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這里，蕭起賀有忽然一頓，猛地想起什么來了：“皇叔也中毒了！那我跟皇叔，我們……我們只能活一個？”

像是為了解答蕭起賀的疑惑似得，他的問題問出口沒多久，鶴唳衛就來稟告皇上，安王跟安王世子因為沒有解藥已經毒發身亡了。

屋中陷入一片死寂。

杜揚嵐站在一旁，微微垂著頭，但是目光暗中掃過皇上落在蕭起賀身上，又回到皇上身上。

皇上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冷森，不過，九五之尊已經習慣了任何情況，所以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外泄自己的情緒，只是對蕭起賀說道：“朕還有事情要處理……”

皇上說著，擺了擺手，沖宮人說：“送世子回去。”

“是。”小太監連忙上前，扶住了蕭起賀，要把人帶走。

杜揚嵐站在一旁，想跟著蕭起賀走吧，但是……皇上又沒說放人，她若是就這么走了，好像也不太合適。

就在杜揚嵐猶豫的時候，皇上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來：“揚嵐，你先留下。”

“是。”

杜揚嵐點點頭，看了一眼蕭起賀，最后轉過頭看向皇上，不知道他將她留下的用意。

蕭起賀離開了，這場早膳也早就涼透了。

皇上跟杜揚嵐都沒有任何胃口，他們一個惦記蕭起賀想去看看他，另一個皺著眉遲遲沒有開口。

最后還是杜揚嵐主動開口說道：“皇上……您讓我留下，是有什么事吧？”

皇上道：“不錯。”

杜揚嵐舔了舔嘴唇：“是什么事？”

“就是朕剛才說的你跟起賀的婚禮。”皇上揉了揉眉心，說道：“你們需要在舉行一場婚禮。”

杜揚嵐心中愈發疑惑，皇上看起來還挺執著這場婚禮的……

不對。

杜揚嵐的心中微微一頓，隨即想到了之前，那時候皇上讓她嫁給蕭起賀，也不問自己愿不愿意，說起來……皇上與其說是讓她嫁給蕭起賀，倒不如說更加執著那一場婚禮。

“是。”杜揚嵐心中千頭萬緒，但是表面上乖巧順從的很。

皇上見她這么配合，倒也很滿意，繼續說道：“不過，朕不是讓你真的嫁給賀兒。”

杜揚嵐輕輕一頓。

只聽皇上說道：“你們兩個有血緣關系，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杜揚嵐：“……”

“所以，婚禮只是一個形式。”皇上道，“朕會讓杜揚嵐在這場婚禮上，永遠消失，以后世間再無杜家三小姐，只有蕭楚伊。”

杜揚嵐頓了頓，問道：“皇上……您打算做什么？”

“朕會安排你假死。”皇上直言。

杜揚嵐眨眨眼：“假死？”

“不錯。”皇上說著，輕輕按了按眉心，“至于具體怎么做，到時候鶴唳衛會告訴你。”

杜揚嵐心中微動，垂著眼梢，將小情緒藏得好好的，乖巧地回道：“是……”

“好了。”皇上見她這么配合，也不再多說什么了，他估計因為剛才安王的事情有些心煩了，明顯的不愿意再跟杜揚嵐多說什么。

皇上朝著杜揚嵐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杜揚嵐繼續順從點頭，她巴不得現在離開呢，聽了皇上的話，行禮離開了。

杜揚嵐離開皇上的寢殿，并沒有直接回自己住的清泉宮，而是去了蕭起賀所住的宮殿。

此時的蕭起賀已經被宮人們安頓好了，雖然說他及時地吃了解藥，解了毒，但是多多少少需要調養一些時間。

杜揚嵐來到蕭起賀床邊的時候，一個小太監正在給他喂藥。

“我來吧。”杜揚嵐朝人走過去，伸出手啦。

那小太監知道杜揚嵐的身份，將手里的湯藥交給杜揚嵐，并且很有眼力見的將屋中其他宮人也都帶了出去。

屋中只有杜揚嵐跟蕭起賀了。

杜揚嵐看著他，他也看向蕭起賀，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就這么看了一會兒，像是在較勁兒似得，杜揚嵐就是不吭聲，最后還是蕭起賀有些無奈地嘆口氣說：“揚嵐，你再不喂我吃藥……藥就要涼了，到時候藥效就不好了。”

