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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想到,幾日過后,陛下竟然突然駕崩了。
趙太后震驚悲痛之下,立馬聯合趙家扶持了這位還未取名的幼年皇子稱帝。
范云輕卻持有反對意見,認為皇子太小,朝堂動蕩,不如另擇宗室子弟為帝。
趙太后冷笑一聲,她知道范云輕是什么心思,于是在朝堂之上并未多言,待到下朝的時候,出言挽留住了他。
范云輕老奸巨猾,恭敬的聽命留下了。
二人談判過后,不日,這位還處在襁褓之中的皇子便被趙太后取名為蕭遺,即位稱帝,同時,尊趙太后為太皇太后,嫡母趙皇后為東太后,養母元賢妃為西太后,兩宮并立。
陛下年幼,無法處理朝政,因此,封范云輕為攝政王,與太皇太后一同輔政,直到陛下成年。
元向歌拜托陸深尋找張修遠的事情,遲遲沒有眉目,但陸深卻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入宮告訴了她。
“我去一位同窗好友家中,正好撞見了他家的一位啞巴仆婦,那婦人面容有損,帶有燒傷,我心里不舒坦,便隨口調侃了一句,說‘范家好像也有這樣的啞巴仆從,你們倒是一樣的喜好’,沒想到那仆婦竟然目露驚恐。我那好友也很驚訝,立馬擺手說他們家可沒有見不得人的事,他直言若是我好奇,盡管帶走這位仆婦便可。經過一番調查,沒想到這位仆婦原先竟然是姜家的人。”
陸深見她面色平靜,不忍道:“那位仆婦是姜夫人身邊的近侍,還好懂得寫字,只是沒想到姜家敗落,姜大人自刎,姜夫人投井,竟然與范云輕脫不開關系。”
元向歌這才有了波動。
陸深緩緩道:“當年姜家與張家都是范云輕的心腹,而姜大人更勝一籌,是范云輕最為倚重的人,后來張家使了一些手段,再加上范云輕看上了姜大人的夫人,便陷害姜家,使姜家敗落了,只可惜姜夫人臨死也不知道,姜家敗落除了范云輕,還有張家的功勞,她對姜大人情深義重,將姜玉嫻托付給了張謙放,便投井而亡了。”
元向歌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半晌后目光沉郁了下來。
她沒想到,姜家會是這樣的過往。
半年后,張修遠有了消息。
但卻不是陸深找到的他,而是他在前線履歷軍功,回京領封賞才露出了身份。
雖然遠在邊關,他卻早就知曉了姜玉嫻過世的消息,那雙明亮的眼睛布滿了灰暗,再也亮不起來了。
元向歌把匣子交給了他,嘴角囁嚅了兩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塊寶石,在箱子里,姜姐姐她在天之靈,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張修遠只是沉默。
他抱著匣子,仿佛抱著自己珍貴的寶物,一步一步艱難的往殿外走去。
元向歌緊抿著唇,目送著他消失在天地間。
新帝登基第三年,朝中局勢有了變動,呈現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陸深與張修遠擢升,接管朝廷重兵,同時張修遠與張謙放決裂,水火不相容。
元向歌又籠絡了一批不滿范云輕把據朝廷的文臣,徹底與范云輕撕破了臉。
范云輕恨得牙癢癢,只忖自己太過自負,以為可以養虎殺人,沒想到竟然養虎為患。
正在元向歌著急,思考如何該將范云輕扳倒之時,太皇太后卻伸出了援手,提出愿意與她結盟,只要她事成后,退居深宮不摻和政事,便愿意聯手與她除去范云輕。
“吾倒是蠻佩服你的,頗有吾年輕時的氣魄。”太皇太后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元向歌卻笑了,不緊不慢的用指尖敲了敲桌子,淡淡道:“母后的病,還是要早治為好,不然,恐怕是看不到范云輕敗落了,怕是連趙家的榮華,也保不住了。”
太皇太后瞳孔微縮,笑意凝結在了臉上。
她確實病了,太醫說,若是一直臥床修養,便可延長個兩三年的壽命,若是每日如此操勞,恐怕半年就到大限了。
這樣私密的事,除了與她瞧病的太醫,就是服侍她的心腹才知道了,沒想到元向歌的手伸的如此長!
