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以后大姐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吩咐我去做,我一會把事情都努力辦好的。”
雖然平時三姐四姐總是嫌棄她笨手笨腳的,但她自己知道,她并不總是這樣的,她只是總是緊張,因為知道三姐四姐都不喜歡她,她的心緒也受了她們的影響,所以才總是做不好。
但她喜歡大姐,如果是大姐吩咐她去做的事情,她是一定會盡了全力去做好的。
沈惜月眼里像帶著光一樣地看著她,她現在終于知道,有個想親近她依賴她的人是種什么感覺了,怪不得四姐和三姐吵了架以后,連吃飯都不覺得香了,原來就是這種想要時刻和她在一起,什么都想跟她分享的感覺。
沈鴻含笑看著她,然后伸手攜了她的手走了進去。
沈惜月則低著頭,看著大姐牽著她的手,她的嘴角便是有溢得能滿出來的笑容,她想收也收不回去,她抬著眼看著大姐,心里第一次覺得有姐姐的感覺真好。
沈惜筠正躺在床上,有些憔悴的病容令她看起來郁郁寡歡的,她一直出著神地盯著某一處,直到發覺自己的房里走進了人來。
她抬眼看去,見竟然是沈鴻,和她的親妹妹惜月,她的神色不由一愣,然后便是微微蹙了眉頭,因為她居然看見走在沈鴻身后的惜月,臉上竟帶著她從未見過的笑容,那種笑容,讓她整個人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竟像帶了星光一樣的耀眼。
她不覺有些呆了。
然后視線落到了兩人相牽著的手上,她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你們來干什么?”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們的關系會變得這么友好,但沈惜筠并不糾結于此,她對她們不感興趣。
她的聲音虛弱,面容蒼白,還帶著幾聲虛咳。
沈鴻也沒想到她竟然病得人也像消瘦了許多,想到周姨娘剛才說的,她的身體經常不好,難道這樣面無血色的模樣也是常態?
但沈鴻內心雖然訝異,卻也不想讓沈惜筠多心了,所以便是緩緩走了過去。
“三妹妹,聽說你病了,所以我來看看你。”
沈鴻放柔了聲音道。
沈惜筠卻是抬著眼狐疑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后便是甩了臉色冷聲道:“不用你假惺惺了!我跟惜冰之間因為你而鬧翻了,你的心里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得意?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還敵不過你才回來一個月的人?真是笑話!沈惜冰這個蠢蛋!就只有她才會覺得你是好人!”
若是換了其他人聽了這話,也許早就跟她生氣了。
但沈鴻聽了這話并不生氣,反而還帶了一絲忍俊不禁的笑容,她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跟一個十四五歲的吃醋的妹妹實在是計較不起來。
“你為什么說我不是個好人?我做過什么傷害你的事情了嗎?”
沈惜筠一怔,隨即有些惱怒地看著她:“雖然你沒有做過,但你居心叵測!”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能讓哥哥對你好得這么愿意親近你,但惜冰那兒,你卻是給她畫了一張大餅,讓她以為自己可以憑借著你的關系就能結交到顧云識,她實在是太天真了!那英國公府什么人家,她就連給人家做妾的都嫌身份低微呢!她居然會相信你的這些花言巧語,真是個笨蛋!你連你自己的將來都尚且不知道在哪兒呢,難道還能顧得上她?”
沈惜月在一旁聽著三姐的這些激烈的言語,便是不由揪緊了手中的帕子,而擔心地看向大姐的神色。
而沈鴻雖然收起了一些笑容,但并沒有跟她生氣,只是正了神色跟她說道:“我剛才也去看過惜冰了,她也有些不大舒服的,你猜猜,她是怎么跟我講和你的事情的?”
沈惜筠面色一緊,看著她,想知道,卻又嘴硬著不愿意去問。
她才不在意她心里是怎么想她的呢,反正她現在也是在生她的氣,那評價能好到哪兒去。
沈鴻說道:“她認為你的心氣太高傲了,除了跟她好,你都不屑于跟其他的人交好。”
沈惜筠聽了馬上就瞪眼了,一臉的生氣:“我就知道,她一定會這樣說我的,我的心氣高,難道她的心氣就不比我高嗎?她還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不自量力地到去喜歡人家英國公府的小二爺,也不想想她的出身憑什么這樣妄想!”
