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亂葬崗吧,我們大半夜來這干嘛?”
徐秘書感覺更害怕了,扶著方向盤瑟瑟發抖。
尹天驊不假思索的道:“閉嘴,戴耳機聽歌,閉眼休息一會。”
“好……好的天驊少爺。”
徐秘書委屈巴巴的照做,拿出手機插上耳機,聽著歌趴在方向盤上閉眼休息。
白芷沖著副駕駛點點頭,鐵柱連忙下了車。
聽著兩人下車的聲音,徐秘書緊張的把音量開大,爭取做到超然物外的狀態。
車外夜色朦朧,不遠處有一大片墳場,只有少數墳頭上還有插花和黃紙,很明顯已經荒廢很久了。
兩人一前一后的跟著鐵柱大叔往前走著,墳地間雜草叢生,還有一些野生竹子繁枝葉茂的長在這里,走起來也非常不方便。
地上的草地上還有一些露水,尹天驊的眼睛泛著綠光,他已經擁有了夜視能力,身后的白芷小心翼翼的牽著他的手,跟隨著他的腳步往前走著。
“就是這里了?”
白芷來到一座荒涼的墳頭前,可以看出已經很多年沒人來祭拜了,墳頭草都有一米多高。
“嗯,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在里面。”
鐵柱大叔望著墳包,里面有股力量在牽引著他,吸引著他到來。
“挖吧。”
白芷從背上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小鏟子,遞給了尹天驊。
“確定是這個?”
接過小鏟鏟,尹天驊一臉的不情愿,看向停在不遠處的車子,他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自己來挖。
徐秘書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點差,還是不為難他了。
白芷又拿出一個小鋤頭,她在另一邊刨土,兩人一個鏟,一個刨,配合默契的在一個小時以內就挖出來了一副棺材。
棺木很普通,上面的釘子時間久了也不牢固了,尹天驊兩下就打開了。
一股奇怪的味道在里面散發了出來,兩人都不自覺捂住了鼻子。
棺槨里只剩骨頭了,灰褐色的尸骨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里面還剩一些衣服的碎片殘渣,別的也沒什么了。
白芷跳了進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在棺材里隨手拿出一根肋骨,然后沖著鐵柱大叔喊道:“進里面來,然后我們可以用肋骨指名你回家的方向。”
“好……好,太好了。”
鐵柱大叔憨厚的臉上滿是興奮,聽話的將自己的靈魂鎖進了自己的肋骨中。
這只是暫時的鎖魂,找到他家以后就可以出來了。
白芷將肋骨用一條白色的毛巾包裹起來,然后用綁帶系好,免得一會嚇到他們的專屬司機。
兩個人填坑只花了十幾分鐘,因為尹天驊用了他的特殊能力,只是目前還不成熟,也用不了多久,剛填完就累的眼睛發紅,咬了白芷一口才恢復過來。
“我懷疑我是你的移動血庫。”
“自信點,去掉懷疑。”
“沒愛了,下次換我咬你。”
“……走吧,抓緊時間。”
“嗯。”
兩人灰頭土臉的上了車,白芷又從包里拿出毛巾和礦泉水給兩人洗漱,把用白色毛巾包裹的肋骨放在了腳邊,根據它的指向然后讓徐秘書開車過去。
“徐秘書,快開車啊。”
白芷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這才發現徐秘書的音樂聲音開到了最大,整個人都神情呆滯失了魂似的。
“快開車。”
尹天驊推了推徐秘書的肩膀,一把扯掉他的耳機,關掉了他的音樂。
“啊……啊?你說什么?”
徐秘書暈頭轉向的瞪著迷糊的大眼睛。
“我說,快開車,不然扣工資。”
尹天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嗯,徐秘書快開車吧,往左邊走。”
白芷根據肋骨方向指導徐秘書開車的方向。
“到底去哪啊?”