杜揚嵐端著湯藥的手微微一頓，最后算是半妥協了：“到底怎么回事？”

說著，杜揚嵐將藥送到蕭起賀嘴邊。

蕭起賀低頭，跟聽話的小孩兒似得，乖乖喝了一口：“什么怎么回事？”

杜揚嵐的臉色微微一沉：“就是剛才的事情！”

說道這里，她不由壓低了聲音：“有沒有耳朵？”

這里不是清泉宮，而是蕭起賀的住處，杜揚嵐不知道這里會不會也像清泉宮一樣，到處都是隔墻有耳，所有，在說悄悄話之前，她要問過蕭起賀。

蕭起賀朝她笑了笑，情不自禁抬起手，摸了摸杜揚嵐的腦袋：“放心，沒有。”

杜揚嵐輕輕松口氣，隨即又想到自己的正題，說道：“我不相信，姚燮會給你下毒……你剛才的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說道這里，杜揚嵐不僅輕輕皺皺眉，繼續說道：“這是你跟姚燮的苦肉計嗎？”

蕭起賀說：“差不少算是吧。”

“什么叫差不多算是？”杜揚嵐輕輕皺眉。

“那就是。”蕭起賀說。

杜揚嵐對于這個回答有些不滿意：“為什么要用自己冒險！”

說道這里，她的表情明顯帶著幾分怒氣，壓低聲音道：“要是今天皇上不救你……而是選擇救安王，你可怎么辦！”

“不會。”蕭起賀篤定說道：“我跟安王只見，皇上一定會救我。”

“萬一呢？！”杜揚嵐說起來還是有些后怕，“人心復雜，誰知道皇上一個念頭沒搭對，救了安王……”

“放心。”蕭起賀知道杜揚嵐是真著急也是真的擔心自己，輕輕抬手，將焦躁的后怕的杜揚嵐擁入自己懷中。

杜揚嵐身體微微一僵，雖然她知道眼前的蕭起賀就是季云軒，他們是心意相通的愛人……不過，杜揚嵐還是微微有些不習慣兩人忽然的親近。

不過，這倒是讓她安靜下來，聽蕭起賀說道：“皇上一定會救我……因為，比起安王我更有利用價值……皇上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他可不會因為一時的沖動，就做出決定的人，但凡他的決定……特別是重大的決定，都是經過衡量深思的，這一次也一樣，安王跟安王世子只能活一個，皇上會選擇安王……因為安王的利用價值比安王世子高，同樣的，我的利用價值要比安王高……所以，皇上一定會讓我活下來。”

杜揚嵐聽完這話，心里倒是相信了呃，其實也稍微放心了，但是還是不由問道：“你的利用價值……你在皇上那里有什么價值？”

“這就多了，而眼前最重要的價值，就是跟你成婚。”

杜揚嵐一頓：“什么？”

“跟你成婚。”蕭起賀說道。

“你走了之后……皇上確實跟我說了成婚的事情……”說道這里，杜揚嵐頓了頓，“皇上知道我們有血緣關系……不，我的意思是說，皇上認為你就是蕭起賀，然后覺得我們有血緣關系，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堅持要我們成婚……他跟我說是要利用這場婚禮，讓我假死，從而消失在大家眼中……”

到時候，等杜揚嵐不在了，蕭楚伊就能出現了。

“可是……”杜揚嵐輕輕頓了頓，思忖著，繼續說道，“我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皇上想讓我“假死”的辦法很多，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讓我們舉行婚禮？話說，他對對我們的這場婚禮太過執念了吧？”

“確實如此。”蕭起賀點點頭，說道：“之前也是，我說要娶你，皇上也答應得很痛快……”

“所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杜揚嵐問道。

蕭起賀輕輕搖頭：“這一點，我還不清楚，不過，我們總會知道答案的。”

杜揚嵐也跟著微微點點頭，看著蕭起賀又道：“那……你中毒這件事……姚燮是什目的？”

