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驍霆便帶著一些禮品去了沈家。
和姑母一番問候以后,朱驍霆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就切入了主題:“姑母,這我聽說,昨天這沈大小姐和這顧云忻騎著馬出京了,很多人都看見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熙春見他今日殷勤登門,也就早猜到他的來意了。
所以聽了這話便是含笑說道:“說是她的一個朋友出了些危險,剛好遇到這顧世子,就問他借馬,想去追兇手,說是這么說,我自己也聽得糊里糊涂的,問她是怎么跟這顧世子這么熟的,她說是以前在鄉下恰好救了他一次,他欠了她人情。”
“聽說前兩天她跟趙瑟掉到湖水里了,也是這顧云忻救的他?”
“是呀,趙夫人還因此在英國公府里鬧了一場呢。”
“鬧什么?”
這些事情原本就是只有她們幾個在場的夫人知道,所以朱驍霆不知道也是正常。
朱熙春便笑著將那天在英國公府里趙瑟是如何說沈鴻推她下水,沈鴻否認,趙夫人來鬧,高瞻和他母親又如何為沈鴻說話的事情都跟他講了一下。
朱驍霆聽完那是更加不理解了,若說這沈鴻是救過顧云忻一條命,他站在她那一邊,那還說得過去,可怎么連高瞻和他母親也幫著她呢?
朱驍霆想不明白,眉頭也因此顯得愁眉不展的,因為姑母和皇后的原因,朱驍霆雖然和顧云忻沒有什么深的交情,但也因為如此,他對顧云忻也比對其他同齡人也更在意些。
朱熙春在旁慢慢悠悠地喝著茶。
沈惜冰聽說表哥朱驍霆來了,便是帶著侍女也走過了房來。
“見過表哥。”沈惜冰朝他福了一禮,含笑道。
朱驍霆也站了起來,朝她回了一個禮,也是笑道:“表妹幾天不見,長得是越發聰慧明麗了。”
朱熙春笑道:“她向來都如此,你不過是有段時日沒見著她罷了。”
“娘,你們在這里說什么呢,說給我也聽聽,我還說想要到外祖家去找表姐呢。”
朱熙春拉著她的手在一旁坐下,便是含笑與她說道:“你房里的丫頭說你一晚上都沒睡好,我還說一會兒要去你房里看你呢,你是怎么了?又氣著了?”
沈惜冰不聽提起這個話題還好,一提起臉上的笑容便是瞬間就沒了。
“說她干什么?還沒來到府里幾天,就鬧得那連體嬰似的三妹四妹都反目成仇的樣子,又接二連三地不是磕到頭就是落了水,昨天更是膽子都大得沒邊了,竟然跟一個男人,入夜了也不回來,您都不知道,我最近出門去,碰上別人,人家都追著我問那天落水的事情,弄得我好生尷尬的,我跟她又不熟,都不知道怎么說才是。”
朱驍霆聽這話的意思,像是跟這新來的沈鴻處不來的樣子,便是笑問道:“怎么,這個沈鴻,她為人品性不好嗎?怎么個惹你生氣法,你說出來,表哥替你出口氣。”
沈惜冰聽了朱驍霆這話,他們表兄妹向來親近,所以說話也沒什么好顧忌隱瞞的。
“那倒不是,只是看她不習慣罷了,府里一下子多出了一個人來,還是壓在我頭上的姐姐,你說,出去哪家府上,人家不問我兩句?我能不別扭嗎?”
沈惜冰想著那天去英國公府的情景,一到了花園里,她就是被幾個愛打探八卦的世家女子團團圍著,問這問那的,若不是有思瑩表姐在一旁替她說話打發了,她能那么快就擺脫了那些人的好奇嗎?
