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有困難他能幫就幫，跟大家關系都不錯，人人見了他都會親切的喊一聲——李叔好。

樓內居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老人德高望重，再加上人緣比較好，所以大家推選他來當代理樓長。

平日里老人會主動協調鄰居之間的關系，化解矛盾，如果有外面的人想要進入這棟建筑居住，那也要獲得他的同意才行。

李叔渾濁的眼珠看向站在屋子中央的年輕人，他依稀記得對方是跟徐琴一起回到樓里的，名字好像叫做韓非。

“李叔，我姐為了我付出了太多，我不想成為她的累贅。您看樓內有沒有什么我能夠做的事情？只要您能給我面具，一切都好說。”韓非略帶一些靦腆，他不善和人交流，說話時都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李叔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他閱人無數，通過韓非的言談舉止就大概確定了韓非性格。

眼前的年輕人偏內向，平時估計很少說話，也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總是把事情壓在自己心里。

“其實我也特別想幫你們，關鍵這樓里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李叔，我很勤快的，也特別能吃苦，樓內有什么臟活、累活都可以交給我。”韓非捂著肩膀上的傷，認真的看著李叔。

李叔活了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那樣真摯的目光，在徐琴的庇護之下，這個年輕人就像是一塊沒有被惡意浸染過的玉石。

眼中的興奮一閃而過，老人渾濁的眼珠緩緩轉動，對于滿懷惡意的人來說，越是美好單純的東西，破壞起來就越是刺激。

“看在你如此為你姐著想的份上，那我就破例幫你一次。”老人好像真的開始思考如此去幫助韓非：“樓內不養閑人，你之前都做過什么？在哪些地方工作過？有什么比較擅長的事情嗎？”

聽到老人問題，韓非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我雖然年輕，不過工作經驗很豐富。我最開始是在便利店打工，我吃苦耐勞，對工作非常有熱情，跟同事們關系也都很好。后來我為了幫店長分擔壓力，主動去做最苦最危險的活，店長知道后非常感動，跟我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我還是一個非常有上進心的人，一邊在便利店打工，一邊自學和教育有關的知識。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我被一所學校錄取為老師，我和學生們相處的非常融洽，他們覺得我就像是父親一樣，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關心和照顧。”

韓非回想著自己曾經做過的工作，回憶到那些美好的事情時，他嘴角還會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

看到韓非不自覺露出的微笑，老人心中的厭惡更加強烈，比起為美好的事物祝福，他更喜歡撕碎所有美好的東西。

“只有這些嗎？那就比較難辦了，我們樓內已經有位老師，平時都是她在照顧孩子。”老人一瘸一拐的下了床，似乎在屋內翻找著什么東西：“你除了這些還擅長什么？”

“我以前在農村老家的時候，跟著家里長輩殺過豬，他們是村里有名的屠戶，所以我也學了一切宰殺牲畜的技巧。”韓非站在屠夫之家當中，很是坦然的詢問老人：“你們這里應該沒有屠戶吧？這個職業可很少見到。”

“屠夫？”老人微微一愣，隨后反復打量韓非，他在韓非身上找不出任何破綻，對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任何問題：“樓內的人有各種各樣的職業，但唯獨沒有屠夫，你來的正是時候，不過我要見識一下你的手藝，跟我來吧。”

李叔推開了門，朝著韓非完全陌生的一條路走去：“你姐呢？還有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小孩呢？”

“我姐去作家屋子里尋找線索了，那個孩子在我姐家里。”韓非不知道老人要把自己帶到哪里去，他只是覺得老人表現的很“親切”，值得“信任”。

兩人在樓道里繞了很久，隨后來到了一樓某個角落。

推開面前的門，屋內有一個向下的樓梯。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地面上也有未清洗干凈的污垢。

“李叔，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韓非有點不愿意進去。

“我們平時就會在這里宰殺畜牲，這也算是對你的一個考驗，畢竟以屠夫為職業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老人很清楚屠夫之家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屠夫，只不過大家都有其他的職業來做掩飾，絕對不會光明正大說自己就是屠夫。

“如果你能通過考驗，以后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李叔領著韓非走過長長的階梯，這棟樓的地下建筑似乎比地面上的建筑更加復雜。

來到地下二層，老人打開了一扇生銹的鐵門。

屋子里擺放著一張實木桌子，桌上擺著一個蓋著黑布的大鐵盆。

“你說自己是屠夫，那應該對肉類很了解，你看看那盆里放的是什么肉。”老人示意韓非去桌邊，他自己則走到了墻角一個大鐵柜那里。

掀開黑布，鐵盆里放著處理好的肉塊，肉的紋路和散發出的氣味很特別。

韓非看了半天，然后皺起眉頭。

“怎么樣？認出來了嗎？只要你說出這是什么肉，你就可以留下來，獲得一份工作的機會，擁有屬于自己的面具。”老人在鐵柜里尋找著什么東西，頭也沒回。

過了很久，老人好像是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從鐵柜最下層拿出了一把生銹的鈍刀。

滿是老人斑的手指撫摸著鈍刀，他背對韓非的五官開始扭曲。

“認不出來，不過可以確定是某種畜牲的肉，看著感覺很熟悉。”韓非仔細觀察著，他似乎沒有發現拿著鈍刀的老人已經慢慢轉身，臉上的表情完全發生了變化。

“畜牲的肉？”老人嘴里發出了難聽的笑聲，他揮動起手中的刀子：“你再仔細看看？你確定那是畜牲的肉嗎？”

他一點點靠近韓非，嘴巴裂開，露出了黑黃色牙齒：“你摸摸那層肉皮，然后再摸摸自己的皮膚，有沒有感覺……很像！”

在老人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猛地朝韓非揮刀，動作速度都非常快，跟他之前表現出的那種遲緩完全不同。

早有準備的韓非提前避開，鈍刀直接砍在了鐵盆邊緣，發出一聲脆響，不過老人絲毫不在意。

這里是地下，就算弄出了聲響也沒有人會過來。

“很抱歉，你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作為屠夫，怎么能連最基本的人肉都區分不出來？”老人陰測測的笑聲在地下回響。

“有些人是人，但有些人跟畜牲也沒什么區別。”韓非從物品欄里取出了往生屠刀：“我只是想要簡簡單單找份工作而已，為什么你們總是要針對我？不管是便利店，還是學校，又或者是現在。”

韓非之所以沒有直接對老人下手，是因為他想要試探下老人，看看對方是不是偷拿走作家手稿的人。

看似是老人在考驗韓非，其實是韓非在考驗老人，如果老人通過了他的考驗，那他會跟老人一起分享秘密。歸根結底，韓非并不是一個嗜殺的人，他大多數時候只是被動防衛。

“我就感覺哪里不對勁。”老人渾濁的眼底冒出血絲，那些黑色雜質化為某種詛咒，讓他整個人都開始發生變化：“沒有刃的刀也能殺死人嗎？”

“你讓我砍一刀不就知道了？”韓非將手腕上那條可憐兮兮的小黑蛇塞進鬼紋，淡淡的陰氣縈繞在他身邊。

同一時間，外面也響起了腳步聲，一直在暗中跟隨韓非的徐琴和哭全部來到了地下二層。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現在你已經沒有用了。”韓非手握屠刀，臉上依舊帶著那真摯的表情：“世間諸般皆苦，我來送你往生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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