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那一會兒與宋祁安撞上之后,總覺得罵他那幾句好不解氣。
因為不管他罵什么,宋祁安都是微笑著望著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他越是這般,蘇漾便越是來氣。
所以蘇漾便朝他動手了。
他把宋祁安打了一頓。
而且,只打了臉。
他本是認定喬明錦對宋祁安毫不在意,所以才敢對宋祁安動手的。
可他只是打了宋祁安幾拳,喬明錦便這般氣惱,甚至要拿鞭子抽他。
他就想不明白了。
這到底是為什么啊。
宋祁安見狀亦是緊皺眉頭,見青桑已經幫自己上好了藥,便連忙起身,拉住了喬明錦,制止了她要拿鞭子抽蘇漾的動作。
即便是受了傷,他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公主,我沒事。”
瞧著他鼻青臉腫的模樣,喬明錦根本壓制不住自己眼里的心疼,她丟下長鞭,望著他問:“都傷成這樣了,還沒事?”
宋祁安微微一笑,溫聲道:“放心。”
不笑不要緊,他這一笑,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傷口,傷口再次破裂,流出殷紅的鮮血。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宋祁安沒忍住輕嘶一聲。
喬明錦神色緊張,連忙道:“青桑,快幫他,幫他包扎包扎。”
青桑剛把藥收了起來,聽到喬明錦的吩咐,連忙又將藥拿出。
喬明錦轉過身,滿眼怒火地望向了跪在地上的蘇漾。
“蘇漾,你可知,他對本宮意味著什么?你可知,本宮現在,有多想殺了你?”
這句話于蘇漾而言,宛若晴天霹靂。
公主想要殺了他?
怎么會這樣......
宋祁安到底是什么人?
公主為何會這般在意他?
蘇漾到底也不是一個傻子,他見喬明錦似乎真動了殺心,連忙磕頭求饒:“公主,蘇漾知道錯了,蘇漾真的知道錯了。再給蘇漾一個機會吧,蘇漾再也不敢了。”
這邊,喬明錦卻又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了一把大刀。
她拿著那把刀一步一步逼近蘇漾,望著他冷聲問道:“剛剛拿哪只手打的他?”
蘇漾嚇得哭了出來,他啜泣道:“公主...求求您饒了蘇漾這一次吧,蘇漾真的再也不敢了。”
喬明錦冷冷的望著他,對他的哀求視若不見。
“本宮問你話呢,剛剛是哪只手碰的他?”
蘇漾只顧著哭,根本不敢回答她的話。
“不說是吧,那就兩只手一起砍了!”
說著,她便將刀橫了起來,作勢便要砍下去。
蘇漾連忙跪著向后移了一大步,躲開了她這一刀。
“不要,不要,公主,蘇漾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不要砍斷蘇漾的手,蘇漾還要給您彈琵琶聽,求您了,要是沒了這雙手,蘇漾還怎么給您彈琵琶......”
喬明錦見刀落了空,整個人更惱怒了。
“你敢躲?是不是這條命,也不想要了?”
宋祁安見她真是動了殺意,連忙制止了青桑正在為他上藥的動作,沖過去一把奪過了她手里的刀。
“喬喬!你冷靜一些。”
喬明錦眼眶微微泛紅,她顫聲道:“我說過,這輩子誰也不能動你的。”
誰敢動他,她便殺誰。
宋祁安緊緊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認真道:“琵琶是他的命,你若是將他那雙手砍斷,他還拿什么去彈琵琶?若是再也沒法彈琵琶,便是讓他生不如死。那種滋味......”
他頓了一下,似是不忍說出下面那句話。
但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喬明錦冷靜下來。
他握著她手的力度松了一分,聲音也低了下來。
喬明錦只聽到他說:
“你該是懂得的。”
只那一句話,她便明白了他想要對她說的全部的話。
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該是明白的。
曾經,你也經歷過。
你知道那該有多痛苦。
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
你又何必讓這世間多一個人這般痛苦。
放過他吧,好嗎?
別再讓自己手上沾滿鮮血了。
好嗎?
有一滴淚水自喬明錦眼中滑落。
她點頭,道:“好。”
她可以放過他。
宋祁安怎會看不到她眼中淚水?
那一瞬,他只覺得心頭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樣。
疼得厲害。
那一瞬,喬明錦將手從他手中抽出。
她轉過身,有些踉蹌地走出了屋子。
當初,怎么就沒人愿意...放過她呢?
宋祁安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她會摔倒。
他現在,連上前安慰她的勇氣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話會讓她再次想起她最不愿回憶起的那段記憶。
他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話會再次將她拉進那段記憶。
可是他還是說了。
為了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他并不在乎蘇漾是生是死。
他在乎的是喬明錦。
這一世,他不能再看著她手上沾滿鮮血了。
他想讓她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喬明錦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知曉宋祁安一直在她的身后。
她轉過身,忽然滿是懊悔地低聲道:“我今日不該讓蘇漾以為我毫不在意你,若是今日他來我院子里的時候,我不說那句話,他就不敢對你動手了......都怪我,我不該這樣的。”
她方才一直在想,她在公主府里對宋祁安故作不在意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怕宋祁安會成為眾矢之的,她想保護好他。
她也怕被別人知道自己的軟肋。
可是她忽然間發現,她這般只會讓那些欺軟怕硬的人將宋祁安當作欺負的目標。
宋祁安永遠都不會去怪別人。
就算那人這般欺辱他。
他也不怪他。
可他越是這般,越是給了旁人欺辱他的膽量。
而她只能在事后怪自己沒保護好他。
是她錯了。
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看著受了傷的他,根本沒法裝作不在乎。
她在乎得要死。
宋祁安沒想到她會忽然間說這些話,他以為方才她是再次陷入了從前的回憶里。
他沒想到,原來她是在自責。
“喬喬,這本就不怪你。”
這怎么能怪她?
她一心想著護著他,她哪又半點錯?
喬明錦好似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她垂著頭,道:“我從一開始,就該把你留在公主內院。我就不該讓你與那群人待在一起,我就不該給他們欺負你的機會。”№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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