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你要是在的話，我都怕以后每天晚上都做噩夢。”看看這臉啊，比那油畫涂抹過的都還要嚇人。

謝蘭蘭跺了跺腳，臉上更加的嬌羞了。“嵐風哥哥，你這是說你會每晚上做夢夢到我嗎？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呵呵，可去你的高興吧，天天讓人做夢見到的是這樣子的一張臉頰，這還不如自掛東南枝呢。

“行了，你別說了。咱們分頭呆一會吧，你在這里站著，我不能保證我到底會干出什么事情來。”萬一控制不住，打了個女人，那可真的是無顏面對孔孟老先生了。

謝蘭蘭臉上那害羞做作的表情更甚，“你做什么，我都會原諒你的。”

咦張嵐風抬手撫平了一下自己手臂上面的雞皮疙瘩。“別別別，你可消停一會吧，少作妖作怪的。你趕快走，走遠一點，我可不想別人生出什么誤會來。”

說完了，他自己也提了衣服和燈籠。回頭警告了一句少女：“不要跟著我。”

走出去很遠，果然沒有聽到再有人跟過來了。他只覺得今晚上，心情實在是有些不好。之前草垛上起了的那些旖旎心思，全都被這么個攪屎棍給攪合的一干二凈。

天空更加的黑沉了，轟隆一聲悶雷，連腳下的土地都似乎在震顫。看樣子會下一場不小的雨。

當然，這是整個村子里的人，都盼望的事情。整個姚家村還有下面李家村子的人，秧苗都還沒有栽種，就等著下一場大雨，灌滿了河水，大家才好下。

前幾年，三個村子之間總是因為水源分配的問題而起過不少的爭端，還發生過三個村子之間的村民集體起來，打架斗毆的事情。

損失慘重不說，最嚴重的的一年，還死了兩個青年勞動力。后來經過官府介入，三個村子的人一起做下來，做了不少的約定和協商。

如今這兩年，雖然也偶爾有一些手腳不干凈的，趁著夜色里去偷水。但總歸不過是小打小鬧，再不大范圍影響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為了防止以前的事情在發生，他們還是延續了以前守夜的習俗。

眼看就要下雨了，他不僅不能躲避偷懶，還要時不時去河邊觀察水位。可能這邊沒下雨，但其他地方已經開始下雨了。河水水位在雨季，變化很大。

無論怎么變化，他們村子里面的人，這幾天都要制定出后續的計劃。

栽種秧苗，這是一年到頭來，最重要的時候，關乎每家每戶的糧倉的事情。也關乎每家每戶下一年能不能有糧食的問題。

張嵐風坐在岸邊一個草垛上，叼著一根野草，心情實在是算不上美麗。本來么，自己巡邏的好好的，更是算好了時間，到時候和人交接之后，就可以回去休息的了。誰知道這個女人臨時給自己來了這么一手。

果斷的走吧，對方是個女孩子，他還是狠不下心。白天還好，晚上萬一有什么意外，一輩子他都心里難安。可替她守夜，心里又覺得有些不平衡。這謝老爹一點都不耿直，估計就是算準了這整個村子的人，都不好意思為難使喚一個小姑娘，才干出這樣子的損事來。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雨水啪嗒啪嗒的就砸落了下來，密集而又兇猛，讓人都來不及找一個好的地方避雨，就已經打濕了臉頰了。

張嵐風呸了一聲，把野草從嘴巴里面吐了出來，動作利落的把這屁股下面的草垛給使勁的掰開了不小的縫隙，然后自己的躲在了下面。

這稻草垛，捆綁在樹腳下，他把下頭的稻草扒開了，就形成了各蘑菇型的小洞，雖然不能夠完全的躲避雨水，但一時半會的，也不至于把衣服給全都打濕。當然了草垛里面還暖和。

雨水如瓢潑，嘩啦嘩啦的，讓人覺得天地之間都變得迷蒙。閃電一閃而過，帶來片刻的光明。雷聲轟鳴讓人心驚膽顫。

張嵐風想，那女人應該是回去了吧，這么大的雨水呢，只要不是個傻子，就知道找地方避雨。

時間過去的很快，他躲在草垛里面，無所事事，沒一會的功夫，竟然就睡著了。

而雨聲下，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根本就讓人難以發覺。

來的少女，舉起一把半新不舊的雨傘，傘柄插在草垛上面，保證就算是頭上下雨，也能夠讓他暫時的淋不到。她脫掉身上的外衫，輕輕的披在少年的身上，動作輕柔的就像是羽毛一般，根本就不會把人吵醒。

