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在張老那里多待,眼看著天色不早,村子里還是因為扒了皮狐貍的事兒鬧的人心難安的,真是多事之秋,越窮困難越多。
半仙兒強在斜坡受傷的事兒也傳到了致富村,不是蔡保滿和張老說的,那肯定是前進村的人說的,這也沒什么好藏掖著的,最起碼讓上去的人多加小心。
前進村和富裕村依舊派人看守山頭,只不過是加派了人手,無利不起早,為了塊地皮,兩個村子明爭暗斗的。
“大國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耿喜趴在墻頭,看著蔡保滿嬉皮笑臉的說著。
蔡保滿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直接就是朝前面走著。
“唉,大國哥,你別那么著急走啊,嘮會嗑兒。”
耿喜從墻頭翻過來,跳到蔡保滿的旁邊,遞給蔡保滿一根煙,蔡蔡保滿看了眼別處。并沒有接。
耿喜笑了兩聲,把煙點著,自己抽了一口,看著蔡保滿依舊嬉皮笑臉的模樣,滿臉橫肉亂顫。
“啥事兒?”
蔡保滿沒給他好臉,跟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看他。
“我聽說村里再找偷獵的人呢,咋樣,抓到沒?”
蔡保滿看著耿喜湊過來,冷哼一聲,一個字都沒說,直接就走開了。
身后的耿喜雙手環胸,慢慢的抽著煙,嘴角的笑意直達眼底。
“喜哥,那人是誰啊,要不要讓我們去……”
從耿喜家院子中,出來兩個人,話沒說完,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耿喜抬手阻止,看著蔡保滿的背影,眼神深邃復雜:“他,不能動,這是我們村數一數二的漢子,我們趕緊備好貨,然后抓緊時間離開,在這里停留太久,對我們不好。”
“死老太太,你抓著我干嘛。”
院子里傳出來罵聲,耿喜眉頭一皺,走進去看著男人推了老太太一下,眉頭緊皺,上去就是一腳給男人踹翻在地。
“去你媽的,我媽是你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的嗎?”
耿喜上去又給了他一拳,地上的那個男人趕緊抱頭求饒,看了眼身后骨瘦嶙峋的老太太,耿喜做了個手勢,其他幾個人把她抬進去。
“老不死的,你怎么不跟著老東西一起死啊,怎么的,要不是我把隔壁的豬全都殺了,你能睡個安穩覺嘛,一天天豬圈里的豬哼唧沒完,吵得人心煩。”
耿喜拍了拍耿老太的肩膀,笑容越來越猙獰,狂笑著走出去。
耿老太身子哆嗦,嘴巴合不攏一直在動,可是說什么卻含糊不清,小眼睛凹進去,干澀的沒有半滴眼淚,目光一直看著南山坡的方向,她知道,她家老頭子在等她。
養兒如此,造孽啊!!!
蔡保滿一家正在吃晚飯,周深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著蔡保滿眼神愣了愣,抓著蔡軍就往外面跑,連話都沒說。
“你這是咋了?”
蔡軍看著周至武慌張成這樣,不由得也替他緊張起來。
“哈……我……我剛才哈……”
周深一邊說話,一邊大口喘著氣,蔡軍看著他這副模樣,就讓他等把氣喘勻了說話。
周深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摸著自己的胸脯不停的順氣,慢慢的就沒那么喘,看他這副臉紅脖子粗,肯定是跑來的。
“我發現狐貍皮了。”
周深的這句話,讓蔡軍震驚不已,抓著周深的手,趕緊跑進自己家的院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這種事兒可不能亂說。
“真的,我發現狐貍皮了,就在我家隔壁,老耿家。”
周深趴在蔡軍的耳邊,聲音小的不能再小。
蔡軍聽到后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好聽著蔡保滿問自己什么事兒,他就把周深拉進去,把這個事兒跟蔡保滿說了。
蔡保滿一聽,手里的碗直接掉在地上,直挺挺的站起來,詢問了好幾次是不是真的,周深也說了好幾遍是他親眼看到的。
蔡保滿看著陳蓮花,陳蓮花看著蔡保滿,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沉思了一會兒,蔡保滿讓陳蓮花帶著幾個孩子就在家里,哪都別去,自己去找村長。
“得快一點,他們就要走了,昨天晚上裝的箱子,我半夜起來撒尿聽見有動靜,我就爬墻頭看了一眼。”
周深看著蔡保滿補充著,蔡保滿點頭就跑了出去,差點跑了個跟頭。
村長家,村部都沒有村長的身影,在村頭一打聽,才知道村長去了斜坡。
眼看著周深說的時間就快到了,蔡保滿急得都要跳起來,也沒等村長回來,他叫著村上幾個強壯的男人,讓他們守在村口,自己去隔壁村子借人。
蔡保滿心里有數,能來偷獵的,肯定人數不少,就村里這幾個年輕人,根本不可能留住,真要是打起來,估計哪邊都不會好看。