朱驍霆問這話,原本就是想要了解更多關于這沈鴻的信息,只是聽了惜冰的這話,好似對沈鴻除了身份上的別扭之外,她的其他方面,也沒有什么問題。
這樣一來,朱驍霆就更是多了疑問了。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才能讓顧云忻注意到她?別說什么救命恩人的話,如果這沈鴻也跟趙瑟那樣的癡迷他容貌身份的女子一樣,那顧云忻早用銀兩或是其他的方法打發了,能讓他三番兩次不顧風言風語地去幫忙,這份獨特至少她是獨一份的。
朱驍霆想著,便是又笑道:“阿昊呢,是跟姑父出去了,還是在府里,我尋他說會兒話。”
朱熙春聽了這話,便是含笑讓一個丫頭出去問一問。
沒一會兒,丫頭便回來了,說是沈鴻病了,沈昊去了沈鴻的房里探望她。
沈惜冰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便是變了。
“又是病了,她怎么這么多事呀?一天兩天的,不鬧出點事情惹了人家注意她,她就不痛快了是不是?”
沈惜冰積了一個晚上的氣作不出來,聽了這話,終于是忍不住口出譏諷了。
朱熙春聽了,便是看著那丫環說道:“你去告訴少爺,就說表少爺來了,讓他過來坐坐,陪陪表少爺說話。”
那丫頭應了一聲,剛想去,沈惜冰卻是站了起來,說道:“不用你去叫了,我親自去看看,她回來這么多天,我還沒跟她說過兩句話呢,我就去聽聽他們都聊些什么。”
說罷便是又看著朱驍霆:“表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正好讓你見識一下,她到底長了多好的一幅容貌,惹得人人都為了她團團轉,連趙瑟這樣心高氣傲的人都敗在她手下。”
朱熙春聽這話不像話,但也知惜冰這是對沈鴻積了多日的怒氣了,所以雖然不贊同她為了一個沈鴻而說上這些氣頭上的話,但也不多呵斥她,她看向朱驍霆,知道他是為了打探這沈鴻的事情而來的,便是也笑道:“你要是想去,就陪著惜冰一起去,她病了,你們去探望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朱驍霆正是有這意思想親自見這沈鴻一面呢,聽得再多,也是帶了她們個人的意見情緒的,自然是不及自己眼見為實,自己來作判斷。
所以聽姑母這話都給了他由頭了,他便是順著姑母的話站了起來說道:“那姑母,我就陪著表妹過去探望一下。”
“去吧,一會兒若是沒什么事情,留下來吃個午飯。”
朱驍霆笑著應了,便是和沈惜冰走了出去,一路往沈鴻的院子走去。
沈鴻的房里,沈鴻雖然是有些染了風寒了,但癥狀不算太重,所以沈鴻也不想麻煩人,也嫌那些中藥喝了太苦,便沒讓人去請大夫,只是讓再去煮些姜湯來喝。
姜湯喝完了,沈鴻放心不下曹若昀,正打算帶著裊晴出門去,沈昊卻是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沈昊揚著下巴看著她穿戴得整整齊齊要出門的樣子,便是扯了絲笑容出來,略帶些譏誚地說道:“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嗎?我還以為你在床上躺著呢,這是著急著去哪兒?”
沈鴻看著他不難看出的含著譏諷的神情,心里便也是有些沉重。
之前沈昊就對她落水的事情有著懷疑,昨天顧云忻送她回來,她雖然跟沈磐說的那一番話他也在場聽著,但她確實是避重就輕了說,沈昊現在看著,怕是也沒怎么相信。
她便是轉身坐了回去,然后伸手給他倒了杯茶。
沈昊看著她這舉止,便是笑了一聲:“給我倒茶,是跟我賠罪呢?還是不打算跟我說實話呢?”
沈鴻聽著,將茶先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便是看著他說道:“我賠什么罪?”
“昨晚上那些話,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怎么不需要跟我賠罪?”
沈鴻一怔。
“我說的是實話,這發生的突發情況,確實是因為曹小姐,她真的是我的朋友,我現在打算出門去,也是想去看看她怎么樣了。”
沈昊瞧著她好半晌,然后說道:“那顧云忻呢?你當真救過他的命?”
“如果我沒有救過他,他又怎么可能跳下水里來救我?你若是不信,可以寫封信回去問楊叔。”
“那你之前怎么不說?”
“我怎么說呀?你們又沒問過我,再說了,救了他也是舉手之勞罷了,哪有把對人家的救命之恩四處宣揚的,換了你,你會愿意我到處跟人說,洋洋得意的樣子?”