少女唇角帶了一絲絲的笑，淺淺的，配合那張紅紫斑斕的臉頰，只讓人覺得很是的詭異。

她順勢的就坐在了草垛旁邊，渾身淋濕了，也半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她就這么帶著笑容的，慢慢的睡了過去。

張嵐風是聽到了雨水啪嗒的聲音，而清醒過來的。身上染上了絲絲的細雨，整個人不冷，但置身這種潮濕的環境下，難免的還是覺得有些的不舒服。

睜開眼的時候，他的身邊早就已經沒有少女的身影了。只剩下身上蓋著一件女子的外衫，頭頂懸著一把半新不舊的雨傘。

他心里納悶的很，四處看了看，想要看看是哪個心善的人給自己送來的。可毫不意外的，一無所獲。地上的腳印早也已經被雨水把痕跡掩蓋住了。這衣服他覺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當然，昨晚上的記憶里，也沒什么奇奇怪怪的畫面。

他沒有細想，揉了揉眼睛，站起來，去河邊查看情況。這才發現，玉帶河的水已經上漲了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量那么高了。

在下一天的雨，都不用村子里的人來引，這河水就能直接的漫灌進田地里面。

他舉著傘，把那一件外衫折疊好，抱在臂彎里面。撩起褲腿，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村長家去報告一聲。

張嵐風并沒有告訴村長昨晚上是自己一個人守夜的，畢竟事情已經做了，再繼續說出來，到時候謝老爹指責謝蘭蘭，自己也不過是白幫忙一場而已。說不定人家小姑娘還要因此挨板子。他雖然不怎么喜歡小姑娘做的事，但也是個心思狹隘的。

村長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問了什么時候放榜，話里話外都提示張嵐風，記住自己是姚家村的人，可不要因此就忘了本。希望以后能多提攜父老鄉親。

張嵐風謙虛恭敬的笑了笑。沒給個準話。

村長也沒逼得緊，讓人離開了。

從村長家回來的路上，路過謝家，張嵐風聽到謝老爹一大早的就關著門在罵人。滿嘴下作，動不動的威脅自己女兒要賣到窯子里面去，什么難聽說什么，只讓人覺得嘆為觀止。

但家里面，謝蘭蘭卻半聲都沒有反駁，剩下謝蘭蘭那個年齡小一些的妹妹在哭哭啼啼的央求著謝老爹。

這種事情在村子里，基本上是很常見的，謝老爹好賭又懶，家里的活計就靠著謝蘭蘭三姐妹操持。謝月月嫁到了隔壁的村子后，謝家里外落到了謝蘭蘭的身上。當爹又當媽，本來已經是可以說親的年齡了。因為長得不好看，再加上家庭拖累，一直沒有媒婆上門。

謝老爹一是不愿意謝蘭蘭早早嫁了，到時候家里沒人收拾。二又想要找個冤大頭，把女兒賣個好價錢，可莊戶人家，誰家的家底又是厚實的呢？就算是個有錢的，那也看不上謝蘭蘭這樣子的長相。

所以謝蘭蘭也暫時的就這么耽擱了下來，成了村子里面背后人的笑柄。

張嵐風嘆息了一口氣，聯想到昨晚上的場面，忍不住搖了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小姑娘但凡潔身自好一點，不做那些讓人發指的事情，總還是有眼善的愿意幫襯一二。可小姑娘卻……

