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都得早起，李予初就不太能起得來了，本就沒有早起的習慣，加上這還虛著，根本就醒不過來，衣裳都穿完了才堪堪撩起眼皮看了眼，然后又靠著春雨睡過去了。

慕容瑾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樣子，幾個丫鬟圍著小王妃梳妝打扮，忙的不亦樂乎，而小王妃靠著個丫鬟，睡得熟極了，沒有半分要醒的樣子，丫鬟手上的胭脂都抹了半天了，也不見有要醒的架勢。

本來還擔心寧樂的手筆是不是嚇到她了，趕過來卻是沒能進門，轉而去隔壁跟阿今睡了一夜，看著有丫鬟在傳膳了，這才過來的，誰知道，一進門，飯菜是擺好了，梳妝打扮都要好了，可人卻還沒醒……

默默忍住笑意，慕容瑾轉身出去，再差人去查驗了一遍馬車，順便差人去給母妃送信。

再進門，小王妃醒了，正一動不動坐在桌子前，看著一桌子早飯咽口水。

“等我？”

“嗯……”李予初含糊不清應了一聲，腹誹道：當然！萬一你臨時不去了，誰來抓關洲、誰來弄清楚到底幕后主使到底跟誰有關系？

必要的時候，美人計是很好的辦法，關鍵是，現在這辦法，她都不用去找個美人來，而且，目前來看，仿佛百試百靈。

顯然，慕容瑾心情不錯，本著自己身嬌體弱的想法，李予初愈發肆無忌憚，任由慕容瑾在她的暗示下腦補，自顧自喝了幾口白粥，還順手遞了個紅糖饅頭過去，好心好意給慕容瑾添把柴。

早就說好了的，今兒去蒼西山的觀音廟，吃完飯，就出發了。

沒帶別人去，李予初自然跟慕容瑾坐一輛馬車，路途不算多近，少說也得幾個時辰，一路有些顛簸，顛得李予初又懨懨欲睡，一個沒睡著，倒是被顛的一頭歪慕容瑾身上了。

李予初僵著脖子，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聽見慕容瑾笑了一下，極輕。

頓時，李予初感覺到了滿滿的嘲諷，猛地一抬頭，卻對上慕容瑾笑意盈盈的眼睛，然后，慕容瑾抬手揉了揉李予初的額頭，揉了揉額頭，額頭……

下一刻，李予初自己彈開了，差點兒撞上車廂，弄得馬夫和春雨以為發生了什么事，一個忙著解釋告罪一個忙著詢問，仿佛下一刻就要掀簾子進來了。

李予初余光瞥見慕容瑾臉色頓時不太對了，再一看他才縮回去的手，明白了，暗暗掐了一下自己，抬手揉了揉額頭，又揉了揉撞到的手肘，嘀咕了一句：“嚇死我了……”

這一句聲音不算太小，慕容瑾聽到之后，臉色更不對了，默默理了理袖子，瞬間成了塊兒木頭。

李予初悠悠補了一句：“怎么這么硬啊，好疼……”

說著，李予初一邊揉著胳膊，一邊坐了回去，然后，表演了一回碰瓷以及平地摔。

啪嗒一下，李予初又把自己摔回慕容瑾懷里了。

慕容瑾：“……”

李予初眨了眨眼，一邊捂著額頭，一邊爬起來，看了眼慕容瑾，然后，抬手戳了戳，再看一眼，還戳，還看，再然后，就被抓著指頭了。

“王妃娘娘，你做什么？”

“我……”李予初一時語結，她已經挺豁得出去臉面了，還要她說什么肉麻話，想都別想！

慕容瑾打量了一番漸漸不好意思起來了的小王妃，扶著人胳膊，摁在旁邊坐好。

“好好坐著，路不太平，偶有顛簸是常事。”慕容瑾看了眼紅了一片的額頭，沒忍住伸手碰了碰，緩聲問：“疼不疼？”

李予初默默縮回了手，豁出去了，任由慕容瑾湊過來看了看，腹誹道：本來頭一回是沒多疼的，可撞兩回就不一定了……

然后，憋紅了眼睛，一抬頭，跟慕容瑾說：“疼……”

李予初覺得她就應該去唱戲，不然白搭了她這本事。

啐了自己一句，李予初仰著頭，眼淚汪汪跟慕容瑾賣慘，又把寧樂公主拖出來禍害一回，說：“我一開始不是有意的……都是寧樂公主，嚇得我昨天晚上都沒敢睡，困得不行……”

這話可信度其實挺高的，畢竟那東西是真的，而且，一大早這人的確是睡得香，以及，小王妃小王妃，本就還是個二八姑娘，遇到這種事，害怕睡不著也是常理。

但是，慕容瑾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怎么說呢，就好像你都準備好去捂一塊寒冰了，結果，寒冰自己化了一汪春水，要把你給淹了。關鍵是，這寒冰化的時候你半點兒沒發現，倒是甚至幾回還給寒冰上澆了盆冰水，讓她結的更大一些，可就是悄無聲息，仿佛一夜之間就自己個兒化了……

雨季來臨那會兒，小王妃言行舉止格外親昵他就覺得奇怪，只擔心生產安危，擔心是不是她發現了什么，擔心那根本不是親昵而是在……告別，或者說是在托孤。

可最后大人小孩都保住了，沒有人出事。

他聽說，小王妃不去看世子，他以為，該回到之前那種狀態了，可是并沒有，只是不去看小世子而已，對他還是那樣，如果不是某一瞬間的感覺不太對勁，他就要真的信了她了。

比如方才她突然彈出去了的那一瞬間，比如她上一刻緊繃的下頜，比如她昨晚緊閉的房門……

總有一些時刻，能在他馬上就要相信了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讓他明白，都是假的，都是。

“寧樂太胡鬧了，會處罰她的，不用擔心。那，要不要靠著睡會兒？”慕容瑾抿了抿唇，提議道。

李予初搖了搖頭，掀開簾子看了眼，吹了下風，她冷靜下來，轉頭沖慕容瑾說：“不用，求佛得心誠，一路睡著去算怎么回事兒啊，菩薩會生氣的。”

“嗯……”慕容瑾不懂她的用意，可昨天晚上賓客回去之后就傳遍了整個西原的襄七王府王爺王妃夫妻恩愛和睦、齊眉又璧合的消息，讓他好像明白了一點兒。

只怕，人前舉案齊眉，人后假戲難成真。

默默看幾眼小王妃，慕容瑾不再糾結，低眉想起了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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