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杰本來很生氣，剛才李一凡的電話已經讓他氣消了一半，現在郭華明的話徹底讓他沒了脾氣，再看到肖勇的神情，宋英杰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你腦子里的偵探，在現實中不存在！高智商犯罪其實并不多見，可你認為只有能偵破高智商犯罪才能算是名偵探，普通兇殺案你不放在眼里，就像一個孩子，覺得自己是武學奇才，不屑于練基本功，直接就想飛檐走壁，你不覺得好笑嗎？一定要讓別人告訴你，你連刑警的邊還沒摸到呢，才肯靜下心來好好想想？”
肖勇不服氣的看了看郭華明，說：“我是不是合格的刑警不是，不是你說的算的！”
“那你想想都有誰說過你適合這個職業，都是誰夸過你？好好想想！”
肖勇不想想！
“崔鳴在開山基本沒有破不了的案子，基本功的扎實程度，不是一般刑警能比的，換句話說，他的能力可以用事實證明，你呢？”
“那是因為我沒有機會……”
“沒有機會丟人現眼！”李一凡狠狠的罵了一句，接著訓斥道：“老師讓你想想，都有誰覺得你適合這行？誰夸過你？為什么夸？你敢好好想嗎？”
肖勇咬了咬牙，把頭扭向一邊。
李一凡可沒打算放過他：“讓崔鳴負責這個案子，是老師推薦的，省廳領導經過再三考量才同意的，考量的什么？怎么不考量一下讓你這個天才來偵破案件？從上到下，這么多專業的刑警都不如你一個剛剛畢業的？你往那一站大言不慚的，開口就說是高智商犯罪，你做刑警的目的中究竟是抓住兇手，還社會一個穩定，還是滿足你自己的那份虛榮心？！”
肖勇一下沒站住，坐到了床上。
郭華明拍了拍憤怒的李一凡，溫和的對肖勇說：“這起案子最不可能是高智商犯罪！高智商體現在哪？作案過程對嗎？應該無懈可擊對嗎？”
肖勇想起身反駁，被郭華明按住，接著說道：“你先聽我說完，什么是高智商？智商這個東西確實人和人不一樣，既然是高的，那就有高的地方，你的角度是只要不好破的案子就是高智商，很滑稽！也很幼稚！”
肖勇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之前開山有個連環殺人案，殺了五個人找不到兇手，兇手作案都是背后一刀，捅完就走，在你理解是不是又是高智商？因為抓不住嘛，可最后兇手落網的時候，你知道兇手是個什么樣的人嗎？石匠，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石匠！你不關心作案過程，只關心破案難度，用破案難度來分辨犯罪嫌疑人智商的高低，你一定成不了合格的刑警！”
“你覺得崔鳴的推斷沒有證據支撐，只會依靠證據破案的刑警也不是一名合格的刑警！多少案子兇犯是沒有在現場留下證據的，也許是預謀，也許是巧合，可在你看來恐怕都要歸類為高智商犯罪，你怎么可能是一名合格的刑警！”
“案情推理需要的是邏輯，還有生活常識，習慣等等瑣碎的知識儲備，要在一些細節中找出兇手的生活習慣，行為特征，以此推斷兇手的職業，生活區域，心理狀態，這是最基本的刑偵手段，可在我看，你不會！你一直再等密室殺人嗎？或許碰到那種案子你真的能行，但是刑警隊伍中為什么要留下你這種能力單一的人？畢竟這類案子發生的概率太小了，你占著一個刑警的名額，平時什么貢獻都沒有，好意思嗎？更何況，具備偵破密室殺人案能力的人大有人在，為什么要留你呢？”
這一次，肖勇是真的傻了！
一直以來在他的認知里，他是難得的偵探天才，既然是天才，自然是無師自通，很多案件是他不屑一顧，殺雞焉用牛刀的感覺，除了他爸一再打擊他，他聽到的都是夸贊，可今天，郭華明和李一凡都讓他好好想想那些夸贊，他不敢想，只想了一下，就品出了敷衍和恭維的味道，接著，郭華明明確指出了他的基本功不扎實，這是他一直以來最不愿意多想的地方，總感覺自己是做大事的人，最要命的是郭華明的問題他回答不上來……為什么要留著你？
肖勇感覺從胃到腦子一下子全空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癱坐在床上，雙眼發直。
郭華明坐到肖勇身側，拍了拍他，說：
“崔鳴的推理貌似沒有任何證據，實際上細想，細節中都是證據！”
肖勇抬頭無力的看了看郭華明，郭華明只當沒看見，接著說道：
“你覺得編織袋子沒用，可在崔鳴的眼中，這就是破案的第一步，編織袋子的使用，說明了很多問題，從作案人數到兇手心里活動，經濟水平，居住環境……你覺得崔鳴在編故事，如果是這樣，那么在后面的推理中，這些崔鳴編的故事就會慢慢消失，可事實是，一切都得到了印證，說明什么？說明這兩口子真的存在，對嗎？既然存在，又與第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有過關聯，那么找出來做個指紋或者DNA比對，查明他們在立山縣的活動軌跡，沒什么錯的吧？總比毫無頭緒的到處撞墻強吧？你抵觸的是什么呢？”
肖勇怔怔的看著地板，他也不知道自己抵觸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聽說崔鳴找到了兇手就那么憤怒和氣惱。
“因為你想證明自己，你想讓你爸爸對你刮目相看，可你找不到好的機會，只能寄托在崔鳴是錯的，然后大家按照你的思路去偵查，可你有沒有花時間好好想想你的思路？從哪查起？怎么查？介入點在哪？沒有！你只想到是高智商犯罪，至于怎么高智商犯罪的，你沒時間想，你一直在等崔鳴犯錯！”
肖勇垂下了頭。
屋子里突然安靜了下來，郭華明像是在等肖勇消化剛才的那些話。
過了好一會兒，郭華明拍了拍肖勇說：
“其實你算是一個好孩子！雖說有依仗，至少你本心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去贏得尊重，這個出發點是好的！只是你內心的自信太虛了，不夠扎實，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好好學學，多聽多看多想，少說！你將來真有可能成為一名厲害的刑警！”
“真的？”肖勇輕聲的問。
“當然！”
肖勇搓了搓雙手，像是陷入了深度思考。
宋英杰和李一凡對看了一眼，倆人都長出一口氣，幼兒園老師可不是那么好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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