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老板突然打來了電話,這是韓非萬萬沒有想到的。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有種黑幫小弟棄暗投明,結果在和警方接觸時收到老大最后警告的感覺。
此時十九號房間里的一家人也都處于發狂的邊緣,如果老板在電話里說了什么不對的話,韓非很可能會被這家人直接撕碎。
“接?還是不接?”
在韓非猶豫的時候,一張蒼白稚嫩的臉已經看到了韓非手機屏幕上的電話號碼。
這個電話對屋里死者有特殊的意義,僅僅只是看到它,所有“人影”就開始瘋狂異化!
仿佛植物根莖一般的黑色血管,帶著濃濃的臭味從幾人身體里爬出,蔓延到整個房間當中。
木桌上的七張遺照里傳出哭聲,照片里面所有人臉都流出了血淚,他們注視著韓非,腫脹的眼珠子里滿是恨意。
原本冷清的房間變得“熱鬧”,餐桌上那一盤盤腐爛發臭的飯菜被涂抹上了鮮艷的血色,雙腿拖著血管的孩子在屋里跑來跑去,巨大的電視機屏幕上也出現了圖像,開始播放節日祝福視頻。
紅紅火火的背景當中,渾身都在流血的人們坐在桌邊,是告別,也是最后的團聚。
房東戒指發出清脆的聲響,戒指上的裂痕有擴大的跡象。
“這一家人的恨意太濃烈了。”韓非知道不能再這么下去,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有事嗎?”韓非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
“店里出事了,你現在馬上過來。”谷姓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他還是第一次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說話,平時這老東西都會佩戴上偽善的面具,故意表現的平易近人。
“谷老板?”韓非站立在異化的房間當中,腳下是涌動的血管,頭頂是一張張猙獰的人臉,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異常:“我在送外賣,可能沒辦法立刻趕回去。”
“裴羊失蹤了,店里面各種貨物扔了一地,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谷姓男人聲音陰沉可怕。
如果只是裴羊失蹤,店老板根本不會如此生氣,店里肯定是丟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今天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裴羊就來找我交班了,當時店里正好有一位特殊的客人。那人穿著一身黑衣服,身上紋著人頭紋身,他進店后也不說話,就一直站在商店最里面那座神龕旁邊。”
“他有沒有掀開神龕上的黑布?!”手機里老板的聲音瞬間變大。
“沒有,不過他想要購買那個神龕,還說已經跟裴羊商量好了。”韓非所說句句屬實,沒有任何挑撥離間的意思:“怎么了?難道那個神龕出問題了?”
“神龕還在,但里面的東西被偷走了,昨晚的監控也被人提前動了手腳。”老板的聲音慢慢壓低:“你……昨晚去地下庫房了嗎?”
“進了兩次,主要是為了補充外面貨架上的商品。”韓非第一次進入確實是為了補充商品,裴羊不敢進入地下,所以他接班的時候貨架上很多地方都是空的。
“那你在地下庫房里有沒有看到一個裝滿粽葉的籃子?那籃子里面裝有一封我恩人寄給我的信件。”谷姓男人一直在壓制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的去詢問韓非。
“信件?”韓非沒有回答見過,也沒有回答沒見過,他看著被厲鬼拿在掌心的信封,語氣中滿是疑惑,仿佛第一次聽說地下庫房里還有這東西。
“算了。”商場老板似乎是害怕暴露出更多東西,不再繼續追問:“你盡快來商場,這邊人手不夠。”
商場老板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屋子里所有厲鬼連最后的人形都無法保持。
從這一家人身體里涌出的血管將他們串聯在一起,編織成了一個血肉囚籠,將韓非禁錮其中。
籠子慢慢縮小,無法形容的恨意已經到了臨界點,所有的仇怨即將全部爆發出來。
“你那邊雜音好多,怎么感覺那么吵啊?”老板話語中透著一絲不耐煩,他今天遇到的糟心事已經夠多了,正在氣頭上。
“可能是我手機質量太差了。”韓非把手機舉過自己頭頂,任由那一張張臉靠近自己的手機,他現在就希望這幾個厲鬼能順著電話線過去弄死老板。
“在我這里好好干,發了工資,換個新手機吧。”商場老板現在沒時間跟韓非瞎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確定通話結束之后,韓非將自己的手機放在地上:“你們剛才也聽到了,我冒著生命危險才把那封信拿給你們,我是真的想要幫你們。”
大部分危機都可以轉化為機遇,只要不怕死狀太慘的話。
韓非在來之前是沒想到這家人的恨意會如此恐怖,他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資深玩家了,時刻注意著心情數值和房東戒指預警,稍有不對他就會立刻撤退,但他沒料到剛才還風平浪靜,突然間就會刮起“恨意”的風暴,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韓非并沒有放棄希望,王平安昨晚也曾來這里送飯,那個存在智力缺陷的外賣員對于這個扭曲的世界來說,就像是一張干凈的白紙。
十九號房間里的厲鬼不僅沒有為難他,還把他安全送出了小區,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十九號房間當中的厲鬼還保留著一絲理智。
韓非已經十分謹慎了,他是考慮了方方面面各種情況,結合了自己和非正常“鄰居”共處的豐富經驗,這才做出了親自上門的決定。
可就算如此,現在他仍舊身處險境。
仿佛人皮一般的粽葉和那封書信對厲鬼的刺激太過強烈,緊接著他們一家又聽到了商場老板的聲音,這就好像是往紙堆里丟進一把火,然后為了滅火又澆了一鍋油。
“商場老板說你們是他的恩人,可現在他住著大別墅,子孫滿堂,產業無數,但你們一家卻淪落到了如此地步,你們真的甘心嗎?”
