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旁人瞧著我如今正是風光,合該萬分歡喜,可唯有我知道,我這一路走來有多難。”鄭氏抹著淚花道:“當年分明是我與侯爺青梅竹馬,情真意切,不過因著侯爺進京趕考,救了大云氏一回,她看中了侯爺,便要嫁給侯爺。”
“你父親當然是不舍得我的,但有什么辦法呢,他嘔不過姑母和姑父,他們兩個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夠出人頭地,于是強逼著我嫁給張參將。”
鄭氏回想過往,眼中噙著一抹恨意,那是對蘇老夫人的恨意,蘇老太爺且不說,到底和她隔了一層,可蘇老夫人卻是她的嫡親姑母啊!
也就是因為這樣,越發凸顯出蘇老夫人的殘忍無情。
張月瑤握住了鄭氏的手說:“沒關系的,那一切都過去了。”
“過不去的。”鄭氏說:“當年我們鄭氏其實也曾是一方富戶,可是當我祖父從外頭領回來姑母——是的,你沒聽錯,其實姑母她不過是區區一介外室女罷了,爾后姑母嫁人的第三年,鄭氏一族就無緣無故的被人滅了滿門,徒留下我一個孤女,姑母將我接了過去,那時我是實實在在的寄人籬下啊!”
“所以當姑母要將我嫁給張參將的時候,我一點點反抗的法子都沒有,甚至不敢讓他們知道我腹中已經懷了侯爺的骨肉。”
“即使是這樣,每每見到姑母,我還得強顏歡笑,告訴他們,只要侯爺往后能出人頭地,我心甘情愿的退步。”
“可其實不是的,我不甘心。”
“我委曲求全這么多年,為的就是今日,所以區區腹中子又算得了什么,別說是腹中子,即便是他已經出生了,是一條活生生的小生命,也不是不可以犧牲的!”
鄭氏眼中狠厲乍現,令張月瑤瞧見了,竟心生出了一抹懼意。
“不怕,不怕。”鄭氏道:“我們母女陪伴這么多年,當然是不一樣的,母親這樣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嗎?”
“只從前我們前頭擋著一個白氏也就罷了,如今白氏已不是威脅,再讓我對那個小東西笑臉相迎,我可真是不甘心!”鄭氏唾棄了一口,這說的自然是蘇如錦,因大云氏,鄭氏才有著許多年的顛沛流離,如今大云氏已去,就只剩下了大云氏的女兒蘇如錦,鄭氏怎能對蘇如錦沒有恨意呢?
與此同時,蘇如繪來到了蘇如錦這邊——她母親白氏被軟禁,出不來們,也只能她過來了。
蘇如錦將蘇如繪給迎了進來,并說:“二妹妹可真是稀客,怎的今天想到來我這兒了?”
“大姐姐這話說的,怎的,我就不能來嗎?”蘇如繪浦一進了屋子,面上便有些許淚痕,又陡然跪了下去,“大姐姐,今兒個我是來與你請罪的。”
這又是鬧哪一出?蘇如錦眼底盡是冷意,偏生面生依然笑意盈盈的,欲將她給拉起來。
蘇如繪堅持著跪在地上,“從前是我錯了,我不該因嫉妒大姐姐便心存歹意,甚至企圖誣陷大姐姐與蘇如蔚不清楚,而今兜兜轉轉,卻是我自食惡果,方知一切都有輪回,今日過來,卻是誠心向大姐姐認錯的,懇求大姐姐能夠原諒我。”
她的姿態放得極低。
從前誰又能想象得到自來自詡清高的蘇如繪竟會與她跪下認錯呢?
這不正常。
蘇如錦當然是不會信她的,惡人倘若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就不是惡人了,但她還是故作驚詫道:“竟是二妹妹,我與你生得什么仇什么恨你要害我。”她似是才知道這事。
蘇如繪也明顯凝滯了一下,爾后又虛心認錯道:“是,是我的錯,那時我年少輕狂,如今已是認識到錯誤了。”
蘇如錦沒說話。
“大姐姐?”蘇如繪又說:“你能原諒我嗎?”
蘇如錦理所當然道:“不能。”
蘇如繪納悶的想著,即便只是說場面話,蘇如錦也不該這樣直接啊。
她只得繼續說:“那大姐姐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不需要。”蘇如錦道:“你我原不過就是面上的姐妹,并不同母,況將來我們都要出嫁,屆時天南海北的,見都見不著,還用得著原諒嗎?”
蘇如繪哽了一下,從前只覺得這大姐姐膽小懦弱,如今倒是不復從前,又和鄭氏聯手讓她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總也是要圓滑一些才是啊,她這是什么意思?
再卑微的話蘇如繪也說不出來,她只得道:“總歸我心意在這兒,大姐姐原不原諒自是大姐姐的事情,但......妹妹知道大姐姐近些日子同鄭氏走得極近,總是要盡些姐妹情誼,提醒大姐姐一番,這鄭氏可不是好人。”
蘇如錦這時才來了興趣,問:“這話怎么說?她不就是父親的表妹,而今寡居多年,又順勢嫁給父親嗎?”
蘇如繪道:“她是父親的表妹,可早在這之前,她與父親就來往甚密——這些話我也是無意間聽母親說的,只是后來的時候父親認識了你的母親,出身鎮國公府的大小姐,生來便萬眾矚目,所見者無不逢迎,偏生父親有些不同,令你母親感到新奇之余,更要嫁給父親,需知當時父親不過是一介白衣罷了,如何能反抗得了鎮國公府?”
“所以,父親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應允了你母親,從而拋棄了鄭氏,你說既有著這樣的過往,鄭氏能不恨你母親嗎?可你母親沒都沒了,她不只能恨你嗎?”
“所以妹妹好心提醒大姐姐,且防備著些鄭氏。”
其實蘇如錦對這些過往大抵有些了解,但并不甚清楚,心中自有思量,面上卻說:“那都是上一輩人的事了,難為鄭氏還要同我一個小輩計較嗎?倒是二妹妹多心了。”
遂讓人送蘇如繪出去。
又轉身問云嬤嬤道:“當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姑娘別信旁人說的,嬤嬤與你仔細道來。”云嬤嬤就說:“當年你母親可是出身鎮國公府,你外祖母又是大長公主,自出生起便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同侯爺之所以會扯上關系,大抵就是因為那一次刺殺,侯爺為救大夫人看,傷了左臂。”
“大夫人性子單純,見著侯爺因她而受傷,自然愧疚極了,于是每每慰問,就在這日漸相處的過程中,二人互生情愫,是互生,而非是大姑娘一廂情愿,但大夫人單純,大長公主卻不單純,于是令人去徹查了侯爺的底細,這一查便查出了鄭氏的存在,可侯爺口口聲聲說,他與鄭氏只是表兄妹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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