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性窒息?”
“他有沒有跟你詳細講過,自縊的四個致死機制?”于瑾問。
嬋夏點頭又搖頭。
“說過一嘴,但也沒有很細致。”
前世她跟督主時,督主正忙著朝堂政務,查案驗尸都是他的業余愛好,好多都是一下帶過。
嬋夏要學的東西太多了,要背的也多,有些細節不算很jing通。
于瑾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那我來講給你聽。”
并非有意跟未來的自己比,只是想在這個姑娘身上,留下些屬于他自己的痕跡。
路邊,一只野狗正伸著后腿在墻角尿地盤,做著圈地運動。
馬上,于瑾也做著差不多的圈地運動,思想上的圈地,那也是圈。
“自縊會造成四個后果,窒息、血管壓迫造成的大腦缺血。。”
“大腦是對缺氧極為敏銳的器官,血流中斷僅眨眼幾次的功夫就可失去意識,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腦死亡。”
以陳四為代表的仵作都是以代代相傳的仵作指南為依據,那里面寫了很多錯誤的知識,就比如,自縊從白天到晚上還有救,如果是晚上到白天多數救不回來。
這么寫,給很多人一種錯誤的認知,認為吊一天還有救。
事實就是,自縊這種事千萬不要嘗試,幾分鐘就能讓腦死亡。
“除了這兩種常見的,自縊還可能會造成頸動脈神經受刺激,他給你講過什么是頸動脈竇嗎?”
“頸部動脈血管壁上的特殊區域?”
“正是,自縊時繩索會刺激管控心臟的頸動脈竇,通過神經反射作用導致心臟驟停——他講過嗎?”于瑾孜孜不倦地做著圈地運動,且不自知。
“呃,然后?”嬋夏有些不明白,這家伙干嘛一句一比較?
跟自己較勁很開心?
“除了上述三種情況,自縊還會有頸椎或是脊髓損傷,而這四種情況在死亡過程中,往往是共同作用的——回去后把我教給你的,抄寫五遍,明天交給我。”
必須要強調,是他教。
不是未來的那個督主教的。
這是有本質不同的。
“我稍微有點混亂,你等我整理下思路——所以,那婦人不是自縊而亡,卻死于缺氧性窒息,也就是說,她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嗯。”
孺子可教,不愧是受過他“jing密”一對一教學的,“不jing密”教學的,儼然就是未來的他了。
秉持著再忙也不能窮教育,且跟自己較勁的津津樂道的于瑾,又詳細地給她講了講。
“滅口這婦人的,儼然是知曉你我jing通獄事,怕我們查出她并非自縊,故意捂住她口鼻,所以死者呈現出狀態,有很多都類似自縊。”
比如,大小便失控、口唇青紫、指甲青紫。
若來的不是嬋夏和于瑾這個級別的仵作,只是陳四那一級的,或許真會蒙混過關。
“那你為何不讓我去審她的同伙?”
“沒有必要。”
他和嬋夏進去不足一盞茶,知府就趕來了。
可見是早有準備。
就是想在于瑾面前演這一出大戲。
知府主動提同伙,是試探于瑾,看他是否真的對案件有興趣。
既是如此,想必早就有準備。
“那些同伙,要么已經被威脅不準說實情,要么,就是根本不知情,真正知情的婦人已被滅口,與其打草驚蛇,不如將計就計。”
于瑾覺得,第二種可能更大些。
嬋夏認同他的看法。
“這些拐子自知犯得都是大罪,有時為了分擔風險,只有頭目才會知道些內情,其他不過是跑腿辦事的,想必也不會知道什么。只是這代理知府才來青州數日,怎也...”
于瑾不用看她此刻的表情,也能猜到丫頭正斜著眼睛看他。
大概是覺得他選的人不對。
上一任知府是他拿下的,這代理知府也是他調過來的,在任不過數日,便出了這樣的紕漏,丫頭肯定是覺得他用非其人。
“我聽那代理知府的口吻,跟你好像很親近似的?我還以為你用人都跟你一個路子的,怎么也有這種奸詐之人?”
嬋夏又小聲嘟囔了句:“你連我高價賣藥都管,那這代理知府都毀滅證人了,你咋不管?”
“他親近的不是我,是我父親。”這身體名義上的父親,算起來還不如嬋夏跟他更親近一些。
“咦,你不是父母雙亡嗎?!你以前...他都沒跟我提過他家里的事!”
前世督主可從不提他家里的事兒,動不動就目視遠方,擺出一副“再也回不去”的表情。
搞得嬋夏也一直當他父母雙亡。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他連這都沒跟你說?還以為你多招他待見。”
于瑾就差來一句,我們不一樣,他自認比未來的自己更高端一些。
“怪不得毛番拓和彩凝都叫你少爺...原來還真有老爺啊?你家里干啥的?不會也是官宦人家吧?也不對啊,什么官宦人家能把孩子送進宮當公公?”
“心不怎么好的官宦人家。”
“哦。”嬋夏似懂非懂地點頭,“那以后我有機會見到他們,肯定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
看代理知府巴結的嘴臉,想必他口中的“于老大人”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可再了不得,也不該把親生骨肉送宮里啊。
“我手指頭劃破一下都疼的不行,你那...多疼啊。”
無論是有什么理由,把于瑾送進去當太監,這事兒嬋夏就是很不爽。
“傻乎乎的。”于瑾敲了她一下。
“我才不傻呢,我jing著呢,若剛才不是我,是毛番拓在,早就露餡了吧?”
嬋夏對自己的表現可滿意了,這世上找不到比她更懂得配合于瑾的人了。
他一個眼神,她便知道他想要她做什么。
“你覺得,他能看出死者死亡真相?”
“呃,是難為他了...”
嬋夏想到毛番拓,忍不住嘆了口氣道:
“你真要是把我攆去嫁人,就毛番拓那樣的大老粗跟著你,也沒人懂你,你這一天一句話都說不上,我看著也心疼啊。”
“你是心疼我,還是心疼他”于瑾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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