季云軒眨眨眼。

杜揚嵐說：“讓安王死有很多辦法，姚燮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

讓皇上在安王跟蕭起賀中間做出選擇。

杜揚嵐說道：“姚燮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應該是在折磨皇上吧……”

“折磨？”杜揚嵐眨眨眼，“他選擇用這種方式？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蕭起賀問題，輕輕點頭：“有的。”

“你知道？”

蕭起賀繼續點頭：“知道。”

杜揚嵐望著他，等著蕭起賀接下來的話。

只聽蕭起賀說道：“我聽師父說，當初……皇上梅相爺做出過選擇。”

“什么選擇？”

“是選他還是選擇九王爺。”蕭起賀說。

杜揚嵐微微不解。

蕭起賀繼續說道：“當時，九王爺跟皇上已經是水火不容了，梅相爺若是幫皇上，就要除掉自己養大的九王爺，若是幫九王爺，就是跟皇上作對……”

“所以……”杜揚嵐恍然大悟，緩緩說道，“姚燮這么做，是讓皇上體會當年梅相爺選擇時候的痛苦？”

其實聽顏嬤嬤提及梅相爺，杜揚嵐能想象得到他跟皇上的關系，雖說是人喜歡在權利沉浮中加入各種陰謀毒計，仿佛人與人之間之后利益，但是說到底，人性很復雜，能到達極致的黑暗但也又有溫馨。

杜揚嵐覺得，梅相爺跟皇上一定是有過真感情的，從小到大，若是兩人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梅相爺不會傾盡全力扶持皇上上位，皇上也不會在逼死梅相爺之后，不許天下非議他。

蕭起賀這邊說道：“是的，我師父就是要皇上痛苦……”

“可是……我看不出皇上有受到折磨的樣子……”杜揚嵐說道。

雖然說在安王跟蕭起賀中間做出了選擇，皇上選擇讓蕭起賀活下來了，但是，杜揚嵐并沒覺得皇上對安王父子的死多傷心……

蕭起賀說：“皇上向來內斂，我師父說過，越是痛苦的情緒，他就掩飾的越好……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受折磨，但是，我估計，有了今天這一場，皇上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他一定會做些什么。”

杜揚嵐輕輕頓了頓，補充說道：“而，只要皇上有了動作……姚燮那邊也會跟著有動作？”

蕭起賀聞言，不由笑了笑，他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欣賞與喜歡，說道：“說得一點不錯。”

杜揚嵐被蕭起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了一聲，說：“下棋就是這個樣子，總要等對方落子之后，自己才能根據棋盤局勢，看看需不需要調整，然后繼續落子……”

說道這里之后，杜揚嵐轉而忽然又問：“鶴唳衛里有多少姚燮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蕭起賀說，“鶴唳衛都是單獨跟師父聯系的，我知道的鶴唳衛只要三個。”

杜揚嵐聞言，點了點頭。

蕭起賀道：“你不問他們是誰？”

“問這個做什么？”杜揚嵐笑著聳聳肩，“他們是誰，對我來說不重要……反而，我要是知道他們是姚燮的人了，看他們的目光就會孝下意識跟其他鶴唳衛不同，萬一引起皇上懷疑就不好了。”

蕭起賀沒想到她思路竟然還這么清奇，于是不由又笑了。

杜揚嵐將最后一勺藥喂給了蕭起賀，自言自語嘟嚷道：“你心情很好嗎？”

蕭起賀聽力很好，點點頭說：“今天你在我身邊，我確實很開心。”

杜揚嵐聞言，微微咳嗽了一聲，臉頰緋紅，帶著耳朵都是薄薄的透明的粉。

“揚嵐……”蕭起賀看著眼前的人，心口發緊，還微微有些新奇，他情不自禁抬起手，戳了戳杜揚嵐的臉頰。

杜揚嵐一顫，下意識避開了：“你，你干什么？”

杜小姐的臉燒得更紅了。

蕭起賀望著她，自己的臉頰也微微泛起紅暈，只是他自己不曾察覺：“揚嵐……”

“啊？”杜揚嵐回了一句，并沒有看蕭起賀的臉。

只聽蕭起賀低聲說了一句什么，杜揚嵐還沒聽清，只覺得蕭起賀緩緩靠近，然后她的眉心傳來了一絲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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