徐秘書開著車,整個人戰戰兢兢的,往左邊開了幾公里后就忍不住問地址了。
這他們怎么知道,還是白芷機智,“去一個小山村,名字忘了,路線差不多記得,你聽我指揮就行了。”
“好……好的。”
徐秘書點點頭,他只能乖乖聽話。
“往右……”
“往左……”
“再往右……”
“再往左………”
這樣只有方向的指揮,經常把他們帶進死胡同或者死角,最后只能轉頭重新找路走,要不是迫于尹天驊扣工資的淫威,他徐秘書早就撩攤子不干了。
開了三個多小時,在凌晨四點左右,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鐵子林小山村?”
徐秘書停下了車,看到了村口出有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面就是寫著村子的名字。
天色灰蒙蒙的,整個村子似乎沒多少人口,粗略看去也不過十幾戶人家。
村口還有一顆巨大的老槐樹,樹上掛著的許多祈福牌子卻迎風搖曳,偶爾發出輕微的叮鈴響聲。
車子緩緩停了下來,白芷拿著肋骨走下了車,背上的背包被尹天驊拿在手里,他們轉頭看向了也跟著下車的徐秘書。
“上車去,你可以躺后面睡會,我們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
尹天驊不想徐秘書的世界觀崩塌,把人推了進去再三警告后,這才放心離開。
白芷將纏繞的綁帶解開,毛巾也打開了,解開了鐵柱大叔靈魂的限制,讓他也出來看看這里,有沒有他熟悉的風景。
“我……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也掛過祈福牌,我娘……我媽媽,也……也掛過,但是太高了,我沒有看到她寫的什么。”
鐵樹大叔惋惜的說道。
“你媽媽叫什么?”
白芷可是上樹高手,這個要求興許可以幫他完成。
“她叫……她叫……我,我忘了。”
鐵柱大叔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來,都快哭了。
“別著急,我們進去看看吧。”
白芷指了指村口,也許進去就能知道以前住的地方在哪了,也許他的母親就在他家里等著他。
剛走進去沒多久,就有兩條土狗跑了過來,沖著他們使勁狂吠。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白芷嚇了一跳,她可不想打狂犬疫苗,也不想吃狗肉。
“滾一邊去!”
尹天驊眼中紅芒炸現,沖它們低吼了一聲,兩條土狗突然“嗷嗚嗷嗚~”的夾著尾巴跑遠了。
趨利避害果然是生物的天性。
村子很小,五六分鐘就走到頭了,最末尾的一個破爛茅草屋讓鐵柱大叔成功的停下了腳步,他怔愣半晌,突然大喊著:“娘!娘,我回來了!”
看著鐵柱大叔沖進了茅草屋里,白芷和尹天驊對視一眼,都看出了不太妙的神色。
這里應該很久沒人住了,他的啊娘,大概要么搬走了,要么就是……
“誰啊……”
隔壁的土房子里亮起了煤油燈,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白芷轉身才發現,村子里的大部分燈光都亮了起來,看來是剛剛的小狗狗把他們都吵醒了。
“你們是誰啊?來這里做什么?”
老太太的普通話很標準,身上的衣服也很干凈利落,她還戴著一副老花眼鏡,杵著拐杖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那個,這位大媽……”
白芷看著身旁無動于衷的某高冷少年,她只能主動上前搭腔回話。
“沒有禮貌的小姑娘,叫奶奶。”
老太太杵了杵拐杖,一臉的高傲。
“額……奶奶好。”
白芷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把她叫年輕一點還不喜歡嗎?
“你們來這做什么?天都沒亮,鬼鬼索索的……”
老太太語氣很沖,臉色絲毫沒有緩和。
“是這樣的奶奶,我們是這個鐵柱的遠房親戚,我們倆出門旅游,路過這邊,所以想來看看他家里還有沒有人在。”
白芷的借口想的好,只是老太太似乎不吃這套。
“他們家哪來的親戚,早就死光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氣,“他們家……”
“王老太,這是你家親戚嗎?”
不遠處走過來幾個五六十歲的老大爺,全都手里拿著手電筒,披著大衣走了過來。
“不是,他們說是鐵柱家的親戚,說是路過這邊過來看看。”
老太太的話讓幾個老大爺也沉默了半晌,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打哈欠回去了。
“你們想知道什么?”