富裕村和前進村的村長都去了斜坡,沒辦法,寇峻城只得把偷獵人的事兒說了,村頭的人一聽,趕緊回村子叫人,沒一會兒,男男女女的匯集了能有七八十人,這讓寇峻城一點都沒想到。
回到致富村的村口,寇峻城有看到等在這兒的村里的年輕人,生怕他們出事,就趕緊回了村子,朝著老耿家里去。
還沒到門口,就看到村里的年輕人有的躺著有的靠著,東倒西歪的,大感不妙,寇峻城趕緊跑了過去。
仔細檢查后,好在沒有重傷的,地上的血跡也只是皮外傷,他這就放心了。
“大哥,他們手里都有刀子,我們攔不住。”
地上的鐵柱疼得呲牙咧嘴的,捂著手臂的手指縫里還有血跡。
寇峻城點點頭,讓身后的眾人趕緊追,前進村和富裕村的人聽說他們跑了,瞬間就跟點著的炮仗,個個暴跳如雷,拎著鐵鍬,鋤頭就追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村民跑得快,還是耿喜他們拖著貨物走的慢,也就是出去三里地的距離,他們就被村民趕上了。
個個跟兇神惡煞似的,揮舞著手里的刀子,還放著狠話,誰要是第一個上去,就捅了誰。
寇峻城一看,這幾個怕是要錢不要命的畜牲,想想村里的那些受傷的,心里就是一陣怒火,順手拿過旁邊人的鋤頭,抬手就是一鋤杠,直直的打在耿喜的肩膀上。
旁邊的村民根本都沒有慫,直接就沖上去,掄起鋤杠和鎬杠,寇峻城特地交代的,千萬別用鐵器那頭,誤殺了人是要坐牢的。
三下五除二,兩個村子的人就給他們七個人制服了,去給村長送信的人,沒過多久也帶著三個村長和其他的村民趕了過來。
把他們七個人押到了致富村的村部關起來,這個地方也是以前關馬大山的地方。
“我說你們村子怎么竟出人才啊,上兩天好好的玉山,讓那兩個偷電的給攪和黃了,現在又出了這么一堆東西,禍害我們兩個村子,趕緊去給派出所送信,給他們帶走!”
富裕村的村長看著致富村的村長,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數落。
奈何是自己村子的人,村長只能吃一個啞巴虧,任由他說,沒有反駁,也沒辦法反駁,這就是一顆老鼠屎攪了一鍋湯。
“先別說那些,我們去點點數量,等派出所的人來了,我們也好有個交待。”
前進村的村長指了指小推車上的三個麻袋,沉重的說著。
這些狐貍皮倒出來,有半人高,清點過后,一共是312張狐貍皮,村長聽到這個數,差點暈過去。
“天哪,他們殺了這么多狐貍啊。”
“狐貍可是有靈性的東西啊,這么殺生是不好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這么一句,有不少婦女和老人都跪在地上不停的朝著狐貍皮叩拜。
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寇峻城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畢竟不是自己,管那么多也沒用,走到村長身邊,扶著村長。
“耿老太出來了。”
眼神伶俐的鎖柱看著人群后面的身影,高聲一喊,眾人紛紛回頭。
耿老太拄著木棍晃晃悠悠的走過來,身子骨薄的,一陣風就能給她吹倒。
她手里拿著一個小本子,直接遞給了村長,接著就是握著村長的手,拍了三下,轉身看了眼大家伙兒,想給大家鞠躬,卻身子不行,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旁邊的人想上去扶她,卻被她推開,拄著木棍又緩慢的離開村部。
村長看了她拿來的本子,不禁抹著眼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出神。
眾人都好奇這本子里寫什么,富裕村的村長嘲笑他兩句拿過本子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等他把最后一頁看完的時候,他也是跟村長一樣,愣神的站在那兒。
“怎么了,你倆說話呀?”
前進村的村長急得亂蹦,看著他倆傻癡的模樣,更是著急。
兩個村長對視一眼,把那個小本子就直接遞給了前進村的村長,因為他們兩個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個事兒。
三個村長都看完本子,三個人的神情如出一轍,眾人紛紛不解,詢問著情況。
“村長,這是啥情況,跟大家伙說說,看把大家急得。”
蔡保滿看著幾個村長神色怪異,對這個本子里的內容更是好奇,沒辦法,只得替大家問了一句。
“保滿,去告訴棺材李,準備口棺材和紙錢香燭,鎖柱啊,去把鼓樂隊集合起來,鐵柱……鐵柱人呢?”
村長吩咐了幾句,叫到鐵柱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鐵柱的身影,環視了一圈,又叫了幾聲。
“村長,鐵柱在老耿家門口受傷了,來不了。”
蔡保滿看著村長說著。
“那再出來幾個人,去準備搭靈棚的工事。”
“村長,這是干啥啊?”