她簡直氣得胸口都疼了,真是白好了一場姐妹,她算是看錯她了。
“她很擔心你。”
沈鴻轉了個折,又繼續說道。
沈惜筠仍在氣惱地瞪著她。
“惜冰其實不像表面上那樣大大咧咧的,因為她比你大一些,又很了解你的性子,所以她很為你著想,也想得更多。她知道你心氣高,從不輕易向人低頭,平日里除了與她交好之外,對其他的人,都是一慨的恨不得擺張臭臉給人家看,但你想想,這樣是不是很容易給自己樹敵?”
“我們沈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我們不攀附別人,這是好事,但也不能因為我們身份低微,就去仇視其他人,這樣既容易給自己埋下禍患,也難跟人融入溝通,你心氣高,說明你有自己的底線標準,也說明你有判斷事非的能力,但心氣高也不能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呀,這是你的優點,同時也是你的缺點,至于要怎么把握,你需要自己好好想一想。”
“惜冰是跟我說,她很擔心你,她在想,如果以后她出嫁了,那你怎么辦?難道就孤伶伶的,跟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如果以后你出嫁了,那你又怎么辦?你難道不想跟婆家的人處理好各種的人際關系嗎?”
“她并不是不想來跟你和好,她只是怕,她若是一直都這么遷就你,如果以后你找不到這樣事事遷就你的人,那你就會鉆了牛角尖,生出很多的煩惱來,你明白她的用心嗎?”
沈惜筠聽得神色變了變,但因為不肯低頭,只抿了嘴唇在那不說話。
沈鴻也沒有再多逗留,該講的她都講了,因此也不多勸,攜著沈惜月的手走了出來。
鄭王府里,趙義再一次聽著那撕心裂肺般的喊叫聲,雙手亦再次地捏得緊緊的。
他聽得出來,這是裴云衣的痛叫聲,趙典那個渾蛋,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的,他想起裴云衣昨天跟她求救的那個眼神,她能求救的人就只有他一個,可他,居然會袖手旁觀?
不,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這都不去救她,那他跟趙典那種人,又有什么不同?他看著她身陷狼窩,看著她受罪,他怎么會變得這么麻木不仁?
他站了起來,甩袖便是大步走了出去。
只是他剛走出去,就看見了父王朝著他走過來,他愣了一下,隨即便又沉著神色,跟父王行禮。
“父王。”
鄭玞看著他的神色,他的眼眶微紅,他看著他,跟他一樣,他也聽見了趙典在折磨女人的悲慘叫聲。
趙玞嘆了一聲,說道:“走吧,跟父王去看看趙典,這個渾帳,真是太過份了。”
趙義跟在他身后,聽了這話也沒出聲。
院子里守著人,這些人都是為了防止里面的女人再次逃跑的,見了王爺和二少爺來了,他們便是連忙退到一邊行禮。
趙玞看也沒看他們,大刀闊步地走進了屋里去。
“典兒,你這是干什么呢?快住手。”他的這話說得雖然不重,但從軍幾十年,自然顯出威嚴來。
趙典渾身是汗,他手上拿著鞭子,聽了這話,他轉過頭去,臉上卻是沒有半分害怕畏懼的神色。
“原來是父王啊,今天什么風把您給吹到我這邊來了?還有二弟,來得真好呀。哥哥我正好打累了,要不然你也來甩上幾鞭子,出出氣也挺好的呀!”
趙義一進來就看見了裴云衣,她身上幾乎體無完膚,他的怒氣早已沖上了心頭,此時再聽了趙典這一激,便連眼睛都赤紅了。
“趙典,你還是個人嗎?一個男人,竟然這樣毒打一個弱女子,你簡直不是人!”
趙典嗤地笑了一聲,聽了這話,他心情不怒卻是爽得很,為什么爽啊,因為他生氣,他心里痛楚,所以他高興啊。
“你看不慣,你看不慣我有什么辦法呀?這人是我買來的,別說只是打了,我就是要了她的命,把她發賣了,你又能奈我何?”