生生的，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了。

他又走了兩步，就聽到了謝老爹怒氣滔天的大聲詢問：“說出那個奸夫出來，你要是不說，信不信我打死你！”

“那你就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張嵐風無意多管閑事。半點聽墻角的想法都沒有。

腳步沒停頓的朝著自己家里面回去了。

姚臘梅還在弄早飯，看到自己兒子回來，還有些的奇怪。“你不是和人換著守夜的嗎？怎么這會才回來？”

張嵐風把昨晚上的事情挑挑揀揀的說了，當然略掉了謝蘭蘭癡纏自己的那一段。

姚臘梅氣的狠狠的折斷了一根柴禾：“這謝老爹可真不是個東西，這些事情都要算計，這輩子也就這樣子了！”

“快去換身干凈的衣服，等下來吃飯了。”姚臘梅那個心疼哦，兒子自己不說，那是自己兒子心軟，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做了好事還不留名的人。

她想著一會出去的話，碰上村子里那幾個嘴巴碎的，可要好好的說說這謝老爹不是人的事情。

張嵐風換了身干凈衣服，看著比剛回來精神了不少。少年身板高，鉆進廚房，廚房里面的光線都被遮擋住了大半。

姚臘梅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汁水過來：“趕緊的把姜湯喝了，可別著涼了。”

“哪里有那么的嬌氣？”說是這么說，動作倒是沒有任何的含糊。咕嚕咕嚕的，幾下就喝光了。

母子兩個做下來吃早飯。面糊糊加了細碎的野菜。放點毛毛鹽，在配著一點之前姚禾送過來的咸菜，吃的人渾身都熱乎乎的。

張嵐風又喝了一碗稀飯，才開口說道：“對了，小禾說讓我們中午去她家吃午飯去。中午你就別做飯了。”

姚臘梅抬眼，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咋滴啦，你這是和人小姑娘說清楚心意了？”

張嵐風笑了一下，明顯的看得出來心情好了不少：“我和大壯叔說了，不過大壯叔沒樂意，說看小禾妹妹的。”

“我還沒和小禾說呢，不過我們兩人倒是已經有了親密一些的關系，若是小丫頭半點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意，那也是不可能的。我現在就想著能夠和小丫頭多相處相處，等到水到渠成的時候。就是最好的了。”

姚臘梅點了點頭：“那你可的要把握著這個度，可別玩脫了啊。小姑娘如今出落的越發的亭亭玉立了。以后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惦記著呢，你要是不好好把握，到嘴的鴨子飛了，到時候有得你心疼和后悔的。”

張嵐風挑眉。“我心里有數的。你只管著等著新媳婦上門就行了。”

“另外說一嘴啊，大壯叔是想要招個上門女婿的，咱們就在一個村子里，兩家隔得距離這么近，上不上門的也沒啥區別，反正我也是個沒有爹的孩子，用不著給張家傳宗接代。所以娘你以后可別要阻攔我才是。”

姚臘梅聽到沒爹的孩子，心口就像是被撕裂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這么多年，除了自己被人指責以外，自己的兒子從小也是受盡了白眼的。可兒子懂事，有什么事情，都是藏在心里，從來都不告訴自己，讓自己擔心和難過。

兒子說的對，這么多年，他有爹就像是沒有爹一樣，有什么區別呢？這是兒子小二十年來唯一的一個心愿，自己在阻攔的話，那實在是就有些對不起兒子了。

姚臘梅愣了一會之后，長長的嘆息了一口氣。“行吧，只要你開心就好。娘只希望你能夠過的好就行。”

母子兩個討論到了這個關于爹的話題，氣氛多多少少的有些尷尬。很小的時候，張嵐風還會奶呼呼的問自己一句，自己的爹到底是誰，可眼看著自己哭了一次次之后，小小的孩子早慧，就明白問道這個話題，自己娘親會傷心了。

后來別人在說他是沒人要的孩子，他就像是兇猛的小獸一般。只惡狠狠的說自己爹是死了，根本就不是沒人要。

如今大了，母子也是有默契的。再也不在提起從前的那些傷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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