沒聽說村里誰家有人過世啊,這村長突然這一通安排,大家互相看了眼,誰都摸不著頭腦。
“去耿老太家。”
村長說完背過身去,抹了把眼淚。
除了其他兩個村長,所有人都是一臉懵逼的狀態看著他們,遲遲沒有動身,沒聽說死人,誰敢沒事兒開這個玩笑,拿著棺材去人家家里。
“鄉親們啊,你們別誤會你們的村長,剛才那個老太太遞過來的本子里,寫的清楚,她讓大家寬恕她的兒子,她兒子的過錯她來承擔,來之前喝了藥了,恐怕現在……”
富裕村的村長看著眾人解釋著。
話音未落,眾人就炸開了鍋,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亂成一團。
“還在這兒等什么啊,快去耿老太家看看啊。”
寇峻城一拍大腿,拔腿就往后跑,村人也趕緊跟過去,就連老周家的人也是面色擔憂,全然忘了兩家的過節。
等到了耿老太家,看到屋里的情景跟村長說的一樣,眾人都傻眼了,耿老太靠在山墻上,抱著自己老頭的遺像,頭歪在一邊,她死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村民們紛紛惋惜,就連鄰村的人也過來幫忙搭建靈棚。
寇峻城坐在門口連著抽了兩根煙,狠狠的把搖頭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
“峻城,我找你半天了,你咋坐這兒了!”
村長滿頭大汗,神色匆匆的走到蔡建國的身邊說著。
寇峻城起身,沒有說話,等著村長繼續說。
“你去院里張羅一下事兒,這不是鎖柱在鼓樂隊那走不開,你先幫著忙活忙活,派出所的同志來了,我得去村部。”
寇峻城應下,沒多說別的,就看著村長急匆匆的離開。
寇峻城轉過頭看著高高的靈棚,心里不是個滋味,自己爹娘沒得早,根本不知道父母心是啥樣,今日算是看明白了,何況這還是不讓人省心的逆子。
“老太太,一輩子就為了這么個不成器的兒子,值得嗎?”
蔡寇峻城的目光還是在靈棚上面,聲音卡在喉嚨里,小聲地問著,這也算他第一次跟“鬼神”交流。
“峻城哥,這是怎么回事兒啊!”
身后叫著自己的是老耿家的女兒耿順,村里的人都喜歡叫她順丫頭。
“順妹子。”
寇峻城轉過身,看著她輕輕的叫了一聲。
“峻城哥,這是咋回事,我上幾天回來還是好好的,怎么就……”
耿順拉著寇峻城的手,不停的搖晃,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滾落下來。
耿順是個孝順的女兒,因為自己的哥哥不成器,自己也就嫁到了附近村子,想著對家里有個照應,奈何老耿家重男輕女,對這個耿順的孝心視若無睹。
“老太太走的急,沒看上最后一眼,現在衣服穿完了,你快進去吧。”
寇峻城向身后院子指了指,耿順點著頭就走進去,沒一會兒就聽見耿順傷心欲絕的哭聲,寇峻城心里也不好受。
一輩子都為了兒子,這么好的閨女,就是看不上眼,人吶,這一輩子,到底圖個啥。
寇峻城看到耿順就想到了自家的大妮,男孩女孩咋了,都是自己家的娃娃,都是自己的骨肉,為啥還要分輕重。
聽著里面的聲音,寇峻城也沒在外面呆多久,就進去開始幫著忙活。
坐在家里的蔡軍,聽著鼓樂聲,又一次想起來自己的爸媽,靜靜的坐在窗邊,看著北山坡的方向,悶悶不樂的。
“世界上有鬼就好了。”
程蔡軍突然這么一句,把蔡大妮嚇一跳,趕緊搖頭說不好。
“有鬼的話,我就可以看見爸爸媽媽了。”
聽著蔡軍補充的這一句,仿佛蔡大妮就不那么害怕鬼了,她放下作業本,湊到程蔡軍的身邊。
“你住在我家,以后我爸就是你爸爸,我媽就是你媽。”
看著蔡大妮單純的眼神,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蔡軍咧嘴笑了笑,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代替不了的。
村長來到村部,除了其他村兩個村長還有五個五個派出所的同志,而且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個個都配槍。
“同志們辛苦啦。”
村長剛邁進門,就咧咧嘴,看著他們說著。
“村長,你們抓到的這幾個人,是現在全國都在通緝的偷獵團伙,他們一共七個人,來自不同的地方,在你們村之前,犯案十多起,也是重金懸賞的重犯。”
說話的是派出所特別行動隊的隊長趙剛,身穿制服,腰里別著槍,雖然是看他們幾個村長,眼神也是有那么一絲嚴肅,這就能看出來,他平日里是個不茍言笑的人。
“真的嘛,那太好了,為國家抓獲重犯,是我們的光榮。”
村長激動的直接站起來,拉著趙剛的手說著。
“這筆獎金一共有三萬塊錢,鄉里決定,等把他們押回去,就發給你們。”
聽到趙剛的話,村長都愣住了,三萬塊錢,雖然他家是個萬元戶,可是那一分一分掙來有多難他自己知道,可現在抓個人就給三萬塊錢,真是筆不小的數目。
“隊長,我想問問,我們村的耿喜被你們帶走之后,政府會怎么處理他?”
村長并沒有沉浸在獎金中,他想到了本子里耿老太的托付,面色不禁開始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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