沈昊盯著她,神色越發冷了些:“就算我信你救過他,那他對你,就沒有其他的想法?昨天晚上,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們拉拉扯扯的,沈鴻,我雖然年紀比你小,但我的眼睛不是瞎的,若說只憑你救過他一次,那他也救了你一次了,這恩情早還清了,何至于跟你鬧得這滿京城都知道你倆的事情?”
“你出去聽聽,現在有誰不知道顧云忻昨天和你一起出京去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他們英國公府正有打算給他定一門婚事嗎?你這一冒出頭去,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多少人看你不爽的?”
沈鴻一愣。
隨即低垂了眉頭,沉吟不語。
沈昊看著她,說道:“沈鴻,我不管你頭腦一時發熱也好,還是真的對他動了什么感情也好,總而言之,我告訴你一句話,他顧云忻,不適合你,他們英國公府跟我們沈家,跟顯國公府,那都是不合適做親家的,你早些死了這條心吧。”
沈鴻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沈昊,她有心想解釋,但看他這樣子,她說得再多,他怕是也不會信的。
兩人正對峙著,外面春香卻是走了進來,跟他們說,沈惜冰和表少爺過來探望沈鴻了。
沈鴻正在想著表少爺是誰,就見沈惜冰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正巧和他對了一個正眼。
朱驍霆還沒過來時,想法是這樣的,想著這沈鴻畢竟不過是鄉下地方出來的,又自小沒有父母教養,由兩個老人家撫養長大,可想這即使是教養得再好,容貌和舉止氣質在沈惜冰這樣自小就耳濡目染大家風范的世家女子面前,自然是樣樣比不過她。
但一走進來,卻是和她正正好對上了一個眼神,這眼神除了剛對上的那一瞬間有些微怔然之外,卻是什么都沒有了。
他自認自己的容貌在京城一眾世家子弟中也算是上乘的了,平日在路上,在宴會上,也有很多的世家女子對他傾目而視。
嬌羞的有,愛慕的有,多看他兩眼但不一定就對他有意思的也有,總而言之,就是他長得還不錯,俊朗瀟灑、玉樹臨風這樣的詞用在他身上,那也是名符其實的。
但今天卻是讓他有些疑惑了,這沈鴻,竟然看了他一眼以后,就垂下了眉頭不看他了。
難道是他沒有魅力嗎?還是說,她因為見過了顧云忻這樣的容顏,所以已經煉就得云淡風輕了。
也是一句話,就因為這個沈鴻是如此的淡淡表情,所以朱驍霆一見了她,就在原本已是很好奇的態度上再添加了一些興趣了。
沈鴻倒是沒想那么多,這表少爺一和沈惜冰走進來,她就馬上意識到這是誰了。
所以她也沒有多看他,只是隨著沈昊一起站起來,朝他福了一禮。
一番寒喧后,沈鴻請了客人坐下喝茶。
但沈惜冰此番前來可不是為了來喝茶的,也不是來探望的,她看著沈鴻,便是揚起了一絲不難看出她心里有情緒的笑容,她說道:“聽說姐姐生病了,想必是昨天晚上那場大雨淋到了,現在好點兒了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盡管沈惜冰這笑容不真誠,但沈鴻還是笑道:“多謝二妹關心,姐姐好很多了。”
“那就好,只是我很奇怪,姐姐這三天兩頭的不是這病就是那兒不舒服,是不是身體太嬌貴了些?我聽說你跟成國公府的高瞻很熟,怎么不請他給你看看,開些藥調養一下身體?不然這總是不舒服的,自己難受,也惹得旁人跟你一起不安生,豈不麻煩?”
沈鴻聽了這話,看著沈惜冰。
便是微微含笑道:“二妹這話說得有理,我跟這高公子確實是朋友,改天確實是可以麻煩他給我把把脈,畢竟是神醫的關門弟子,醫術自然了得,沒什么事情也可以跟他請教一下平日保養身體的密方,多謝二妹關心了。”
沈惜冰沒想到她竟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了,竟然這么沉得住氣,一時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又是更加意氣了幾分。
“這么說來,你的人脈還挺廣的。以前是住在鄉下,現在不過是才到京一個月,妹妹倒是想請教一下姐姐,怎么就有這么好的福氣,結識的都是些不俗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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