不過,她很快就做好了最有利的打算。
“吾只需你保住趙家榮華,保住趙晴的位子。”她沉聲道。
“這是自然。”元向歌干脆的點頭答應,“我向來知恩圖報,您對我也算是有恩了。”
這些年她羽翼逐漸豐滿,也的確虧了趙氏的默許。
“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太皇太后搖頭喟嘆。
次月,陸深連夜出兵,以不及掩耳之勢破門闖入攝政王府邸,搜出了范云輕囤積火藥的賬本,定罪為蓄意謀反,第二日朝堂之上,趙家家主彈劾張謙放多次貪污賑災之款,并且任由次子蔑視法度,強搶民女,當街搶劫,并且拿出了口供證供。
張謙放矢口否認,卻沒想到幾位平時歸順自己的朝臣砰然倒戈,眾人齊呼:“請陛下治罪。”
此時的范云輕,已經被壓入了牢獄之中,大殿之上的太皇太后嘆道:“將罪臣張謙放扣押起來,交由大理寺調查處理。”
這一查不要緊,沒想到,竟然查出來張謙放的續弦,竟然是范云輕的私生妹妹,也查出了張謙放與范云輕勾結的事情。
墻倒眾人推,元太后下旨,只要知情者供認不諱,便可有獎勵,若是知而隱瞞,查證之后,加倍論罪!
一令之下,范黨手下之人,居然蜂擁前來供罪,將范云輕與張謙放等人所做的罪過一一陳列,簡直是惡貫滿盈。
元向歌隔著簾子,聽著底下的人叩頭道:“當年元家滅門,的確是張謙放所做,小人們也是沒得選,被迫當成了一把刀,不過,不過,太后娘娘當時年幼,小人們心生憐憫,所以下不去手,正好張謙放說您還,還有用,就收養了您。”說完,他額上滿是汗,忐忑的很。
不是他愿意說,而是一瞧元太后這扳倒張家的舉動,腳指頭想想都知道,太后肯定明白元家的仇人是誰了,橫豎都是死,倒不如來試一試,說不定就能僥幸脫身呢!
元向歌許久都沒有說話,她冷笑了一聲,“是誰發現我的?可是真的心軟?”
那人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了跪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是他。”
元向歌自然知道是這個男人,算起來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碰面了,她閉了閉眼睛,淡淡道:“把當日你見我之事,說清楚。”
男人重重的叩了個頭,木然道:“當年我初入此行,未嘗鮮血,大概還是有心的,便將您放過了,只是出了屋子,又有些害怕,便向主公稟報了,懇求他留您性命,大概是主公早有打算,便留下了您。”
“你倒是誠實。”元向歌漠然。
一開始答話的那人有些著急,心里埋怨這真是個傻子,如此怎么能脫罪!
可男人毫不在意,他又磕了一個頭,聲音有些苦澀:“這么多年我手上沾滿了鮮血,不計其數,恐怕死也不足以償還,我只求太后賜我死罪,待我死后將我曝尸荒野,頭顱掛在城墻之上,示眾九天,以還部分罪業。”
“掛在城墻之上,那是你們主公才有的待遇。”元向歌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其他的準了,待你死后,將你曝尸荒野九天,其余的罪過,那是閻王管的事了,我事務繁忙,管不過來了。”
她有些發怔,看著殿外的藍天,自語似的喃喃道:“張府其他爪牙,只要手上沾過人命的,格殺勿論,一律扔到亂葬崗喂禿鷲。”
那人著急的亂磕著頭,嘶聲裂肺的喊著:“您不是說有賞賜嗎!小人供認不諱啊娘娘!”