“你!”趙義想要上前與他動手。
趙玞攔出一只手來,卻是看著地上的裴云衣,她身上的衣服只是農家的衣服,看來是一個可憐人,被家中的人給賣了出來的。
不想卻碰到趙典這樣的人,受了這樣非人的苦。
裴云衣雖然渾身是傷,但此時見了這兩人走進來,她卻并沒有像其他趙典弄來的女人那樣大喊大叫著求救,只是她的眼神,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堅韌,似不屈,亦有委屈和不甘。
趙玞因為她的這種眼神,而不禁多看了她兩眼,他閱人無數,遇到有這樣眼神的女人并不多。
“行了,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樣,總之,以后府上,再也不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知道你受了傷,心里不舒坦,但是我已經在四處為你延請名醫了,你耐心地醫治,這女人雖說是你買來的,但是我大周朝的律法,即使是家奴也不能無端打殺了,你不要目無王法,給我鄭王府惹禍。”
趙典聽著這話,譏誚地看著他,又看著趙義想要揍他一頓的臉色,他便是一笑,雙手攤開哈哈笑道:“好啊,我在這個府上,還有什么用啊?我連我自己買來的女人都做不了主,我說父王啊,你這是想立他做世子是吧?你就不怕我娘在夢里饒不了你!”
“趙典!”
趙玞生了氣,神色沉得難看:“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這些年,你做的那些混賬事情我都沒罰過你,就是看在你跟你姐姐自小沒了娘的份上!但你要是再執迷不悟,我就要好好教教你,執行家法了!”
“執行家法?”趙典像聽了笑話一樣,仰天大笑:“我們鄭王府原來有家法呀?那他趙義的娘,是我娘低賤的婢女,她勾引主子的夫君,爬上了你的床,又該執行什么家法呀?”
“你!”
趙玞氣得揚起了手來。
趙典昂著頭瞪著眼,譏諷地看他:“你打呀!有本事你敢打下來!不打你就是烏龜王八!”
“啪!”
趙玞粗厚的手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他的神色氣得不輕:“你這個逆子!都怪我這些年太縱容了你,才致使你如此目無尊長,殘害兄弟!”
趙典被他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還瞪著眼,有些沒回過神來。
可趙玞并沒有覺得自己這一巴掌打錯了,他只恨自己這些年,因為內心對他們的愧疚,而致使他們姐弟倆變成如此這幅歹毒的模樣,他真是教子無方!
所以他走了過去,扶著裴云衣的手,讓她站了起來,跟她說道:“你隨我出去,等你傷好了以后,我讓人送你出府去,我看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去傷害你!”
趙典還維持著剛才的那幅昂著頭的神色,只是不同的是,他的眼里蒙了一層霧,他不敢置信地顫著手摸上了自己被打的臉,他居然敢打他?
趙義也被父王的這一打而驚詫得有一會兒沒回過神來,但當他看見裴云衣的樣子時,他就沒有再說什么了,走了過去,扶了裴云衣便是與父王走了出去。
因為裴云衣渾身是傷,這樣出府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趙玞就讓人收拾了一個院子出來給她養傷。
裴云衣自始自終都沒有說話,她既不再哭,也沒有因為一身的傷痛而喊叫。
她只是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年輕的男人已經是救了他第二次了,她了解到,他只是個庶子,而且跟趙典很不對付,雖然他人很好,但他護不了她。
她的目光又移向了老一些的男人,這是趙典的父親,也是這個鄭王府最大的主人,他是趙典的爹,即使是打了趙典,趙典也不敢打回他,若說要護她,這個府上,只有他有這個能力。
因為她不信,她出了這個府,趙典會放過她,他不會!
“小姐,你在這兒先躺著,我已經讓人去叫大夫了。”
趙玞看著這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她的目光一直盯著他,這也讓他的心里有些些的異動,或許是因為他很多年都沒有近過女人的身了,但他認為,更或許的,是這個女人身上的某種與其他平凡女人不同的特質,就是那種堅韌不屈服的勁兒,讓他對她多了幾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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