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好說歹說的把蔡大妮勸回家,吃過早飯,想著是周末,誰也沒告訴,拿著竹筐蔡軍就出了村子。
一路向南,出了致富村,過了富裕村,眼看著就要到前進村了,蔡軍卻停下來,沒有繼續往前走。
雙手在額前打起了涼棚,看了看太陽,出來也有一個多小時了,這個時候日頭都開始毒辣起來。
四處看了看,順著右邊的一個小道兒就走了過去,他以前來過這個地方,里面的豬毛菜最多,那時候還是聽爸爸說的。
大概走了二十分鐘,蔡軍坐下來歇了會兒,他知道,翻過前面的這座小斜坡,后面的山坡上全都是豬毛菜。
往身后看了眼,離家這么遠了,隱約間還能看見致富村,也就是離這邊近的村頭那幾家。
緊了緊衣服袖口,拎著竹筐,蔡軍繼續往上面爬著,一口氣直接翻過去這個斜坡,等他到了后面山坡的時候,場景讓他為之一愣,密密麻麻的豬毛菜,都快長到自己膝蓋的位置,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層綠色的地毯。
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拿著鐮刀拎著竹筐就趕緊跑過去,頭也不抬得就開始割起來。
他從來不擔心附近有什么蛇或者其他東西,爸爸說過,長豬毛菜的地方,不會有蛇,因為豬毛菜天生就是一種避蛇的植物,倒是沒毒。
割了能有十分鐘,竹筐就滿了,蔡軍看著沒地方放的豬毛菜,心里有些遺憾,只怪自己的個子太低,力氣太小,拿不了那么大的筐,換明日,只能拿個背簍來,到時候就可以裝很多很多。
稍作休息,喝了點山泉水,蔡軍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的陰涼處,吹著山風,曬著太陽,蔡軍慢慢的閉上眼睛,舒服極了。
本想再吹一會兒就回家,突然身后出現一串奇怪的聲音,起初還以為是風聲,后來覺得不對,這個聲音好像離自己越來越近,嚇得蔡軍趕緊站起來,手里抓著鐮刀朝后面看著。
豬毛菜那邊一片安靜,什么東西都沒有,自己身后這片青稞叢里(一種柴禾,不是吃的那個),青稞不停的晃動,好像里面有什么東西。
打眼一估量,這青稞叢估計跟自己肩膀這么高,常年無人,這里的植物長的都比別的地方的高。
雙手捏著鐮刀,眼睛一下不眨的盯著那邊,真怕一不留神就竄出個什么猛獸一口給自己吃了。
樹叢抖動一會兒,就停下來了,蔡軍靜靜的看著那邊兒,除了風聲,什么都沒有了,和剛才一樣,恢復了一片安靜。
這是怎么回事兒啊?
蔡軍雖然心里是犯嘀咕,可是好歹沒出個東西,就趕緊拿著筐往回走,生怕一會兒出什么變故。
也許是剛才受了驚嚇的緣故,這次往家走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不少,沒多大一會兒,蔡軍就從斜坡上跑下來,擦了擦臉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是滿頭大汗,坐在田邊的地頭里大口喘著粗氣。
真要是出來啥東西給自己咬一口,恐怕都回不來了,下一次得帶個防身的家伙式。
蔡軍摸了摸自己的鐮刀,朝著斜山坡后面看了一眼,呵呵呵的笑了幾聲,就直接回家。
看到一筐的豬毛菜,蔡大妮激動的抱著蔡軍轉圈蹦噠,問了蔡大妮才知道,蔡建國和陳蓮花都不在家,說是去老耿頭家里,派出所的人來了,要宣布前幾日殺豬案子的判處結果。
“耿爺爺不是死了嗎,還要怎么判啊?”
蔡軍問的平淡,可是腦子里想的都是把尸體挖出來關起來,也不知道為啥回有這個想法。
蔡大妮搖著頭,滿眼都是豬毛菜。
“你在家看著,我去看看。”
蔡軍非常好奇,一個案子的作案人死了,派出所會如何處理,他平時也琢磨這個事兒來的,因為他想如果開不成飛機,做個警察抓壞人也挺好。
周深家和老耿頭家的門口聚集很多人,蔡軍遠遠的就看著派出所穿警服的警察,趕緊找了個石頭堆跑上去坐下來。
周深看到蔡軍,招了招手,也跑過去跟著他坐下來。
“你來晚了,結果都宣判完了。”
周至武知道他來干什么,剛坐下就看著程小東說著。
“啥結果?”