見他們離開后,老太太這才打開鐵柱家的房門,里面灰塵很厚,但是地面能看出有人打掃過的痕跡。
“他們家的人呢?”
白芷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不是都說了嘛,都死了。”
老太太的拐杖杵了杵地,無奈的搖搖頭,“鐵柱家和我家都是我們村的困難戶,但是他爸人特別好,一直都挺照顧我家的。”
“后來鐵柱爸還為了救我爸失去了性命,我們兩家反而沒有心生芥蒂,關系越來越好。”
“鐵柱長大后還是我給他說的媒,但是……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老太太望著走進屋里的鐵柱,眼里泛著淚光,“如果鐵柱回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原諒我。”
“發生了什么?”
白芷小聲問道。
“他們結婚后沒多久就生了一個小男孩,但是越長大越不像鐵柱,后來一檢查,果然不是他的孩子,結婚五年后,他的那個老婆還偷走了家里的所有積蓄,連夜帶著孩子跟別的男人跑了。”
“這個小劍蹄子還跟我有親戚關系,雖然是遠房親戚,后來我給他們家都斷絕來往了,但是對鐵柱家的傷害遠遠不止于此。”
“鐵柱的媽媽眼睛一直不好,發生這件事后哭成了淚人,導致眼睛惡化,再不做手術有可能會永久失明,為了籌集手術費,他一個人跑去大城市做苦力活,當底層搬磚工,結果兩年都沒個音信,他媽媽為了找他,失足掉進了一個枯井里,人就這么沒了。”
“不過還好,我也得了肺癌,還是晚期,沒多久就能去找她了,我會陪她一起去找她兒子的。”
老太太的話讓白芷心里有些難過,她看向角落里的鐵柱大叔,他的臉上已經流出了血淚,這是傷心欲絕的表現。
“我做夢經常夢到鐵柱回來了,但是二十年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回來,我想,他肯定過的不容易吧。”
老太太的視線依舊一直看向角落里的鐵柱大叔,她眼里也閃著淚光。
“您能看到他?”
白芷驚訝的問道。
“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見個鬼不是很正常嘛!”
老太太還很得意的笑了笑。
“王姐,我媽在哪?”
鐵柱大叔站了起來,飄飄蕩蕩的走了過來。
“就葬在村頭的大槐樹下,我希望你回來的時候,她能第一時間看到。”
雖然沒看到墓碑,但是這個下葬方式和想法都挺讓人感動的。
“天快亮了,抓緊時間,我帶你去見你媽媽吧。”
白芷拿出那根肋骨來,讓鐵柱大叔快點進去。
“謝謝王姐,我們沒有怪你,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謝謝你為我們家打掃那么久的房子。”
鐵柱大叔環視四周,東西都是原來的陳列沒有絲毫改變,家具除了陳舊也沒有受到任何新的破損,可見是真的用心在守護了。
“那王姐問你個問題,你……你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回來?”
老太太看著他流著紅色的眼淚,一副蹉跎半生的模樣,也心疼的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說來也是自己傻吧。”
鐵柱大叔釋懷的笑了笑,來到這里以后,所有記憶都變的異常清晰,他也記起了自己的全部經歷。
“那年剛出去闖,什么都不懂,頭年傻乎乎跟人簽合同,被騙的做白工,第二年終于找到合適的工作,也簽了正常的勞動合同,但是那個老板還是不想給錢。”
“老板也很耍滑頭,也不是說不給,他就是喜歡拖,拖了一年后,我們工友都等不了了,就想了個辦法。”
“一群人一起跳樓,再找幾個媒體過來施壓,老板頓時嚇得說馬上給他們打錢,這情況看的我們很高興。”
“然后一個激動,我被人拍了一下,當時也沒坐穩,就這么摔了下去,演戲的跳樓變成了真實的命案現場了。”
“死的很可笑吧,因為確實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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