鎖在屋中。

漫長難熬的夜晚一點點挪移，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還早，踉蹌蹣跚，讓那人捏著一顆心。

杜揚嵐幾乎一夜沒睡，坐起身看外面，天還沒亮，一片陰沉沉的夜色，粘粘著不愿意離開……

杜揚嵐實在躺不下去了，直接推門出來。

顏嬤嬤聽見她屋中的動靜，隨即走了進來，問道：“天還這么黑，你要做什么？”、

杜揚嵐低聲說：“嬤嬤，我昨晚托您打探宮外的消息，可有動靜了？”

“哪能這么快？”顏嬤嬤道，“即便是我托人去問了，你也要給他時機，來見我啊。”

對于杜揚嵐跟顏嬤嬤的處境來說，找人打探外面消息不難，難的事情，怎么把消息神不知鬼不覺傳遞進來。”

“大概什么時候能有消息？”杜揚嵐追問。

顏嬤嬤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最早，也要天亮了。”

“為什么要等天亮了？”杜揚嵐說，“晚上不是更好辦事嗎？”

“這是皇宮，越是晚上，人們越是戒備，反而到了白天才稍加放松。”顏嬤嬤解釋說道。

杜揚嵐輕輕頷首，對顏嬤嬤說：“那我等著。”

顏嬤嬤道：“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有了消息，我告訴你。”

杜揚嵐道：“我實在睡不著……”

“那我陪你說會兒話。”顏嬤嬤說著，按照肩膀，坐下去，說道，“你打算怎么救你爹？”

杜揚嵐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現在知道的消息太少，就像是……”

杜揚嵐說著，揉了揉眉心：“嬤嬤，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顆棋子……”

“棋子？”顏嬤嬤皺眉，顯然不喜歡杜揚嵐何種說法。

杜揚嵐道：“不錯，就是棋子……瑞王這件事，很可能是一個局，至于布局的人，我懷疑是姚燮……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知道。”杜揚嵐腦袋隱隱作痛，“嬤嬤，我現在的消息有限，我除了胡思亂想，什么都不能做……”

“揚嵐，有我呢。”顏嬤嬤輕輕怕拍了拍她，一如之前，杜揚嵐遇到了什么難題，她都會這么安慰她。

“我說過，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

杜揚嵐輕輕頷首：“昨天我在御書房見到正則了，他說要去幫爹求情……我也托人給他帶了口信，我本想著，從正則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是他到現在都沒來……嬤嬤，你說我爹……”

說道之類，杜揚嵐甩了甩頭：“不會！不會！”

不知道是說給顏嬤嬤聽，還是因為自己七上八下，所以只能這么慢安慰自己。

“不會的……”顏嬤嬤道，“就像你說的，不會的。”

“對……”杜揚嵐深吸一開口，外面漆黑的夜空似乎見了一點亮光，黎明將至，杜揚嵐也期望的希望隨黎明而至。

黎明沒讓杜揚嵐失望，顏嬤嬤順利收到了外面的消息，她第一時間將得來的消息告訴了杜揚嵐。

“外面沒有鬧大？”杜揚嵐聽完顏嬤嬤的話，似乎放了心一般。

顏嬤嬤頷首：“不錯，外面一片安靜，什么風聲都沒有。”

“這么說……皇上封相府跟瑞王府，是在內部封的？”

“不錯。”顏嬤嬤說道。

杜揚嵐像是松了一口氣似得，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說道：“嬤嬤。你幫我易容，我想去見皇上。”

顏嬤嬤詫異道：“現在？”

“是的，現在。”

顏嬤嬤又問：“見了皇上，你打算說什么？”

“給我爹求情。”

顏嬤嬤聞言直搖頭：“你明明知道這不管用。”

“我知道。”杜揚嵐說，“昨天皇上確實很堅決，要治我爹的罪，但是，我昨晚想了一夜，再加上你剛才說的消息，我發現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還有什么轉機？”