元向歌恍然,點頭道:“差點忘了,那就賞你多活兩天,晚兩天行刑。”
那人頓時癱軟了下去。
這還不如一起死,還要多兩天煎熬,多么殘酷。
牢獄中的范云輕此刻卻大怒的看著自己的妻子,恨不能過去掐死她。
房氏是自己恩師的女兒,可剛才她卻告訴他,自己的兒子不是親生的,是她和她的表哥生的!
房氏穿著素衣,頭發蓬亂,卻氣質凜然,看著他猙獰的模樣,冷笑一聲:“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下嫁于你,真是個白眼狼!我爹光明磊落一生,卻收了你這個狗東西,無惡不作,簡直天怒人怨!你以為你為什么沒孩子,因為你根本就不行,你生不了孩子!這就是老天對你的懲罰!”
范云輕目眥欲裂,緊扒著牢門,大喝道:“我要殺了你!”
元向歌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當年房氏知曉范云輕真面目后,悲痛萬分,正好她的表哥到府中借住。
她的表哥愛慕于她,范云輕那日恰巧不在府中,表兄妹對月高飲之后,便出了意外,誰承想,竟然意外有孕,這個孩子便是范云輕唯一的兒子。
元向歌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嘆。
次年,范黨余孽繳清,太皇太后薨,元向歌垂簾聽政。
陸深側敲旁擊的試探她不如廢帝稱帝。
元向歌苦笑了一聲,誠懇的望著陸深,“你不必等我了,我這輩子都困在深宮之中了,公主年紀大了,你又是家中獨子,早些娶妻生子,才是正道。”
她說完最后一個字,如刀絞的心,卻忽然松懈了下來,仿佛整個人都解脫了一般。
陸深笑了,他目若星辰,一如當年那樣璀璨,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雙手撐在案上,與她四目相接不過一拳距離,低聲道:“他國有女皇,為何我們就不能有,難道你要忍心看我打一輩子光棍不成?只要你說一聲好,明日我便助你上位,縱有罵名,我盡然可擔,甘之如飴,可你若說不,就是蝕我心肝,恨我入骨,不肯與我救贖,向歌,就算如此,我也認了,我這一聲都賴定你了,只等你愿意給我名分的那一天,我才肯死而瞑目。”
元向歌心神劇顫,淚盈于睫。
陸深溫柔的替她擦去眼淚,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畔低語道:“就算你是號令天下叱咤風云的女皇,在我眼里,也還只是那個天真頑皮的小姑娘,向歌,你別怕,不管從前還是往后,萬事有我。”
元向歌忍不住低聲抽泣著,埋進了他的懷里。
幼帝初及總角之年,最早上香的香客,在京城的五陀山頂發現了一座石碑,上面刻著:女帝臨朝四個大字,天下議論紛紛。
幾日后,朝中重臣紛紛上書稱,陛下年幼不慧,太后賢明勤政,若等陛下親政恐有所動蕩,懇請元太后廢帝登基,已安天下民心。
這一上書非但沒有引起民間的非議,老百姓們反而都紛紛附和,懇請元太后稱帝。
元向歌沒想到會如此容易。
她詫異的看向了陸深,她不明白五陀山那么高,他是怎么一夜之間無聲無息把那石碑運上去的。
陸深眨了眨眼,看著她嬌憨的模樣,忍不住笑著捧住了她的臉,沙啞道:“現在我可以做你的皇夫了么,女皇陛下。”
呼吸聲交纏著,元向歌忍不住紅了臉。
她剛想閃躲,陸深卻輕笑一聲,強勢的吻了過來,銜住她的紅唇,加深了這個吻。
她睫毛顫如蟬翼,漸漸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心酥麻了起來。
陸深,我的皇夫,余生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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