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處。
如顏從馬車上下來,程長煜扶了她一把。
今天的柳五姑娘,換下釵裙,穿著男裝,青色長衣,顯得她更多了一分俏麗。
程長煜伸出手,要接過如顏的藥箱。
一開始如顏下意識的拒絕了,但他的手依舊伸著,沒有收回去的樣子。
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她就給了。
白天進門,程長煜沒有用那種暗號敲門,門口是有人候著的。
領著兩人,通過長長的廊道,視野突然開闊之時,就看到江南常見的園林風景。
如顏更加確定,這主人身份肯定不凡,是個王爺都不足為奇。
“這邊請。“
引路的小廝又帶著他們歪進了東側院門,還未到就已經聽得里面啾啾鳥鳴。
進門一望,門庭開闊,倒是沒種什么樹,院內是挖了渠,里面通著活水,看到不少的色彩斑斕錦鯉游動著。
季節未到,水蓮還未開放,其他水生植物也就不贅述了。
廊下掛著兩個鳥籠子,各自關著鳥兒。
如顏這方面不懂,只看得一只純白,另外一只羽雀斑斕,尖嘴是紅色的。
就是這兩只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聲音格外清脆。
關著白色鳥的籠子下,站著一個男子。
打扮普通,身上連個玉佩都沒有,只那衣服質感,看得出價格不菲。
程長煜帶著如顏過去,先俯首作揖。
“殿下。”
如顏震驚,這居然是位皇子!
她也立刻跟著行禮,“殿下萬安。”
太子很和藹,讓他們起身。
“你們倆是吃過早膳了嗎?”
“吃過了殿下。”程長煜回答。
如顏觀察這位殿下的臉色,雖然蒼白沒有血色,但是精神狀態看上去還是好的。
“這位就是傳聞中的柳神醫吧,本宮深交已久,只可惜程世子看得緊,無緣得以一見。”
這話說得如顏格外不好意思。
“程世子知曉民女膽子小,怕失儀,沖撞了貴人,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太子殿下被逗的笑了起來,眼角的細紋深了許多。
幾個人又寒暄了幾句,便有人來監督太子,讓他進屋歇息了。
進了屋,如顏讓太子躺下來,在胳膊上墊了絲巾,開始診脈。
眾人看著這位有些瘦弱的姑娘,從溫和的樣子變得嚴肅了起來,身上的氣勢一下子就凌冽了起來。
“殿下最近進食如何?”
身邊的小侍回答:“早膳與午膳都能吃一碗米飯,肉食與素菜都能吃十幾口,就是晚間胃口極差,一口飯都是吃不下的。”
這已經是很好了,如顏還以為會一天吃一頓飯就沒胃口了。
有胃口吃飯,那身體就還是好的。
脈相也還算平穩,整體來說,還是發現及時,沒有造成身體徹底撈空。
“殿下氣息平穩,脈象雖然微弱,但整體還是和緩的。但這毒,平時都是隱忍不發的,最需要的還是殿下的毅力,毒發的時候一定要克制——”
話音剛落,太子就發起頭疾來。
這次頭疾發作,似乎格外嚴重。
太子剛剛手中拿的杯子直接握碎,鮮血直流。
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如顏大驚失色,驚呼:“快,把殿下打暈!”
“唔啊啊啊啊!”
太子殿下開始身體抽搐,神色痛苦,面容皺起。
滿屋的人忽聽得如顏的驚喊,但多是躊躇,沒有人敢動的。
如顏下意識看向程長煜。
程長煜立即上前,當機立斷給了太子一個手刀!
“給我箱子!”
程長煜將藥箱子遞了過去。
如顏立即打開,抽出銀針,為太子行針。
這次行針主要是為了止血,她握住殿下失血的右手,先抽出繃帶,再撒上自己特制的止血膏。
這個止血膏凝固的很快,是她特意為了綺牙毒的特性所制的。
待藥膏凝固之后,她才用繃帶系好傷口。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沒有凝滯,一看就是十分熟練的了。
一切結束,如顏松了口氣,“待殿下醒來,應該會十分缺力,準備好補氣血的湯水,沒有什么禁忌,有這個功效的都可以。”
伺候的人趕緊應下,急匆匆往廚房去了。
程長煜站在如顏身后,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
如顏沖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站起身來:“走吧,不在這里打擾殿下休息了。”
“柳姑娘……”
如顏抬手:“殿下醒來再叫我即可,你們這應該有休息的客房吧?”
自然是有的。
立即就有人帶著他倆去想休息,就在隔壁,非常的近。
四下僻靜,伺候的人也都被如顏趕了下去。
她才朝著一直沉默的程長煜問道:“這位殿下……是太子爺嗎?”
程長煜點點頭。
如顏被這個點頭也弄的沉默了。
她現在心情有點復雜。
程長煜……會故意做戲,引自己來此地嗎?這可能性很小吧。
皇上廣發皇榜,說太子臥病不起,誰都以為太子是在皇城內,卻沒有想到太子居然在200里開外的肅州城。
為什么不能呆在皇城養病呢,是因為害他的人就在皇宮里嗎……
所以要逃開敵人的勢力范圍……
可是,會對太子下毒的人,還會是誰呢……
明明是四皇子殿下的人,為什么程長煜卻在為太子做事……
這權謀詭譎,真是令人頭疼厭煩。
“你無需多想。”
程長煜仿佛知道了如顏的擔憂:“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絕對不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如顏瞳孔一縮,久久不能言語。
這誓言太重了。
“程長煜……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就因為我當你救了你一命嗎……”
兩年前肅州的那場瘟疫,實在是讓如顏不想記起,所以她也確實忘記了一些東西,其中包括當年的程長煜。
當年究竟發生什么事情,她現在有點想知道了。
她的心臟急劇跳動,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么,為什么這個人要這樣看著她。
這樣的目光是什么意義。
程長煜溫柔注視,緩緩開口:“當年你何止是救了我啊……”
那個時候,他幾乎無法行走,武功全失,毫無生的意志。
那姑娘看不過去他這死氣沉沉的鬼樣子,指著他憤憤然:“你知道我為了救你花了多少心血嗎!你不準死!不僅不準死,還要活得好好的!這是我要你報道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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