杜揚嵐道：“瑞王謀害皇上的事情，還沒有昭告天下。”

顏嬤嬤微微一頓。

杜揚嵐吐了口濁氣，繼續說道：“之前，禁衛軍去杜家封鎖的時候，也只說是奉命，但是沒原因，皇上若是要治罪總是有原因的……你說這一次，皇上為什么只是內部封了相府跟瑞王府，但是沒有把事情鬧大呢？”

“或許是家丑不可外揚？”顏嬤嬤道，“畢竟，瑞王毒殺皇帝，臣弒君，兒殺父，說出去太不體面。”

杜揚嵐搖搖頭：“不是的，皇上雖然是個很顧忌顏面的人，但是，他不會用這種方法。皇上與其說是在壓這件事，不如說在靜觀其變。”

顏嬤嬤頓了頓。

杜揚嵐繼續說道：“之前安王的案子，嬤嬤，你還記得嗎？皇上最喜歡玩的是制衡，瑞王這件事上，他現在這么做，可是一點制衡的意思都沒有。安王已經被皇上貶為庶人，朝堂之上，如今瑞王幾乎一家獨大，現在瑞王犯了這么大的錯，皇上不抓住機會，狠狠削弱瑞王，反而將這件事按下……這說不通。”

杜揚嵐頓了頓，繼續說：“若是，皇上真的如嬤嬤你說的在乎皇家臉面，那他就不應該內部封鎖瑞王府，跟相府……”

嬤嬤望著杜揚嵐，只聽她繼續分析道：“皇上年紀了，可人不糊涂，手段也半分不弱！瑞王這件事，現在處處透著詭異……”

顏嬤嬤輕輕頷首：“你這么一說，倒也是……若是皇上想除掉瑞王，這就是個機會，若是他想保住瑞王，那么就應該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豈不更好？”

杜揚嵐道：“如今，皇上只是從內部封了瑞王府跟相府……又對外不說是什么原因，我猜測，皇上是故意的。”

“故意？”

杜揚嵐頷首：“就像是在下棋，走了一步活棋，然后，等著對方出手……”

顏嬤嬤聽罷，看著杜揚嵐，一時間沒說。

杜揚嵐道：“嬤嬤，你覺得我分析的對不對？”

“你覺得的呢？”

“如今，我想不出其他來。”杜揚嵐道，“所以，我想去見皇上……”

“看似去求情，其實是去談一談皇上的口風？”顏嬤嬤說。

杜揚嵐頷首。

“你這么做，沒錯。”顏嬤嬤拍了拍杜揚嵐的肩膀，欣慰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件事，皇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他是千年的狐貍。”

“我明白。”杜揚嵐點頭，說道，“這么多年皇位坐著，他早就是人精了。”

“所以，你要表現的著急，蠢笨一些……”顏嬤嬤道。

杜揚嵐重重點頭，說道：“嬤嬤，我知道你的意思，老實人騙人，一騙一個準兒。”

“來吧。”顏嬤嬤活動了一下手腕，“趁著現在宮女還沒起，我給你搗鼓搗鼓臉。”

“恩！”

等葉母給杜揚嵐收拾好了臉，她已經準備好了，早飯沒吃，急匆匆去御書房等皇上了。

皇上去上早朝去了，杜揚嵐來到御書房前的時候，正打算跪下求情，結果遠遠看見一個人跪在那里。

“正則？”杜揚嵐大吃一驚，忙走了幾步，“正則，你怎么在這里？”

“杜小姐！你，可算來了！”蕭正則身邊伺候的小太監正陪著蕭正則一起跪著，見杜揚嵐來了，就如同受難者見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杜小姐，您快勸一勸我家王爺吧，他為了您……”

“閉嘴！”蕭正則打斷自己的太監，“不想在這里跪著，就給我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揚嵐上下看蕭正則。

蕭正則此時臉色蒼白，嘴唇干裂，雙眼布滿血絲，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樣子。

“正則！到底怎么了！你說話啊！”