蔡軍趕緊追問著。
“你看他家的房子了嗎,耿爺爺家的房子是三間房,留下個廚房和東屋,其他的西屋和耳棚劃給我們家,作為補償。”
周深一邊說一邊給蔡軍比劃著。
“那菜園子呢?”
“西屋和耳棚的所屬范圍也是,這個長條范圍,菜園子當然也是。”
蔡軍暗暗的吃驚,原來還可以這樣判,真的是長見識了,原來自己的那些想法,都是小孩子過家家了,太過幼稚。
“你這滿身的土的干啥去了?”
周深指著程小東的褲腿上的土問著。
“玩兒來的。”
蔡軍笑了笑,順手拍了拍褲腿和衣服上的土,了無痕跡的說著。
周深看著那一堆人發愣,半天沒有說話,蔡軍覺察他不對勁,就用手肘碰了碰他。
“你說兩家本來和和氣氣的,現在鬧的這么不好,剛才耿爺爺的女兒和兒子從縣城回來,還把耿奶奶數落一通,耿奶奶都哭暈過去了,現在在屋里躺著呢。”
聽著周深說完,蔡軍才注意到,耿奶奶卻是不在人群里,在那快代表頂事的,是他的兒子耿喜。
“不是說耿喜叔跟耿爺爺斷絕關系了,耿爺爺死那天他都沒回來,怎么今天還回來了?”
周深也不知道,看著那邊愣神。
蔡軍見他沒有多說的意思也就沒多問,目光落在耿喜的身上,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模樣,總覺得怪怪的,可是自己又說不出來哪里怪。
人群讓出一條路,村長做了個請的手勢,派出所的警察跟在旁邊,聽村長的意思是要請他們到家里吃飯,他們卻推說沒空,村長也就沒多說挽留,套了輛牛車,讓鐵柱送他們出村子。
因為沒修路,警車也進不來,,甭說是警車,不管是多大的官來,只得委屈著坐牛車。
回到家的蔡保滿和陳蓮花,看著滿滿一筐的豬毛菜,兩個人都愣住了,蔡軍頗為得意的看著他們。
“臭小子,真行!”
蔡保滿一把給蔡軍抱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惹得蔡軍連連發笑。
把豬毛菜拿進廚房,陳蓮花看著蔡保滿和蔡軍,蔡大妮三個人玩兒的歡快,也邊收拾豬毛菜邊朝著他們這邊看著,嘴都笑得合不攏。
吃過晚飯,蔡軍在石磨上坐著,盯著自己家的院子出神,蔡保滿拿來兩塊餅干,遞給蔡軍。
蔡軍接過去,也沒急著吃,還是看著自己家的院子。
“軍子,看啥呢?”
蔡保滿也學著蔡軍的樣子,坐在磨盤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蔡軍側過臉,看著蔡保滿,想了半天,才慢慢的開口說道:“伯伯,我想把我家的院子都變成菜園子。”
這句話讓蔡保滿一愣,看著蔡軍挑了挑眉。
“伯伯你看啊,現在咱們是窮,有點什么事兒,家里的東西口糧都沒了,還得吃野菜,我想既然我家院子不住了,那就保留房子,其他的地方我們都給它改成菜園子,這樣不就有很多的菜吃了嗎?”
蔡軍站起來,指著自己家的院子說著。
“不行!”
蔡保滿臉色一沉,從磨盤上下去,看著蔡軍滿臉嚴肅的說著。
“為啥?”
