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靈也無語,那中原腹地能和咱這兒比嗎?咱這在一片大山腳下,深山里怎么也能流點水出來。
鐘靈拍拍她爹的背,“您別氣啦!人家不愿走就不走唄,咱還稀罕求他不成?”
“話不能這么說!好歹一個村里的,好些子族親哩,咱也不想他們平白送了性命呀!”
正說著,大伯家的大哥文華過來了,聽他三叔說這話,頓時為他不值。
“三叔,您還操心他們!那些個白眼狼!”
咋就白眼狼了?就算不一起走,也不至于讓大哥這么生氣吧,鐘靈暗想。
“要不是村長發話了,那群人還繼續揪著您不放呢!虧他們還收了百個大錢呢!就是新筏子也不值這個價的,已經是占便宜了。再說,要不是賣筏子,人家能給分這么好的差事,一個月三百的月錢,上哪兒找去!”
聽到這兒,鐘靈還有啥不明白的。
“大哥,是不是有人怨我提議把筏子給了官府的事?”雖是問句,但看鐘靈漲得通紅的小臉。哪里是問,心中早就猜透了。
先前決定沿丹水往上走的時候,鐘靈就想到這茬了,沒想到還真有人臉面都不要了!
那丹水水流激蕩,河床在峽谷地帶盡是些石塊,在盆地里頭則平闊水淺。哪里是好行船的!逆流而上本就吃力,其中險灘無數,稍微不留意就能撞大石頭上去。
那是能走水路的?愚昧!真是又蠢又壞!
這個時代丹水也走船,不過是漕運,為官府掌控。只用來調度糧草運輸財賦這種大事,耗費巨大不說,還都是多年掌舵的老手。
順水行舟自然好說,所謂“朝發荊紫關,暮抵淅川城”,說的就是沿丹水順流而下。
但反向運輸的時候,得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私人可沒那本事支撐。鐘靈記得,前世一直到明朝,丹水的航運才慢慢發展出民用商用。
“就是!”大哥義憤填膺。
“呵呵!有本事他們倒是別收錢啊,又沒人逼著他們賣。拿了錢占了好處,臨了咱們還落不著好。他們這回不一起走倒正好,我還不想跟這樣的人一起走呢!心里膈應!”鐘靈攥著小手咬牙切齒。
又問她大哥:“大哥,都有哪些人家?”
“哈哈哈,我先前還奇怪你五哥咋沒炸了。就他那脾氣,竟沒揪著那幾家開罵!結果一回頭,那小子正一遍遍地在小聲念那些人的名字,不得空呢!”
大哥說到這事倒是頗為得意,“你放心,你五哥都記著呢!”
“五哥干得漂亮!那些人要是有一起走的,咱回頭總有辦法治他們。也要提防那些子小人!”鐘靈肯定地點頭,在心里已經開始謀劃坑人大法了。
又問他村長說了些啥。無非就是通知各家,要走的這兩日也別去墾啥荒了,趕緊收拾家當,準備些干糧才是正事。
昨日去北邊打聽的人回來的早,說了北邊那些跡象。村長聽了消息就去了鄉里,找鄉長結算了一個月的工錢。那些后來的人家,才干了半個月,也一人發了一百五十大錢。可以說,這屆官府很體貼了!
各家領了月錢,都趕緊去縣里換點粗糧回來。不拘走不走,糧食在手里才安心吶。
倒是鐘靈,正琢磨著山里人家需要啥。若是有余力,倒是可以買些貨物去跟山里人家換些山貨。收了山貨再到關中出手,指不定能賺些花用。
可惜他們各家家當都不少,最好是弄點輕省的,不然也太幸苦了。
鐘靈覺得鹽就不錯。一兩銀子也不過換三斤鹽,體積重量都不大,還好出手。畢竟是剛需,山里人家又一年不見得能出山一回,鹽肯定是需要的。
打定注意,鐘靈就去找他爹說這事。
“靈靈,這鹽說不準的,哪有糧食來的穩妥。別看咱家眼下還有余糧,但逃荒的事誰說得準?說不定哪天就沒吃的了。”她爹有些拿不定,還是覺得都換成糧食心安。
倒是她娘,在一旁抱著鼎鼎聽了,說:“咱家可就你一個勞力,那山路豈是好走的?說的是沿著河岸平坦些,再怎么好走那也是山路,肯定也是不如咱們家鄉的路。你一人能拖那么些?”
說到這兒,又問她爹:“你們昨兒去打聽的時候,問了人家那路能走板車嗎?可別是一人一個包袱呀!”
“娘,板車沒問題的,人家還走商呢!”鐘靈趕忙補倒,“但是爹,娘說得沒錯,板車在那種路上也不好拉的。咱們家東西可不少,先前拖了兩個筏子呢。這回便是不用拖那么些木材,那也得滿滿一板車。”
看她爹依然猶豫,也顧不得那么些了,又扯了那行商出來說事,“而且我聽那行商說,關中的地肥著呢!估計不比咱們老家的差,米糧多呢!
爹,那邊又沒受災,再怎么著,糧價也比這邊低吧!人也說了,路上不過二十多天,咱家的糧吃上一個月沒問題。到了那邊再買不是更劃算?”
這么一說,鐘興維也心動了。他本就不是個木訥的人,也還算年輕,尚存幾分魄力。況且,路上若是真沒糧了,就是挖野菜也能勉強糊口,只怕到時候苦了媳婦兒和閨女!
小兒倒不用特別操心,媳婦兒奶水還有。再者之前北上的時候,從水里撈出來的箱子,那里頭的精米可有十來斤。一粒沒敢動,就怕有一日他娘奶水沒了,小兒的腸胃得精細著。
這么一想,倒也行!不過他也不敢全壓上去,還是拿出一小半銀錢來,打算換五十斤的糧食。
好在這一月以來,前前后后靠捕山雞和兔子,換了四兩銀。最開始幾日掙得多,后來經常被人偷偷翻了籠子,倒沒落下幾個子兒。
話說到這會兒,已接近午時了,鐘興維不再耽擱,拉了板車往縣里去了。
幾人都沒想過要去跟鐘靈大伯、二伯和嘎公家,說一說這倒賣的事。畢竟這三家都有一大家子要養活,不好跟著他們冒險。要真賺了錢,再多孝敬老丈人,補貼大哥二哥家一點就是,鐘興維如是想。
鐘靈回屋心里擱了事兒,也懶得收拾。只意思意思地撿了面上幾樣東西,其他的大手一揮,收進空間了。
原本的打算,山中有密道路和村落,又避世!他們盡可進山找個村子落腳個一年半載的,等外面情況好轉,再出來。
但今早聽她爹和丁叔的意思,大家都知道這條道,且路還不小,哪里是什么密道!
等災民到了南陽,只怕也會跟著本地人往關中去。路上那些小山村便不再保險,他們這些人便是一路走到了山那邊,只怕也不是就完全無憂了。唉!
況且洛城內已有大戶人家染上瘟疫,雖然官府果斷關了城門,但這可是瘟疫吶,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堵上的?
再說了,那么些災民,也不可能放任不管。都說當今仁德,鐘靈也聽說,洛城雖然關了城門,但每日還是遣了大夫和兵士在城門口施粥。這樣下去,也不知洛城能不能守得住。一旦瘟疫在洛城蔓延開,關中便失了門戶,淪陷也是遲早的事。
到時候咋辦,難不成再往蜀地去?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說的可就是從關中入蜀的那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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