“我沒事……你，你是來見父皇的吧？他去上早朝了……”蕭正則說著話，聲音飄忽不穩，隨時都能昏倒似得。

“正則，你還沒回答我呢！”杜揚嵐焦急。

一旁的小太監看看自己的主子，一著急，說道：“我家王爺都是杜小姐你啊！”

“你閉嘴！”蕭正則輕叱。

但是攔不住小太監的嘴，只聽他倒豆子似，說道：“我家王爺是為了給相府求情！昨天傍晚一直跪到現在……”

杜揚嵐看向蕭正則，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覺得心口被什么東西狠狠堵了一下。

“正則，你起來……”杜揚嵐說著，就要把人扶起來。

蕭正則搖搖頭：“我已經跪了一夜了，揚嵐，你讓我接著跪吧，說不準父皇一心軟，就會放了你爹……”

杜揚嵐咬著下唇：“怎么可能？”

若是皇上這么心疼蕭正則，當初也不會將人打成那樣了。

“正則你聽話。”杜揚嵐說著，要將蕭正則扶起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你不要攪和進來……”

蕭正則搖著頭，說：“你不要勸我了，我……我……我很笨，我不知道怎么幫你，我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你的心意我心領了。”杜揚嵐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你不能再跪下了去了，膝蓋還要不要？”

蕭正則望著杜揚嵐，一字一頓，又堅定又溫柔，道：“要是我的膝蓋能換回你爹，能讓你開心，那也值了……”

“說什么傻話！”杜揚嵐道，“趕緊起來。”

說著，招呼一旁的小太監：“還不送你家王爺回去！找最好的大夫給他瞧瞧！”

“是！”小太監說著，就要去扶蕭正則。

“不許動我，我說了……”蕭正則極其固執，搖著頭，“揚嵐，這是我唯一能幫你的了……”

小太監下意識看了看杜揚嵐。

杜揚嵐不怕蕭正則，見他固執，索性自己動手了：“你起來，趕緊回家……你就沒想過適得其反？”

蕭正則一頓。

“起來！”杜揚嵐道，“回家看大夫去。”

“可是……”蕭正則的固執產生了一絲裂縫。

杜揚嵐抓住時機，將蕭正則拉起來，說道：“沒有可是，回家找一個大夫，好好看……啊！”

話沒說完，這邊被拉起來的蕭正則站立不穩，一下子倒在了杜揚嵐的身份，他跪了一個，兩個膝蓋都不能要了，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都壓在了杜揚嵐的身上！

杜揚嵐擔心他的膝蓋，也沒注意兩人的姿勢多曖昧：“正則，你沒事吧？”

“我，我還好……”

“寧王殿下！杜小姐！”就在此時，兩人身后響起了一道尖細的聲音，一聽就是公公太監的聲音。

杜揚嵐回頭一看，只見皇上就站在不遠處，輕輕皺眉，看著幾乎交織在一起的杜揚嵐跟蕭正則。

“皇叔，你沒事吧？”這時候，皇上身旁的一個蒙面人開了口。

這個人一身華貴的金邊白衣服，銀線暗錦，在陽光下，閃過一道亮輝，他用一張白布蒙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天生上挑雙桃花眼，意味深長看過來。

杜揚嵐的視線跟他轉上，不知怎么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喊蕭正則皇叔……

杜揚嵐收斂心神，又不由打量這個蒙面錦衣男子。

他的年紀看著與她相仿，但是聽聲音是些病懨懨，整個人微微彎著腰，像是受了壓折的初春花草，看起來柔弱矜貴，不經風雨。

“父皇……”蕭正則的聲音響起，朝著皇上身后的人喊道，“你是……起賀？”

“七皇叔。”蕭起賀朝蕭正則行禮。

蕭起賀……

杜揚嵐心道，眼前這位就是敦王府世子，那位病懨懨的皇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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