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嬪躺在木板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來。
跟著她的宮女急的都要哭了,小步跟在邊上,一個勁兒的叮囑抬著太嬪的人仔細點。
這一看就是受了太后的發難,動了胎氣。
“不好了,太嬪見紅了!我去傳太醫!”宮女嚇得六神無主,第一反應是找太醫。
“吵吵嚷嚷做什么?”太監總管出來,陰陽怪氣道,“太后她老人家已經午休了,你這大喊大叫的,仔細咱家剝了你的皮!”
宮女嚇的跪地,哭著求道:“我們娘娘臨盆了,得快點找太醫過來。”
“太醫那么忙,哪兒得空過來啊——這不有個現成的嗎?”總管不懷好意地看著嬋夏,“都傳夏大人深得于公公真傳,那死人都是驗得的,接生這種小事,自然不再話下。”
嬋夏這才明白老妖婆子打的什么主意,好毒的心!
她叫自己過來,只怕早就存了這心思。
把臨盆的太嬪弄過來,故意弄得動胎氣,再讓嬋夏處理。
如果嬋夏把人接生死了,太后就會以她危害皇家子嗣的名義治她的罪。
如果嬋夏接生成功了,太后這邊雖然沒什么說的,但是成帝肯定要對她有隔閡。
太嬪懷的,是先帝的孩子。
嬋夏把先帝的孩子接生出來,成帝怎會一點不膈應。
這老妖婆子玩弄權術一輩子,眼珠子一轉就是個壞心眼,無論嬋夏怎么做,她都能把嬋夏壓得翻不過身。
“先把人抬回寢宮,我來接生。”嬋夏查看了太嬪的情況,確定是要生。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瓜熟蒂落的自然生產尚且如此,更何況這種人為刺激下的提早生產,危險肯定是有的。
嬋夏命人準備生產的熱水等必備品。
雖然沒有實際給人接生過,但是理論這塊學的已經很明白了。
嬋夏本想幫助太嬪順產,但情況卻有些棘手,聽跟在太嬪身邊的宮女說,太嬪跟太后發生爭執時被推了一把。
肚子撞到了,可能就是因為這一下,肚子里的寶寶橫過來了。
難產。
嬋夏試圖用針灸的方式將胎位正過來,但試了幾下都不行,眼看著太嬪不行了,嬋夏只能做出最后一種嘗試。
“去我的馬車里,取我的工具箱過來。”
還好她今日帶了一套全新的工具,要不真沒辦法了。
工具箱很快取回來了,嬋夏命屋內閑雜人等都出去,只留下太嬪貼身的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云兒。”
“好,云兒,我看你也是個忠心護主的,你主子現在命在旦夕,如果讓太醫或是別的醫生看,大概是活不成了——你別急著哭,還有最后一個辦法。”
“我來給她剖腹產,開刀取出她腹中的胎兒,雖然這么做有一定風險,但也有很大概率,人可以救回來。”
“無論你現在的心情,是驚恐反感還是如何,我都要給她開刀,你想讓她活,就過來幫助我。”
“奴婢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云兒帶著顫音道。
嬋夏說開刀取孩子,云兒已經徹底傻了,這種接生方式可真是聞所未聞。
嬋夏一邊指揮云兒做準備工作,一邊給刀具消毒。
做好準備還是心無旁騖地做起了剖腹產。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當嬰兒清脆的哭聲打破房中的沉靜時,嬋夏的心才稍微松了口氣。
麻利地剪斷臍帶,將新生兒交給喜極而泣的云兒讓她簡單的給孩子沖洗一下,順便換上小衣服。
“是個男孩。”嬋夏看了眼,這大胖小子看著還挺壯實,似乎沒有受到早產的影響。
“那太嬪娘娘她——”
“我來替她縫合,等我的麻醉針效果過了,她也就能醒了。”
云兒嘴里念著菩薩保佑,這才喜滋滋的忙活去了。
太嬪隔了一會,終于醒來了。
此時已經臨近黃昏。
殷紅的夕陽透過窗欞灑在了嬋夏身上。
嬋夏背對著太嬪,懷里抱著這個命大的孩子,正輕輕的哄著。
聽到太嬪哼唧聲,嬋夏抱著孩子轉身。
紅色的光暈匯聚在她的發端,看著像是佛光一般。
這一幕看在太嬪眼里,她以為自己看到了菩薩下凡。
情急之下,竟想起身跪拜。
“太嬪娘娘不必多禮。”嬋夏將孩子放在太嬪身側,“是個男孩,很健康。”
“姑娘大恩大德,我不知該怎么報答你,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的孩兒都會有生命危險。”
太嬪看著身旁的孩子,眼圈都紅了。
她當時雖臨盆百般不適,可還殘留著一點意識,她知道嬋夏為了救她和孩子拼盡了一身的本能,這恩情,怎是一個謝字了得。
“云兒,把我的珠釵取來送姑娘。”
“娘娘....您的珠釵早就被嬤嬤太監們拿走了,哪兒還有了?”云兒為難道。
自從先帝御駕親征后,太嬪這宮里就成了各宮里的俎上肉,誰都能過來搜刮一圈,就連瓔珞這種不值錢的物件都不放過。
太嬪心酸,眼淚好懸沒下來,看嬋夏的眼滿是愧疚。
這姑娘救了她和她孩子的命,她連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拿不出來。
“太嬪娘娘,救人是我分內之事,你不要這么客氣,若真覺得過意不去,我看你銹的帕子挺別致的,那我就厚著臉皮求個賞賜,沾沾娘娘的喜氣吧。”
太嬪目送嬋夏出門,覺得被子里有什么東西鉻人,掏出來一看,竟是個銀錠子。
這是嬋夏偷偷留下,讓太嬪買些補品調養身子的。
嬋夏犀利地看出太嬪的窘迫,也猜到了太后不會讓太嬪好好坐月子,只怕會克扣伙食,營養跟不上,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這才貼心的留下銀子,卻不驚動任何人。
太嬪低頭看著這得來不易的孩子,低頭抹著眼淚道:“兒啊,如果你能平安長大,一定要記得,上天派活菩薩救了你。”
昔日她風光無限時,上門巴結的人踏破門檻,現在她落魄了,大部分人都在落井下石,只有這么個素味平生的姑娘,對她伸出援手。
這段嬋夏只當是插曲,沒放在心上,卻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到來,未來會徹底改變她和于瑾的命運。
眼下有個棘手的問題擺在眼前,她該怎樣跟成帝解釋這事?
跑到他面前說,我把先帝的崽兒救了——這么說,儼然是不太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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