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湘并沒有安心，看了看富察文茵，又看了眼慕容瑾，問道：“采買香料的人不一樣，別人也會發現的。以及，沒有哪家會隔三差五去買香，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眼人都能知道，屆時，葉清有危險誰來負責？”

“也不一定非要通過這種方式傳遞消息。”慕容瑾捻了捻紙條，又慢條斯理撕碎了它。

李湘瞥了眼桌上的香料，深表懷疑，要知道，他們一直都算是左支右絀的，如若不然，料理這幾個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問題，沒了這一批商戶，單就西原的地理位置和客商流量，很快就會有人能夠頂上去，并且那批人不會有現在這幾家這種龐大又復雜的根系和密不可分的姻親、利益牽扯。所以，于襄七王府而言，亦或是于慕容瑾而言，難題根本就不是西原官商勾結、商戶橫行，而是一旦動手立馬就會被反撲，亦或是慕容瑾所謂的失蹤人口甚至是西原這些人背后更深更復雜的聯系羈絆。

這些讓皇子府都束手束腳的東西，對于葉清而言，絕對不是她可以面對的，如若不然，以葉清短短幾年內掌控住葉家的手腕而言，她就算是沒有自己動手又未必會跟襄七王府合謀。

“隔三差五往鎖清香跑，對葉清名聲不太好……”李湘不知道是什么方式，但是慕容瑾沒幾回按常理出牌的，忍不住多說一句，雖然，雖然葉清名聲本來就不太好。

“葉清還沒送上真正的投名狀，卻已經表明了立場，不管是不是真的要一起成事，首先得保證大家都安全，這是最基本的。”慕容瑾慢慢踱步去了窗邊的美人榻，離得近了些，不痛不癢說道，“放寬心。”

李湘還是不太能放心，這葉清的臉，她真的覺得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來，偏偏越想越覺得眼熟，而春雨她們并不覺得不說還毫無印象，這本身就不太合理。

更何況，葉清到西原十幾年了，李湘現在也就十幾歲，偏偏她還沒來過西原……

搖了搖頭，甩開這個念頭，李湘想起來了另一件事，正色道：“其他人快要到了，王府也要重新再賣入一批下人，就在這幾天，已經找了牙婆在挑了。”

李湘是今天早上聽王弗說起這件事兒的，后兩批都趕在一起了，一大批人馬半個月內必然會抵達西原郡都，可一開始就留了一部分人在京都城，所以，招新人是無可避免的事，可無論怎樣，誰都沒辦法保證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夠干凈，但是，他們會被分散在王府各個角落。而這，是別人安插人手最好的機會，也是為數不多的機會。

“你們做主就好，新人規矩沒那么快學好，先不要讓他們近身伺候，讓嬤嬤和管事媽媽多教教。”慕容瑾看了眼李湘，輕描淡寫說道。

李湘不緊不慢喝了口茶，很好，不用她提醒就正常多了。上回因為上官氏的事兒，她往每個院都塞了人，現在估計都還被幾個院的媽媽記住呢，她再說這些新人不能信，到時候適得其反就麻煩了。這種事情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

“是。”李湘應了聲，富察文茵也終于意識到還有個“們”，低聲應了。

正事談完了，瑣事也談完了，李湘左看右看都沒想好怎么趕人比較好，富察文茵在這兒倒是沒什么，說話舒服看著也舒服，還能陪她解悶兒，倒是慕容瑾，怎么又天天往這兒跑了？嗯？

想了想，李湘試探著開口道：“之前在客棧收到的那些東西被拿去當了，轉而去郡都繡坊訂了一些小東西，花樣早些時候已經送到各院了，不如……殿下去幫文姐姐挑挑？”

兩個一起走也是個辦法，然后她再去睡一覺，睡醒了見見父兄送過來的幾個醫女和穩婆，她們之前都沒進西原城，后來又被李湘打發去做別的事了，這兩天才終于進了郡都城，今天下午進府，晚上過來給她請安，正正好。

誰知道，李湘這前后都不搭不著的話出口之后，富察文茵立刻會意，起身告辭，然后，自己走了……

李湘：……

富察文茵前幾回都能很快搭腔，李湘卻是不知她這會意還能這么會錯，然后，看著不遠處宛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的慕容瑾，李湘想跟富察文茵一起走！

出了羨仙院的門，富察文茵這才放慢腳步，細看，快步出來的紅潤面色之下，還有沒能遮住的幾分蒼白虛影落在指尖。

門外沒多遠的小涼亭里，徐媽媽還在翹首以盼，終于見著自家姑娘，終于是松了口氣，很快迎了上來。

“這天氣倒是古怪，時不時熱一會兒，該取扇子來的，老奴忘了，實在是該罰。”徐媽媽瞧著自家姑娘這臉，不做他想，笑著說道，接過帕子就要給富察文茵擦一下，卻發現他們家姑娘這手，著實有些涼了，兩相對比，倒是遠比這天氣古怪……

心頭有些不解，徐媽媽卻是沒敢問，安安靜靜陪著往回走，身邊也就一個一早一起出門的丫鬟碧玉，再看幾眼，那碧玉也是不知情的，無奈之下，徐媽媽瞧著自家姑娘這臉色，又只得按耐住，復而安安靜靜陪著。

“媽媽……”

徐媽媽心頭一跳，自家姑娘什么時候這種口氣叫過她，上一回那都是十幾年前的時候了，悶頭應了一聲。

“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嫁……”富察文茵偏過頭，看著乳母，輕輕說了句。

一句話，頓時把乳母嚇得六神跑了一半，可自家姑娘這樣子倒真不像是看玩笑，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是該先道姑娘不該說這話還是該寬慰幾句。

可沒等徐媽媽開口，富察文茵自顧自說了自己一句，“我這會兒腦子不太清醒，一時失言了，媽媽當作沒聽到罷……”

的確是不太清醒，要不然，怎么會這么覺得呢？嫁給殿下，難道不是她的夙愿？現在達成了，雖然有些偏差，但是，也是達成了啊！富察文茵想笑，卻滿腦子都是方才她宛如局外人的場景，字字句句，她都在場，可是，句句她都不知道，竟是怎么也笑不出來，索性放棄了，慢慢開口道：“我們回去罷，早些時候不是送了花樣來讓我們挑？回去給你們好好挑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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