蔡軍非常不理解的看著蔡建國,難道有更多的口糧吃,不是件好事兒嘛。
蔡保滿背著手,眉頭緊皺,把蔡軍從磨盤上抱下來,拉著他就朝著外面走去,把蔡軍領回到他家的院子。
“這個院子,是你爸的心血,這個牛棚,他當時為了搭建這個牛棚,連夜冒雨去山上砍樹做這個柱子,當時棚子搭成,他也病倒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蔡保滿停頓一下,拉著蔡軍又走到旁邊的農具棚,指了指里面說道:“這幾年鋪的石頭,是你爸一塊一塊從外面搬回來的,手都磨破了,也沒說過一個疼字。”
聽到蔡保滿這么說,蔡軍的心里有些難受,他心疼的是他爸,看著院子,他也想他了。
“這個院子是你爸一磚一瓦蓋起來的,不能為了口吃的,就毀了你爸的心血,我不同意。”
蔡保滿的語氣堅決且強硬,蔡軍哽咽,眼含著淚。
“伯伯,我不是貪吃的人,我只是想著,既然我爸媽不在,您和大媽不嫌棄的收留我,我就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減輕你們的負擔,我不想成為拖油瓶。”
“說什么胡話呢,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蔡保滿這一嗓子挺大,蔡軍嚇一跳,緩了緩情緒,蔡保滿蹲下來,摸著蔡軍的頭。
“軍子,伯伯不是吼你,也不是跟你生氣,你要知道,現在家里雖然沒有菜吃,不是因為你來,就算是你不來,家里還是這情況,何況東子還割了那么多豬毛菜,夠我們吃幾天的,我知道東子有這份心就夠了,這個院子,我想給你留著,留個念想,想爸媽了,回來看看,還能想起來以前的時候。”
蔡保滿的話,讓蔡軍忍不住撲進哭了起來,蔡保滿摟著蔡軍,眼睛里也有淚水在打轉。
蔡軍答應了蔡保滿,再也不會有改動院子的念頭,晚上躺在炕上,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在前進村后偏坡上的情景。
那里有啥東西呢,應該不會是蛇,難不成是狼,或者別的吃人的?
想到這兒,蔡軍縮了縮脖子,背脊一涼趕緊裹了裹被子,聽著東屋有動靜,蔡軍就起來,走過去敲了敲門。
“伯伯,大娘,你們是不是沒睡呢?”
煤油燈亮了,透過門縫有光,接著就是下地的聲音,蔡保滿把門打開,讓蔡軍進去。
“軍子,這晚了,不睡覺有啥事?”
陳蓮花披著衣服坐在炕頭,靠在山墻上,看著蔡軍小聲地問著。
蔡軍被抱到炕上,看著蔡保滿頓了頓說道:“伯伯,我今天去挖豬毛菜的時候,我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東西,在青稞叢里亂竄。”
聽到這句話,蔡保滿和陳蓮花兩個人對視一眼,趕緊湊過來,向蔡軍詢問著具體的情況。
聽著蔡軍把事情講完,兩個人神色慌張,蔡保滿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地方不要再去了。
“可是那里有好多豬毛菜,夠我們吃好久好久的。”
蔡軍還沒有意識到危險性,看著蔡保滿說著。
“那也不行,從明天開始你老老實實在家里,不準再一個人跑到那個地方去,聽見沒有?”
蔡保滿語氣慌亂,帶著警告的看著蔡軍說著。
蔡軍哦了一聲,心里可不是這么想的,他覺得沒什么事,既然白天的時候沒有跑出來,想必是那東西肯定是怕人的,真要是狼,自己的小命恐怕就沒了。
“那里的豬毛菜多的估計能吃三個月,要不您跟我一起去?”
蔡軍沒有強硬的說,退而求其次,看蔡保滿試探性的問著。
“我說過你不準去,我自己去。”
蔡保滿捏著蔡軍的鼻子說著。
“您知道地方嗎?”
蔡軍嘿嘿一笑,看著蔡保滿,挑了挑眉:“就算是我告訴您怎么走,您都找不到那個地兒,所以我和您去,遇到什么事兒,好歹兩個男子漢,也不怕。”
蔡軍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抬著下巴。
蔡保滿本來擔心的不行,看到蔡軍這種小大人冒充男子漢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
旁邊的陳蓮花卻捏了一把汗冷汗,拉著蔡保滿的胳膊,問著那里危險的話,別去行不行。
“軍子說那么多豬毛菜,我就跟他再去一趟,如果有什么不對勁兒,我絕不貪多,直接就回來,放心,我帶著工具,這么多年行走山野,啥東西沒見過,放心吧。”
蔡保滿安慰著陳蓮花,他這幾年跟著蔡建國倆人經常出沒深山老林,采蘑菇或者砍樹枝,這深山老林子沒有他沒去過的地方。
他剛才那么著急,就是怕軍子出亂子,真要是自己去,他才沒那么多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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