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第一縷暖陽慵懶地落在朱家村上時,穿著小碎花棉衣的朱倩已經在朱菊家的菜地里拔著小蔥。
踩在半包裹著枯草的薄冰上,咯吱咯吱的碎裂聲從腳下傳了出來,身后的大黃搖晃著尾巴,像個忠誠的士兵那般跟在少女的身后。
“你個小賤人,你的良心都被狗吃啦?”
一道潑辣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的畫面。
周蘭大嫂,自己上輩子的婆婆?
看著晨光中跑過來,惡狠狠看著自己的老婦人,朱倩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前走,畢竟昨晚上就知道這人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小賤人,老娘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瞧著朱倩不理睬自己,繼續往前走,周大嫂的心里怒火蹭蹭往上直冒,一邊說著,一邊用滿是老繭的手朝著朱倩的頭上拍去。
后者急忙往旁一閃,右手帶風落在了周大嫂的臉上。
“你打我?朱倩,你是不是想死?”滿眼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瘦小的女孩,周大嫂又想繼續動手。
在來的路上,她就想過了,一見面,就要給朱倩一個下馬威,那樣后面的事也才好辦。
“大黃,上,”知道自己不是周大嫂的對手,朱倩一個閃身,讓大黃上前。
得到命令的大黃不辱使命,躥到朱倩的面前,汪汪兩聲怒吼,齜牙咧嘴地對著周大嫂。
周大嫂慣是個欺軟怕硬的能手,對著朱倩自覺那是天下無敵,可一對著大黃這只說不上是惡犬的惡犬,便只能夠自嘆嬌小無助。
“朱倩,你到底是不是人?怎么這么狠心,將你表哥關進大牢里?”隔著憤怒的大黃,周大嫂對著朱倩控訴道。
“我有表哥?”
“周軍不是你表哥嗎?”
“他怎么是我表哥了?”
“小軍是茉莉的表哥,自然也是你表哥啊!”
周大嫂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可我是朱茉莉的姑姑啊,”嘴角噙著冷笑,朱倩慢悠悠地說道:“再說了,我和朱茉莉什么關系,她表哥怎么成了我表哥?”
原來是為了讓自己和周軍一輩,才硬生生地讓朱茉莉喚自己姐姐啊,不然的話,按朱家村的輩分,自己可是朱茉莉的姑姑。
90年代的農村還是很在意輩分這些習慣,姑姑怎么能夠嫁給侄兒呢?
當然也只有表哥表妹才可以一家親了。
想通這些,朱倩不由得苦笑起來,原來,在幾年前,周蘭就存了心思將自己許給她的外甥,這可真是自己的好大嫂啊!
“朱倩,你簡直喪盡天良,朱家養你這些年,你居然說你和茉莉沒關系,我看你的良心簡直是被狗吃了,”聽著朱倩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周大嫂只覺得自己頭痛。
“大黃,你吃了我的良心了嗎?”
露出一副認真的模樣,朱倩問著前面的大黃道。
瞪著周大嫂的大黃似乎聽懂了,居然還搖了搖頭。
“朱倩,你別給老娘耍這些花招,你要是不把我家小軍放出來,老娘讓你好看,”看著一人一狗互動的樣子,周大嫂恨不得上前將朱倩撕碎。
“咦,那我可不行,你這么有本事,都能讓我好看了,就自己去放唄。”
不知怎么地,朱倩覺得掂對自己這個上輩子的婆婆還挺有趣的。
“朱倩,你放不放?”看著朱倩奚落的表情,周大嫂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拳頭緊握,朝著朱倩揮過去。
后者才不管那拳頭氣勢有多猛,一腳猛踢對方肚子,將其踢倒在地,借著大黃的氣勢,居高臨下地對著正要亂吼“救命”的周大嫂道:“老太婆,別當誰都是好欺負的,你兒子做了什么你不知道?那可是入室強******奸,是違法的,被關進大牢是應該的。”
“你說說,究竟是誰這么見不得你們周家好,居然給你們出了這么個餿主意,教唆你們犯罪啊?”瞇著眼睛,朱倩俯下身,慢悠悠地說道:“你說,這犯了法,是不是該蹲監獄啊?”
“可是,可是,人家那里說了,要是你能原諒,就沒事的,”看著朱倩眼神中迸射出來的恨意,周大嫂渾身不由得抖了一下,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聲說道。
“我為什么要原諒?”
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朱倩嗤笑一聲,問道。
“你要是原諒了,等小軍出來,我就讓他娶你進門,”周大嫂像是拋出了什么誘惑條件一般,滿眼期待地看著朱倩。
“呵呵,他也配?”
“朱倩,你一個孤兒,有個人愿意娶你就不錯了,小軍愿意娶你,你不知道感恩,居然還這樣!”
從地上起身的周大嫂氣不過,捂著疼痛的肚子,問道:“我家小軍哪點配不上你?倒是你,嫁到我們家算是便宜你了。”
“哪點都配不上,”看著周家人一如既往地自負,朱倩覺得自己簡直是雞同鴨講,丟下一句:“你們周家別說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我都不嫁,更何況是一座爛土房子。”
說完之后,也不聽周大嫂的胡言亂語,帶著大黃轉身走進了朱菊家的小院子。
周大嫂想要追進去,可是,看著院子里站著兩個高壯的男子,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可以嘛,人前小嬌嬌,人后小辣椒,”聽朱倩吵了一會兒的朱菊打趣道:“這兩幅小模樣倒是逗我喜歡。”
旁邊的朱家兩個哥哥倒是有些驚訝朱倩剛才表現出來的潑辣,可聽著解氣,倒也沒去細想。
“別打趣我了,我這還不是為了自保,”拿著蔥走到水龍頭下面,一邊洗著一邊說道:“我們還是先弄早餐吃吧,待會兒可能又有人要來了。”
“我看也是,”瞧著周大嫂走的方向,朱菊知道這事沒完,也進了廚房,趁著朱倩切蔥的當頭,炒了點肉沫當臊子,準備等水開了就下面。
虧得是臘月,家家戶戶剛殺了年豬,肉倒也不用省著吃。
肉香陪著蔥香,光是吸進鼻孔,便逗得口水直流。一口濃湯下肚,一陣暖意從胃發了出來,充盈著整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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