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點了點頭,眸色幽暗:“洪氏在外的鏢車還有嗎?”
“還有三輛。我看了洪氏的賬目,是三日前出的鏢,貨不多,跟車的鏢師也不過三人。算算時間明后日也該回來了。
“叫人去城外盯著。”顧七冷笑:“車燒了,馬帶走。人留口氣就成。”
阿垣愣了楞,有些猶豫道:“顧姑娘,這樣下手會不會有些過?”
顧七抬眸,看向阿垣,笑了笑:“你覺得那些人是無辜的?”
阿垣緊閉著唇沒有開口反駁,只面上的神色卻說明了一切。
顧七舔了舔干澀的唇:“你是心里是不是認為,三日前就已經出城走鏢的鏢師,并沒有跟著洪復參與打砸四海鏢局的行動,自然也不是打傷小四等人的元兇。我沒必要追究到底?”
阿垣垂了頭,半晌低喃道:“顧姑娘,我知道這件事是洪氏先挑起來的。小四他們傷的這么嚴重,你想給洪氏鏢局一個徹底的教訓,無可厚非。
只是眼下洪復他們已經得了他們應得教訓。若你還覺得不足夠,明日叫人再成為把洪氏剩下的鏢車燒了就是,至于那幾個鏢師...禍不及無辜。”
“禍不及無辜?”
顧七勾了唇角:“你覺得他們沒有做錯事,所以他們無辜?
那小四他們又做錯了什么事?那兩個至今昏迷不醒得伙計又做錯了什么事情?他們難道就不無辜?”
“可是...”
阿垣還想反駁,卻被顧七冷聲打斷:“沒有什么可是的。
小四幾人之所以會出事,并不算因為他們本身,而是因為他們身上掛著的四海鏢局的身份,而你口中的禍不及無辜,掛著的同樣是洪氏鏢局的身份。
江湖上的是非,只要占了名頭,就沒有一個人是真的無辜的。有的只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只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阿垣楞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言語。
顧七側眸望向遠處的寂靜夜色:“你應該明白,從洪氏決定動手的那一刻起。在何松鎮內,四海鏢局和洪氏鏢局就只能留一個。而現在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
阿垣的臉色微變:“顧姑娘想怎么做?”
顧七輕輕一笑,黑暗中,那雙眸子里并發出異樣的光彩,就如同鷹梟瞄準獵物時的嗜血的興奮:
“從明天開始,洪氏鏢局將接不到任何一單出鏢的生意。”
翌日,申時。
距離何松鎮外幾十里路遠的官道上,一輛插著洪氏鏢局鏢旗的鏢車正不緊不慢的從遠處行來。
領頭的鏢車上,負責趕車的鏢師,一邊喝著隨身酒壺里所剩不多的黃酒,一邊忍不住轉身和身后的鏢師胡咧咧:
“等這次回去,我一定得去醉仙樓住上三天。這兩個月連著出了好幾趟鏢,可憋死老子了。”
身后的年輕鏢師聞言一樂:“老賴頭,就你手里的那點銀錢夠你去醉仙樓霍霍嗎?”
“怎么不夠?
老子家里又沒媳婦又沒娃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趟鏢走完,洪復那小子也該給老子提前支點銀子花花了。
連著兩個月,再不放老子去樂呵樂呵,等老子憋死,看往后誰他/娘的,還幫他老洪家押鏢。”
被稱做老賴頭的老鏢師,灌下壺里最后一口酒水,不死心的瞇著眼往壺里看了看。見實在看不出剩余,無奈收了酒壺,隨手抹了一把嘴:
“他娘/的,老劉家的酒咋這么不經喝。這才喝了幾口,就又沒了。”
前頭喝老賴頭搭話的年輕鏢師忍不住勸道:“你都喝了一路了,還不夠呀。
小心回去被總鏢頭發現了,總鏢頭可不許咱們走鏢時喝酒誤事。”
“呸!”
老賴頭混不吝的啐了一口:“你見老子什么時候在出鏢的時候喝過酒。這不都已經走完鏢,回來了嗎?喝點又能怎么樣?”
說罷老賴頭還應景的打了酒膈,瞇著眼唱起了帶顏色的小調。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哪唉喲...”
老賴頭今年四十有二,一臉的褶子,聲量粗啞,唱起小調來卻是眉飛色舞,引得身后另外兩個年輕鏢師都跟著紅了脖子。
心里頭想著,等這趟回去了,要不也跟著老賴頭去醉仙樓見見世面,看看那姐兒的腰是不是真的像戲文說的那般又白又細。
這是一條位與兩村交界外的官道,地處偏僻,私下來往的車輛并不多。洪氏鏢局的鏢車晃晃悠悠走了一刻鐘都沒有看的一個人煙。
好在這條官道老賴頭幾人也不是第一次走了,熟門熟路的,便是閉著眼睛在車上打個盹,拉車的馬都不會跑錯道。
算算時辰,再走個一盞茶的功夫,就能看的三岔口。拐出岔口,看到一個涼棚,到時候來往的人流就多了。
老賴頭盤算著,等下到了茶棚先討一婉熱茶暖暖胃,順便吃頓便飯填了肚子,到時候再走也來得及。
心里想的美,老賴頭唱著小調的聲量不由又大了幾分:“伸手摸姐面邊絲,摸呀伊呀姊...
啊!!”
突如其來的驚呼聲打斷了老賴頭帶著的顏色小調,也驚醒了身后兩個正晃晃悠悠有些迷迷糊糊犯困的年輕鏢師。
那是一支長箭,細長的箭頭正中老賴頭的手腕。
劇烈的疼痛,使得老賴頭驚呼之下松開了拉住韁繩的手,拉扯的馬匹受驚,飛快的朝前狂奔而去。
然而就在前面不到三丈處,不止何時竟然拉起了一條粗/長的繩索!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老賴頭面色大變,目眥欲裂,甚至來不及去顧及射穿手腕的長箭想要再一次去拉韁繩。
然而老馬受驚后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才不過幾息的功夫,馬身便攔身撞擊在了長繩上,
巨大的撞擊慣性,使得馬匹嘶鳴間,連馬帶車整個撲到在地。而坐在車頭的老賴頭也那一瞬間被甩飛了出去。
“老賴頭!”
身后緊跟著的另外兩個年輕鏢師齊齊拉緊了韁繩,青白著臉翻身下車,同時摸出了佩戴在身后的長刀,警惕的往老賴頭方向走去。
為首的那個高大青年緊握著刀柄,朝著四下看了一眼,揚生喊道:
“敢問是那條道上的好漢!報上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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