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若當真是賊好好地劃枕頭作甚,那那是柳天寧送了我一把匕首,我試試鋒利不!但你剛才說的,除了千芳苑,可還有別的苑也發現賊人?”
“這倒是沒有。據說只是兩個小毛賊罷了,剛爬上房頂被家丁發現舉著燈籠一照就跳下去了。”
小毛賊?
昨夜在窗邊向第五胤報告之人,哪里會是小毛賊,分明是某人率人前來搜查!
東西還在,搜查結束了麼?
見春苓挽起袖子打算撤掉褥子,虞七忙攔住她:“不用撤不用撤,來來,搭把手,我們一人牽單子兩頭,端出去倒了便是。”
“好吧。”
好容易將春苓哄著一道處理干凈這堆蕎麥籽,換上干凈單子。虞七剛想喝杯茶潤潤口,忽然又聽春苓疑惑開口:“姑娘的這支步搖怎么我從來沒見過。”
姑奶奶,又怎么了!
虞七反射性地蹭蹭幾步沖到她身后,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被自己藏起來的朱釵。但被春苓捏在指尖的,卻是昨日自己從第五胤懷中硬生生掏出來的,沒想到竟然還在。
“你,從哪兒找到的?”
“吶,就大大方方擺在桌上哩!”
“……”虞七愣怔。
“也沒被收進妝匣里,所以奴婢猜測,是……柳家表少爺送您的吧!”
“呵呵。”虞七目光閃躲,微微點頭,將步搖收進自己掌心。忽視掉春苓臉上打趣笑意,她的思緒不知不覺飄了很遠。
是一個不可說之人所留下,但應該并非刻意,或許只是不經心遺留。
自己與那個人,一個進,一個退,互相試探。
她此刻心亂如麻。
有一就有再,她必須想辦法盡快將朱釵處理掉,才能真正不被抓到把柄。她們一家的生活才能不受影響。在偌大府中,能幫她的,也只有祖母一人。
丑時三刻,重陽苑姑娘閨房的窗戶里,躍出兩道人影。
一人肩上扛著重物,一人身輕如燕。兩人一道翻過院墻離開虞府,又從窗戶回到煙波閣。
回去之后,第五胤淺寐數時辰后起身。有人敲響他的房門。
“進。”
“爺,屬下查到線索了。”是容庇。
“說。”
“所有暗衛皆稟報,并未在虞府中發現先娘娘遺物,但虞二姑娘的房間并未查找。”說及此,容庇抬眼觀第五胤臉色。
發現了爺的小秘密該怎么辦?昨晚偶然看見爺穿著姑娘家的衣裳……
在線等,急!
容庇沉思,他這個做近身侍衛的是不是不稱職,或許也該給爺備幾身那樣?
“在想什么呢。她房中我已全部搜過,并未發現。昨日那伙人呢,可查出背景?”
“是,查出了。加上您殺死的那個,總共抓了五人,故意放了一個回去報信,我們跟到首輔李大人府上不見蹤影。”
“太子岳家。”第五胤出聲,“柳祿啊柳祿,果真極好。”
他輕折斷一枝瓶中含苞待放的干枝,喃喃道:“知道三面人是什么下場嗎,吶,這樣。”
“可需要屬下將他——”
“無需。東宮這回折損了人手,自會懷疑柳祿。第五胥的小性子,你以為能留他多久?此事很快也會傳到三皇兄耳朵里,心腹的女婿竟然倒戈東宮,刑部尚書的位子也該動一動了。
我們的人可準備好了?”
“嗯,準備好了。是小職位,不打眼。”
“好。”不打眼最好,慢慢升。總有一日能升到可接觸重要卷宗的位子,哪怕再久也比養吃著三碗飯的狗強。
“屬下明白。還有一件與咱們無甚相關之事,是屬下昨日在虞家聽聞。”容庇思前想后,遲疑良久終于開口,“屬下去到西邊院落的時候,聽見丫鬟對似乎是二姑娘的長姐之人說,花錢請的街頭地痞未曾將二姑娘腿腳打斷,錢財卻要不回。二姑娘的長姐說此番失敗,下次定然不許再敗,還說待到開春宴上會親自來解決二姑娘這個麻煩。”
“是她長姐?”
“是。”
“你再走一趟虞家,知會她一聲便是,其余的無需多言。
還有將她身邊的哨子撤回來,既然她身上并無秘密,日后便無需浪費時間于她。一個平民商戶女,無需再見。”
第五胤是用極輕淡的語調說出的,將手中折了一半的枝條復又插回瓶中。那瓶中桂枝雖有一枝已斷,但藏納于瓶身內,表面看著仍是完整無憾。有些人同物一樣,都需回歸原樣。
容庇領命前往虞家。
將此事說與虞七聽的時候,從她身上看出一番英氣。
“好我知曉了,多謝大人前來告知。若有時間,我也想當面向殿下說聲多謝。”
“二姑娘客氣。話我會傳到,但殿下事務繁忙,應當無甚機會了。”
“無甚機會是指……”
見她似有頓怔,容庇又拿出一物,“此乃治療大漠貂毒素的圣藥,用地藏蓮子所制成,服用三月之后便能完全去除毒素,整個大霖不超過十人擁有。殿下感念姑娘愛慕情誼,將其贈與姑娘,至于旁的,殿下給不了。姑娘接過此藥,日后便無需再見,同殿下再無半點瓜葛。”
“……”虞七想笑。
這是打算與她劃清界限?
可為什么心里有些堵?
而她應該感到輕松才對,能說出這一番話,明顯第五胤已經放棄了對她的調查,嫌疑洗清,這不是她期待已久的結束嗎?
當然是!
但她抿唇,接過的藥瓶如金鐵重。
她深深吸氣,吐氣,露出笑靨:“好,我知道了。多謝大人,麻煩轉告殿下,我求之不得。”
“但殿下也說了,期望姑娘的臉能重回吹彈可破,到時姑娘長大了定能成為欒京一大美人。”容庇咳了咳,將第五胤常掛在嘴邊的調笑語調也學了出來。
虞七手指一跳,既恨得牙癢又感到恍惚。
玉瓶攥在掌心,不僅不涼,反而有陣陣溫熱之感從指尖傳到血脈里。她忽地對三月之后的自己有了期待。
對了,忘記告知姑娘,貴府大姑娘似乎會對你不利,你要小心。”
虞依沅?
虞七興致缺缺,將容庇送走。
她緊緊攥住藥瓶,服下一粒,感受到苦口化開,五官都皺成一團。
而后她跑出重陽苑,一路奔至汀蘭苑,抱住祖母低聲嗚咽:“祖母,我們自由了。”
她想:自己應該是感到開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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