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疑這一瞬的功夫,門口忽然涌起一團寒風,如漩渦一般卷了進來。
準確的說,是一團黑金交織的光影,疾掠而來。
乍一眼,趙昔微的后背,下意識地就繃了一下。
再看半眼時,撞見那雙冰冷而銳利的眸子,她的心臟沒來由地就是一縮,似乎全身的血液,在此刻忽然凝結,失去了流動的機會。
李玄夜!
他什么時候來的?
他都聽了多少?
宮女一瞬間都嚇得傻了,結結巴巴地道“太、太太子殿下……”
“滾!”
一聲冷喝,宮人膝蓋一軟,忙連滾帶爬地退了個干凈。
顧玉辭卻是屋子里最平靜的一個,但也同時是最緊張的一個。
她望著他,眉心微皺,道“殿下……”
一句話尚在喉嚨口,便覺有殺氣凜然襲來,伴隨著果斷利落的兩個字
“退下!”
“是。”顧玉辭咬著唇,滿是手足無措的樣子,和之氣那個驕傲自負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她望了面前的兩人一眼,唇瓣微動,似乎是好心解釋著道“太子殿下,阿微不是這個意思,她……”
“退下!”
又是一聲冷喝,顧玉辭就及時閉了嘴。
趙昔微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論演戲,還得是顧大小姐厲害,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顧玉辭垂下眼,抬步出了房門,卻在門檻時,忽然腳步一頓,微側過臉來,望了一眼房內的他。
春光明媚,綠窗流金。
而他一襲黑衣,負手立于春光之下,只留給她一個背影,冷酷至極,冰冷至極。
這一瞬間,她的心跳忽然加劇,如冰火交融,絕望和希望同時生出。
這樣一個人,真是天生的帝王。
男女情愛,對他來說,真是一種消耗……
趙昔微坐在椅子里,雙手托著腮,微仰著臉望著面前的人,突然忘了該有什么樣的表情。
她看得很明白,顧玉辭這一次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她吐出真話。
但她并沒有拆穿,而是將計就計一五一十把內心的想法和盤托出。
她覺得既然不能在一起了,那么分離就是遲早的問題,不管他愿不愿意,都總是要面對的。
而且,她也不是頭一次透露這種想法了,雖然每次李玄夜都會情緒有點失控,但總歸都是在能夠控制的范圍內。
只是這一次……
她似乎有點高估了他對情緒的控制能力。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和下頜,還有緊抿著的薄唇……
這些趙昔微都沒有細看,不是敢不敢,而是那身凌厲的殺氣,讓她條件反射一般移開了眼。
可只這么隨便一移,視線毫無預兆地一滑,落在了……他腰間。
修長如玉的手指,按在結實緊致的腰側。
趙昔微掃了一眼,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覺得有些遺憾。
他腰間一直沒有飾物,也不是一直沒有,準確的說是自從把佩玉送給她之后,就沒掛其他的了。
按大魏習俗,男子成年后,若有了心上人,一般會佩香囊或荷包,以示心有所屬。
而這香囊或荷包,則由他心愛的女子親手制作,以證情有所歸。
她一開始沒有這種想法,覺得搞這些花頭不能代表什么,后來也漸漸地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熬夜為他jing心制作了一只別出心裁的香囊……卻沒有送出去。
倘若那封詔令晚一天,說不定她就親手為他系上了……
趙昔微胡亂想著,視線順著他的手指一游,瞳孔瞬間一縮。
他的手指,按在……
佩劍上!
趙昔微腦子“嗡”地一下,整個人就從椅子里跳了下來“殿下……”
盛怒之下的他,手指還按在劍上。
假孕、離宮、再無糾纏……這些字眼從她口中說出來,對他來說如同天崩地裂。
她覺得自己該安撫一下他,但一伸手,還沒碰到他的衣服,一陣寒意飛出,如雷似電,直襲手腕而來——
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雙臂已被他扣住,“砰”地一下,粗暴到不帶任何情感,只有洶涌怒氣席卷而來,將她兜頭兜腦包裹。
后背被硌得生疼,肩胛骨也被扯著疼,還有手腕也被抓得發麻。
趙昔微皺眉望著他,腳后跟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身后是桌子和架子,萬一掙扎拉扯,架子上的東西砸下來,不論是傷了他還是傷了她,都勢必會引發一場轟動。
但她也來不及去思考這些。
近距離之下,她看清楚了他的眼神。
她從未見過一個男人的眼底,有這樣的濃烈的失望,就像是……像是被心上人徹底辜負之后,那種既難過又隱忍之下,催生出來的失望。
他抿著唇一言不發,這種失望的目光就像是一萬根銀針,一點一點刺入她的心臟,似乎每一根都在提醒她,她是個那個拋棄心上人的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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