“我還聽那老畜生說,他準備把沙河源這棟沒人住的建筑推掉,到時候你們連死后團聚的家都沒有了!”
“這唯一的根一旦被斬斷,你們一家人還怎么聚在一起?”
“生前沒有團聚是一種遺憾,死后也永遠無法見到家人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你們聚在一起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威脅,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韓非苦口婆心,認真為幾位家人分析現狀。
“商場老板時日無多,他需要某種東西續命,現在是他最瘋狂的時候,也是他最脆弱的時候。如果我們不把握住這個機會,可能悲劇就會再一次重演。”大師級演技被韓非淋漓盡致的發揮了出來,他站在血色囚籠中不甘的吼道:“絕望是看不到底的深淵,你們以為現在已經經歷了所有的痛苦,但命運會告訴你們,如果不去抗爭,還會發生更加痛苦和絕望的事情!”
手指揮動,韓非從物品欄里取出沾滿毛發的鎖鏈,他雙手握緊鎖鏈,赤紅的眼瞳,死盯著那一張張遺照:“我也被商場老板當做了目標,那所商店里下一個死去的人就會是我,但我沒有別的選擇,我的母親還在醫院里等待我籌集救命錢,我不可以就這樣死掉,我不會向那個披著人皮、喝著人血的慈善家屈服!你們有家人需要守護,我也有唯一的親人要去拯救!”
一聲聲近乎失控的吼聲當中,浸透了絕望的淚水。
握緊了鎖鏈的雙拳里,攥著對命運的不甘!
就算是被厲鬼環繞,陷入了必死的絕境,韓非依舊站直了身體,沒有后退一步。
他知道自己的身后還站著神龕主人的母親,而母親的身后就是深淵,倘若他往后退,那守護自己后背的母親也會一起跌落。
這種感覺常人或許沒辦法完全理解,但在死后才團聚在一起的厲鬼卻深有體會。
他們同樣都是受害者,同樣都有家人要守護,還有同樣的遭遇和同樣的敵人。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隨后客廳緊閉的防盜門被打開。
之前和韓非有過一面之緣的老人出現在門口,他手里提著一個空的黑色塑料袋,渾濁的眼睛看向了臥室。
輕輕嘆了一口氣,老人朝著臥室走來,每走一步,附近地板上的血管和污跡都會瞬間消失。
“把信給我吧。”
老人進入臥室的時候,房間里那陰冷的氣場被打破,幾乎完全異化的厲鬼慢慢恢復正常。
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好像才是沙河源十九號房間真正的主人。
慘白的手指將信封遞給了老人,他拿著那封信,陷入了沉默。
十九號房間逐漸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區別只在于,臥室門口多了一個滄桑的老頭。
“這封信是你們老板寫給我的,年輕的時候,我一直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
“后來他獨自去外地闖蕩,還開起了商店。”
“大概有十年沒有聯系,他又突然回到了沙河,邀請我一起做生意。”
“剛開始生意很好做,他手非常的旺,干什么都能成,我押上了全部家當跟他一起,也確實收獲了很多。”
“可惜,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所有從他身上得到的好處,都需要加倍奉還。”
老人不再開口,他好像一瞬間老了很多,獨自坐在臥室床上,目光怔怔的看著桌上的一張張遺照。
“我真的把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但他卻只是把我當成了一件商品。”
“我倆的生意紅火了幾年后,突然一切都變得難做了,他天天找我喝酒,總是說要向我借一樣東西,但卻又不明說借什么。”
“沒過多久,幫我打理生意的大兒子失蹤了,二兒子和小女兒在端午節這天回來看我,結果他們兩家人都出了車禍。”
“那天過節,我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等到了半夜,最后等到了一個又一個噩耗。”
“我悲痛欲絕,住了院,生意全部交給我最好的朋友打理。”
“所有的親人都不在了,每天除了護工之外,只有我最好的朋友回來看我。”
“他幫我找了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可我的身體還是一天不如一天。”
“活著對我來說已經是件很吃力的事情了。”
“慢慢的,我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渾渾噩噩,這位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在那個時候又找到了我。”
“他說自己有辦法能讓我和家人團聚,但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心如死灰的我相信了他的話,借給了他最后一樣東西——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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