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正讓趙昔微覺得恐懼的一點。
太后點點頭:“賢妃說得是,這孩子先前在殿外跪了那么久,還真是凍著了。”
貴妃的牡丹花她不喜歡,就屢次挑釁,最后氣得貴妃砸了花盆。
雖然有實權的貴妃看上去贏了,可到底還是輸了:不僅僅自己喜歡的花被毀了,還會落下一個“囂張跋扈”的名聲,傳到皇帝耳朵里,那就又是更加不得寵愛了。
而賢妃只是有些不太會說話而已,更讓趙昔微覺得蹊蹺的是,太后卻從沒有出言呵斥過這個不會說話的賢妃。
趙昔微的手被賢妃這么握著,可她心里卻沒感覺到半點暖意,有的只有陰森森的寒意。
賢妃到底想做什么?
再說了,既然要賜酒,為什么就只單獨賜給她,為什么別的人沒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昔微不認為那是一杯普通的酒。
一揮衣袖吩咐了下去:“去溫一壺酒來,再添些軟糯的糕點,給趙家的小美人兒暖暖肚子。”
在場的妃嬪們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而趙昔微這回卻是真正的臉色慘白了。
太后和賢妃這一唱一和,她絕不認為這是出于好心,尤其是在她得罪了王家之后。
賢妃笑了,自己連貴妃都能制服,就不信一個小小的野丫頭能翻出這座五指山。
于是就“哎呀”一聲,握住了趙昔微的手,作吃驚狀道:“還真是冰涼冰涼的,讓嬌滴滴的小姑娘挨了寒,這可是我招待不周了!”
說著就向太后道:“母后,您宮里不是有兩壺葡萄甜酒嗎?臣妾向您討個人情,好不好?”
四個青玉小碟子,分別裝了四色軟糯香甜的糕點:紅色的是紅豆米糕,紫色的紫米花生糕,黑色的芝麻糕,還有白色的桂花糕。
這些糕點都做成了花朵形狀,十分的精致可愛。
酒也端了上來。
說是酒,不如說是葡萄果漿,呈紫紅色,用晶瑩剔透的碧玉高腳杯裝著,有陽光透過槅扇投射進來,照在那薄如蟬翼的碧玉杯上,頓時一片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宮女捧著托盤半跪在了桌前。
趙昔微只覺得雙手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來。
賢妃親自將糕點一一端到了趙昔微的桌上,然后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這酒,是涼州送來的葡萄酒,這米糕,是遼東進貢的銀絲香米做的,這兩樣都是一等一的珍貴,除了幾個小公主,就只有你有這等恩寵了,可別浪費了太后這番心意。”
她的語氣還是那么的悠閑,卻在“太后”這兩個字上重重的停頓了一下。
趙昔微望著那四色糕點,只覺得冷汗密密麻麻的沁了出來,讓她的手心一片冰涼。
明妃贊嘆道:“太后就是慈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留著給小的們嘗嘗,就是我們這不老不小的,沒這個口福了。”
其余的妃嬪就笑了起來:“明妃姐姐,這是給小姑娘吃的,你也眼饞不成。”
賢妃就打趣道:“你們要是想吃,求了太后再賞一份,晚些時候送到你們宮里去。”
說笑歸說笑,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這樣特殊的“恩寵”,沒有人想要主動認領。
葡萄酒的香氣飄散在整個宮殿,就在眾人以為趙昔微一定會一飲而盡的時候,就聽見她恭敬的聲音:“臣女謝太后娘娘恩典,能得太后賞賜是臣女的福氣,可是臣女不善飲酒,怕是會酒后露丑,讓各位娘娘笑話,是以臣女斗膽請求太后,讓臣女帶回府慢慢享用。”
這一下,不光是賢妃,就是明妃,還有其余眾嬪妃,也都看了過來,臉上的震驚無以復加。
這可是太后的賞賜,她竟然就這么拒絕了,她好大的膽子!
“嗯?帶回去喝?”太后瞇起了眼睛,聲音隱隱有了幾分薄怒:“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趙昔微?”
趙昔微抬起了頭。
這是她進宮這幾個時辰來,第一次抬頭看人。
在一看到賢妃的時候,她就陡然明白了,為什么這樣一個女人能夠立為四妃之一了。
滿座不過十余人,個個都是盛裝打扮,如春天的百花一樣鮮艷絢爛。
可只要賢妃那么抿嘴一笑,就頓時讓眾人都失去了顏色。
她穿著一條雪青色的曳地裙,袖口和裙擺綴著流光溢彩的珍珠。
皮膚白里透紅,像是一顆鮮嫩飽滿的水蜜桃,眉毛又細又彎,像是煙波湖岸的新柳,那一雙眼睛更是又大又亮,清澈得像是山澗的一縷清泉。
宮里不缺美人,可美到賢妃這種讓人驚艷地步的,怕是上天入地也只有這么一個。
更何況,她的相貌,看起來是那么的人畜無害純真善良。
趙昔微心里就感慨了一下,原來并不覺得美是什么優勢,可現在不得不承認,長相往往最有欺騙性。
它最能欺騙人的雙眼,蒙蔽人的內心,即使知道對方做了壞事,可一瞧見她的長相,就立即心軟了幾分。
趙昔微的目光就又輕輕地看向了太后。
當然,太后是這宮里最尊貴的存在,她是不會直接打量的,而是像燕子掠過水面一樣,不留痕跡地就掃了一眼。
這宮里沒有長相普通的女子。
太后也生得美,只是她的美是不是皮相,而是一種骨子里的威嚴。
她坐在最高的位置上,那種手掌生死的氣度,讓她如帝王一樣沉著,自信,且鋒利。
趙昔微正思忖著,太后卻輕笑了一聲:“趙姑娘不愿喝哀家賞賜的酒,難道是怕哀家在酒中下毒不成?”
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她倒不是怕下毒——畢竟她的父親是丞相,太后就算是再忍不了她,也不會做出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舉動。
怕的是,放了什么傷害身體的藥物,一時又看不出來,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承受痛苦。
雖然她的身份是丞相長女,可到底是個庶女,不值得趙府付出一切代價來保護。
若她今天喝了這杯酒,即使身體有了嚴重的不適,趙府只會默認視她為棄子,任由她成為兩黨相爭的犧牲品。
就在趙昔微思索之際,已有宮女端著紅漆托盤款款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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