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三位師兄弟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場面已經過去了約摸半盞茶的時間。
只見三個人和一只熊圍著一個小方桌席地而坐,場面不能說尷尬,也跟融洽毫無半點關系。
“毛毛過來,”玄言子沒動臉前的那杯茶,只是招呼著自家那個不省心的三弟子來自己這邊,“離那家伙遠點。”
既然師父都說了,毛毛便站起身邁著兩條小短腿朝玄言子撲了過去,一下撲進她師父沾染著檀香味道的懷里。
“回來啊,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的嗎?”玄溟眼見著自己的小寵物在別人懷里撒嬌,一時間有些火氣上涌,連忙伸手去拽毛毛的衣袖。
卻被眼明手快的玄言子用茶勺打了手背。
“放開你的臟手,怎么,從我這里偷的東西什么時候也算是你的了?”玄言子瞪視著眼前的少年。
除了那雙紅眼睛,玄溟和剛入天衍宗那天別無二致,一樣的娃娃臉,左右對稱的淚痣,每天都濕漉漉的眸子。
那時候他還挺像收斂脾氣和這個小師弟好好相處來著。
直到這手腳不干凈的家伙偷了燭玖給他寫的信,還當著一堆人的面前念了出來。
“但是她答應過我的,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玄溟緊緊握著杯子,他的瞳孔顫抖著,仿佛隨時隨地都會哭出來一樣。
“我還答應你早晚弄死你呢,我干了嗎?”玄言子指尖點著桌子,“花玄溟我警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林瑯的主意,你要是再對我徒弟們出手我就弄死你。”
林玄隱扶著頭嘆了口氣,這兩個家伙吵了這么多年了沒有一次不是以打個頭破血流告終的。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好不容易聚在這里,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你不是早就死了嗎?”玄溟盯著他那個一百年前討伐了偽神之后就人間蒸發的大師兄。
這下一直打圓場的林玄隱也無法淡定了。
“嘿你這死孩子怎么說話呢!信不信我打你屁股啊!”
說真的,普天之下能對魔尊玄溟說出打屁股這種話的,也就只有這位浮瓏派的飛升老祖了。
說實話玄溟說的倒也沒錯。
畢竟這世上還真沒有一個飛升了一段時間又回來的人。
“喂干嘛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不然我才不下來呢。”
雖話雖如此,但林玄隱為了這個下凡的名額跟一大堆人搶的頭破血流。
最后還是動
用了一下關系才搞到這個機會。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上天派人下來?”玄言子也想知道。
畢竟他這個大師兄每次說話都不說完整,就好像人逼他話只說一半一樣。
“你別說,這個人可能你還真認識。”
林玄隱笑了笑,開始賣關子。
“我不說他的名字,你們就盡管猜。他是永劫之海下那條老龍的親弟弟,幾萬年前犯了錯被打入了輪回,現在又成了一個修士。”
“你再多說一點。”玄言子心說怎么還有這種程度背景的凡人?這簡直就是天選之子的標配啊。
而玄溟只是沉默著,他大概知道那是誰了。
“那個人約莫六七百歲,長相異于常人,最重點的一件事兒那就是,他是咱們浮瓏派的姑爺,我閨女兒林瑯的道侶。”
李玄言沉默了。
先不說別的,這到底是什么情況?為什么陸修亦那家伙會變成新的龍君?
不對,話又說回來,那家伙到底是積了多少輩子的德才能換回來如此的大機遇?
這簡直就是還沒飛升就安排了工作好伐???
“你想的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林玄隱不會讀心,但看著自家師弟如喪考妣的模樣,多多少少也有點感同身受。
陸修亦那小子是真的天選之子啊。
“所以那家伙究竟變成了什么東西?”
玄溟并不知道這兩個人在這里一唱一和的干什么,他只是皺起眉頭,想從剛剛那一大堆信息量中找到自己能用的東西。
“那家伙啊,告訴你也無妨,”林玄隱看著自家這滿臉都寫著問號的魔修師弟,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他現在恢復了神格,又融合了前世的龍珠,上面正是要我下凡來給他安排一個職務,地點正是在妖國北邊的永劫之海。”
“這不可能,”玄溟咬著牙,“這家伙融合的是我給他的淥水龍族的龍珠,此時此刻應該完全蛻變為失去理智的怪物才對,你們看看我這樣子。”
黑發赤眸的少年擼起寬袍大袖,將自己那布滿黑色鱗片的手臂展示給眼前的兩位師兄。
“這是龍鱗,你干了什么?”玄言子吃了一驚,這東西不應該出現在他一個凡人的身上,至少不應該。
“我吞了一顆龍珠,”玄溟此時臉上的表情既平靜又安寧,他只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我幾乎耗盡了身上素的靈力來壓制它,甚至我還失了憶變回了孩童——”
—但我發現我錯了,我控制不住這東西,它在試圖吞噬我的理智,我想我過不了多久就要把他封印了。”
林玄隱看著這家伙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細小鱗片,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他媽的,就是賤呀。”
眼前的人,不,恐怕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林瑯現在身處一個溶洞之中,溶洞四周早已貼滿了用朱砂寫就的符箓,中醫部分已經因為破壞而散落在地。
溶洞正中間的鐵籠之中關著一個怪物,林瑯能從那些破碎的衣物和頭上的幾縷頭發勉強看出來這是個人。
或者說,原來曾經是個人。
那怪物就這么趴伏在鐵籠之中,不時發出幾聲宛如野獸一般的嗚咽。
“我知道你是誰了,”林瑯搜索了一下之前天衍和她交接的那一部分記憶,“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認識你,或者說,琳瑯認識你。”
那怪物自然不可能和她對話。
近萬年來的寄生生活早就將這家伙的意識消滅殆盡了。
“活了這么長時間就只能以寄生物的姿態茍延殘喘,某種程度上而言,你也挺可悲的。”
少女瞇起眼睛,臉上帶著一絲憐憫。
“不過沒關系,我馬上就會讓你解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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