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顏有個老毛病,是從上輩子帶過來的。
一旦生氣、悲傷、絕望等等其他負面情緒到達一個頂點的時候,就會崩潰,失去理智,從而做出一些和平時行為不符的事情來,后果視她情緒崩潰的程度而定,而且事后她會完全失去記憶。
在她成為柳如顏之后,這個情況就發生過一回,就是在她15歲那年,在肅州。
她還記得上輩子有一次她崩弦之后,有個朋友從頭到尾錄了下來。
那回還在學校,因為考試時,有人作弊獲得了第一名。要是在平時,她絕對不會生氣,但是那次第一名她勢在必得,因為獲得第一的人的可以去市內最好的中醫院學習一個月,那是她很珍惜的機會。
結果因為有人作弊,她變成了第二名。而那個獲得第一的人還在她面前陰陽怪氣,耀武揚威,她的情緒被吊的直接就到了頂點。
后來,她就在那個視頻里看到了自己拿著蘸著濃墨的毛筆,在寢室里揮毫寫了一張大紙。
上面寫了四個字:作弊可恥。
然后如顏跨著豪邁的步伐走進了正在上大課的教室,那個教室里,作弊的人正在上課。
她直接走向這個人,然后把這張巨大的四個字貼在了那個姑娘的腦門上。
貼完之后十分囂張地也說了四個字:“手下敗將。”
自此,她在學校一戰成名。
她覺得自己報了仇,回了寢室蒙頭大睡,醒來之后就把一切都給忘記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這種崩弦后的行為沒有時間限定,除非她自己做了一件覺得大快人心的事情,而這種事情往往是損敵三千,自損八百。
然后她就會睡一覺,睡一覺醒來之后,就一切都忘記了。
所以當時她在肅州,究竟是為何要咬程長煜耳朵啊!!!!
但是為什么,紫葉就不知道了。因為當時也是剛和如顏認識,而且還受著傷,只這件事實在是有點讓人記憶深刻,所以她沒有忘記。
如顏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想到當時在柳家第一次看到程長煜的時候,自己覺得他莫名其妙,很有可能是他覺得自己才是翻臉不認人吧。
說曹操曹操到。
徐掌柜走進來說:“姑娘,程世子來了,說要見你。”
如顏:“……”
又是熟悉的甘草房。
那人又同樣端坐在相同的地方,依舊是書生打扮,一雙桃花眼半垂著,一雙手指節清晰,長而有力,捧著茶杯卻顯得人畜無害的樣子。
看到如顏,那雙眼睛便彎了一下,似有波光。
看到他,就想到咬耳朵,想到這件事是自己做的,就忍不住想轉頭就跑。
“你怎么了。”程長煜敏銳的發現了如顏的不自在。
如顏掩飾地摸了摸發髻,在對面盤坐了下來。
“沒事啊。倒是你,又找我做什么,孤男寡女的不合適吧。”
啊呸呸!自己這是在說什么啊!!!!!說什么胡話呢!
場內一下子就陷入尷尬中。
半晌,程長煜才笑了一下,“是我思慮不周,我以為柳五姑娘不拘小節,不會在意這俗世羈絆。”
如顏不去對著他的視線,“早就聽聞世子雖然出身武將世家,但為人彬彬有禮,最是遵守禮教,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我以為世子是已經思慮周全了的。”
有些事情不提到臺面上,還可以相安無事,揣著明白當糊涂。說通了,也就要遵守所謂的規則了。
如顏硬著頭皮說了些話,幸而這房間里除了程長煜之外,還有他的一個手下,只不過一直沉默著,從來沒有開過口。
而紫葉隱沒在角落黑暗里,自然也是不能說話的。
更何況窗戶開著,門外就是熱鬧的街市,大越朝對男女之防沒有這么講究。許多相熟的男女也是會經常相約著踏青飲茶,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大都無妨。
只是他倆非親非故,不占親也不占熟,所以這話說出來就顯得有些曖昧與尷尬。
“你是想說我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吧。”程長煜失笑:“有些事情需要恪守禮教,而有一些只要心懷坦蕩,也無需一定遵守教板戒條。”
嚴以待己,寬以待人。這才是他的處世準則。
他想起之前在肅州時,如顏曾經問過:“你這般循規蹈矩的,有什么意思?”所以他才以為這姑娘喜歡不循規蹈矩的。
就連這身打扮也是。
“那你今天找我來,有何事?”如顏生硬的轉了話題。
程長煜自然不會讓人難堪,他從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案上。
是塊黑色的,形狀不規則的物體,還散發著濃濃的藥香。
“這東西,混合了許多種藥材凝聚而成,我想知道它們具體是什么東西組成的。”
如顏觀察了一番,“你來找我,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懂啊。”
程長煜眼中滿是笑意的看著她。
好吧,這家伙既然當初在肅州城是被自己所救,那自己會醫術的事情肯定就已經暴露了。
她撇了一下嘴:“就算我略懂一些醫術,我不信你自己找不到厲害的醫師,你為什么找我?你就不怕我的嘴巴不牢靠,亂說嗎?”
程長煜言簡意賅:“我信你。”
不得不承認,這三個字實在是很給力,如顏一下子就說不出來話了。
自從來了大越朝,她的醫術就沒有什么可以施展的地方,她也敝掃自珍許多年。
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實在是久違了。
她將那黑色藥材拖到自己這邊,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皺眉:“如果想知道這些都是由什么東西組成的,我需要一定的時間,你要是著急的話……”
程長煜道:“沒事,你慢慢來,這件事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呢,但是他不愿意讓她為難,本來這件事就已經拖了很多年,就算查不出來,也沒有法子。
如顏已經小心翼翼的將藥材包了起來,放進自己的腰包中。那旁邊掛著的銀球也隨著搖晃起來。
程長煜有些好奇:“這銀球你似乎很喜歡,有什么來歷嗎?”
如顏默了默,神色變得溫柔:“這是我去世的奶娘留給我的,把玩習慣了,所以對我很重要。”
“抱歉。”程長煜沒想到還有這一層,提起已去的故人,也是算揭人傷疤。
“無妨。”如顏不在意,“她老人家去的很安詳,是帶著笑容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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