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怎么偏偏在過新年這天出事，都說新年過不好來年一整年都要走背運的，整個后山村的村民都因為這件事沒過上個好年，這些賬都被他們一股腦算到母女倆身上。

“兩個喪門星，禍害人的玩意兒，你們給老娘滾出來。”

“嗚嗚，害人精，都是你們害了我兒子。你們斷了我兒子的手腳不夠，還把他送進牢里，你們不得好死，糟心爛肺的東西！”

“害人玩意兒，你們滾出后山村，都給我滾！”

那個二流子的家里人逮著點流言就在元家門口鬧，鬧她們是天煞災星，要她們賠錢，要她們去撤訴把兒子送回來。

“嘩啦”

一盆污水迎頭潑到那家人臉上，在下雪的大冬天，水滴瞬間在這群人臉上凝成冰霜。

大冷天的還被澆了一身水，冷風一吹過，冷的骨頭縫里都打顫。

“你個狗娘養的小賤種，老娘今天非要打死你。”老婦人撐著脊背沖上去，還沒碰到荀嫵衣角，一陣刀風忽而從斜側方呼扇而來。

老婦人下意識收手，剛撤開，一把锃亮的砍刀呼呼揮砍下來。

瓊娘舉著砍刀氣勢洶洶沖出來，把荀嫵死死護在身后：“誰敢動我女兒我先砍死誰，來啊，誰怕誰，左右我賤命一條，砍死一個夠本，砍到兩個我賺大了。”

瓊娘滿臉猙獰的傷疤配上煞氣洶涌的氣勢愣是驚得鬧事這家人直往后退避。

“來啊，誰不怕死的就來，你們誰敢動我女兒我就跟你們拼命，要死我也要拉你們墊背。”

脊背單薄的母親張揚著利爪震懾著一群心懷不軌的惡徒，她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著女兒，哪怕這些人一哄而散時她根本無法招架。

瓊娘頭上還包扎著傷口，醫生原本建議她臥床休息，可聽到動靜她就從屋里沖出來，甚至連鞋都沒來得及穿，赤著雙腳在冰涼的雪地上踩。

荀嫵站出來威脅道：“你們要是也想進去和你們那勞改犯兒子作伴，我很樂意成全。只要你們今天敢踏進我家院門一步，我立馬報警送你們一家團聚。”

荀嫵不怕這群人，一群不懂法卻天然畏懼法律的愚昧之人。

一把攬過母親肩膀，荀嫵摔上院門連忙將瓊娘背回屋內。

她不停搓著那雙凍到通紅的雙腳，窩在衣服里捂著，試圖把熱氣傳遞過去。

瓊娘剛剛情緒激動，現在消停下來，一時之間頭暈目眩，難受到惡心。

荀嫵之前喂給她的藥能護住她的根本，但該有的受傷反應一點也沒少，不是她不想用更好的藥，但瓊娘不傻，這樣太容易引起懷疑。

“乖乖，不用捂了，媽媽沒事。”

她昏昏沉沉的，卻也記得不要麻煩女兒，瓊娘對女兒的一片心意總讓荀嫵忍不住想落淚。

她背身不動聲色擦去淚水，拿了熱水壺倒了一盆熱水來，泡個熱水腳，避免腳上生凍瘡。

“媽媽，你跟我一起離開這里吧，陪我去京都上學，我們就在那里定居，把家搬過去好不好？”

依偎在母親肩膀，荀嫵說出了這次回來的最終目的。

半夢半醒的瓊娘被她這話嚇的一激靈，瞌睡頓時飛遠。

“搬家？不行不行，你是去學習的，我怎么能去那里拖累你。阿玉你乖乖去上學，媽媽在家里沒事的。”她以為女兒只是因為這次的事不放心她的安危。

但荀嫵是鐵了心要把瓊娘帶走。

“媽媽，你留在這里我根本放不下心，更別說好好學習。離開你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媽媽在就好了，可以給我做愛吃的飯菜，會在我生病時照顧我，會對我噓寒問暖。”

荀嫵往瓊娘懷里竄了竄，就像幼時萬分依賴依偎在母親懷里的模樣。

“媽媽，我考上了好大學，以后會有一份好工作，我會在大城市定居，過更好的生活。可這一切，都建立在有你的基礎上。如果沒有你，我也沒有家。”

“媽媽，你的陪伴才是我生活的動力，就當是為了我，咱們一起離開這里好不好？”

從懂事以來就一直生活在這片狹小的天地之中，外面的世界，對瓊娘而言是未知的，未知通常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她害怕。

“可...可離開這里，我拿什么賺錢，阿玉的學費、生活費呢？不能沒有錢。”

“不用擔心的。”荀嫵從床上爬起來，打開自己帶回來的背包，掏出兩疊厚厚的紅票票。

瓊娘瞪大雙眼，看著女兒從包里變出兩大疊鈔票。

“這...你這錢是從哪里來的，阿玉，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錢，你是不是......”

頂著瓊娘擔憂的目光，荀嫵安撫地微笑解釋：“這些都是我做兼職賺來的錢，足足有兩萬塊呢。所以你看，錢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擔心，我可以自己賺夠學費，還有獎學金，我可是年級第一名，可以得到高額的國家獎學金。”

她拉起瓊娘的手，帶著小心翼翼祈求著：“媽媽，陪我去京都好嗎？我真的需要你。”

瓊娘很想說她留在這里就好，可女兒說需要她，她...她根本說不出拒絕。

最后她只能低著頭黯然神傷：“媽會給你丟臉的，媽這個樣子，會讓你抬不起頭。”她不想被女兒的同學們知道她有個這么丑陋的母親。

“不會的。媽媽，我學的醫啊我以后會成為了不起的頂級名醫。相信我，我會治好你的。”

這是她第一次，當著瓊娘的面提起她臉上的傷疤。

女兒說，她學醫，會治好自己。瓊娘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可抬頭對上女兒明亮的雙眼，她又忍不住相信。

“我是認真，當初我學醫就是想要當一個厲害的醫生，治好我的媽媽。”荀嫵抬手輕輕撫上那縱橫斑駁的傷疤，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心疼。

“不管你什么樣子，永遠都是我心里最美最漂亮的媽媽。”

作為母親，瓊娘對女兒的愛無私且偉大。作為女兒，元玉對瓊娘卻遠遠不及。

她能做的，只有盡可能的修復她的傷痕。身體上的，心理上的，只要她能給的。

“好，我跟你走。”她終究還是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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