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容和謝令姜已經將府里頭的人安排妥當,此時王氏領著二娘謝道聆,程氏柯氏領著三娘謝道璨和四娘謝道輝,俱恭敬的于正房等待。
謝令姜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觀察眾人神情。
二娘謝道聆雖然格外嬌矜,但是對于阿耶的仰慕也是打心里的,此時此刻面上都是一派歡喜之情。
阮容雖然尚在那里坐著,但也有久不見夫君,心里頭稍有惦記,面上也有幾分懇切之色。
王氏此時倒是收斂了許多,但今日明顯是細心打扮了的,那日自己說她清減了些許,今日特地穿了粉紅色的交襖,顯得格外是有些豐腴起來。
程氏面上看來也是非常高興,想來一定是很想見到三兄謝泉,三叔派人送來的信上并沒有提及三兄是否會回家。
柯氏倒是一心照料著三娘和四娘,好像沒什么動容。三娘和四娘因為年紀小,尚且還沒意識到什么。
至于這些仆婦們,自然都是歡喜不已的,大將軍得勝歸來,也就意味著他們很快就能回到金陵謝家去。畢竟他們家中的子孫以及親人故舊們都在金陵。
謝令姜已經聽到二門那邊傳來的喧嚷聲音,想來是要先見府邸里的幕僚。
大婦阮容此時才淡淡開口:“菜都擺上來吧,郎主很快就會過來的。”
果不其然,不多時謝奕果然一身風塵仆仆的過來了,目光首先投向了阮容,瞧見妻子此番清減了許多,不由得有些動容。
“阿奴辛苦了,府中大小事情,都靠你操心勞累。”
阮容看著謝奕,你覺得郎君仿佛黑壯了不少,此時微微一笑。
“郎君風塵仆仆歸來,實在勞苦了些,海月去伺候家君洗漱,而后過來用餐吧!”
與此同時,眾人都行禮問安,王氏幾乎雙眼中都滿含著眼淚了,只是并沒有獲得郎主哪怕一絲慰問的眼神。
謝奕欣然點頭,而后又看著自家的嫡長女謝令姜,面上愈發多了幾分笑容。
“長安如今愈發亭亭玉立,阿耶十分欣慰。”
“阿耶。”
謝令姜不由得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父親的手雖然粗糙無比,但卻格外的有力,饒是從前,謝令姜是不會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的,這些動作一向都是二娘謝道聆才會做出來的。
只是此時想到已經十六年未見阿耶,思念之情讓她一時無法顧及別的,仰起頭來滿是崇敬和思念的看著阿耶,阿耶相貌粗曠,為人性格豪爽,酷愛喝酒。如今正是風華正茂,今年不過三十九歲,可誰能想到如此的阿耶居然會在升元二年離開人世?
謝奕沒想到一年多未見女兒謝令姜,女兒居然有所變化了,心里頭也是有百味雜陳,連聲說了幾句。
“好!好!好!好!”
謝道聆撲了一個空,很快的,抓住了阿耶另一只手。
“長榮也好想阿耶,阿耶在外頭過的好不好?可曾想過阿耶?”
柯氏于是鼓勵的推著三娘和四娘二人前來,謝道璨和謝道輝似乎猶豫了一會兒,也主動地走上前來,俏生生的開口呼喚:“阿耶。”
見自己四個嬌嬌女兒都在眼前,謝奕眼眶也微微有些濡濕,大丈夫出身,所謂何?于疆場搏殺,于朝野之外揚名立萬,倒是不及三郎謝安,圖山水之中,快然自足。
阮容這時再次開口相勸:“旅途勞累,你們幾個女郎就先讓阿耶去洗漱一番。”
謝奕深深點了點頭,安撫的捏的捏兩個小女兒的手,又摸了摸兩個小女兒的頭。
“阿耶洗漱歸來,便一起用餐。”
阮容這時才狀若無意的四處掃了掃,果不其然,居然瞧見王氏心有不甘的眼神,并兩人看上去都非常恭敬的眼皮下垂,不敢抬頭望一眼,倒是她別有用心起來。
只是當真可笑,不過一個妾室多給了兩份體面,便想爬到大婦的頭上來,癡心妄想。
王氏,程氏和柯氏只能在一旁伺候著,謝奕洗漱之來坐于主位,身旁是大婦阮容,左手邊坐著謝令姜和謝道聆,右手邊坐著謝道璨和謝道輝。
謝令姜知道或許程氏此時沒有看到三兄,心里頭必定是掛念的,于是主動開口。
“阿耶此番歸來,為何不見阿兄啊?”
謝奕倒是沒想到阮容居然把女郎教的這樣好,不但知道孝順父親,還知道友愛兄弟,先喝了一大口好久之后又啃了一口胡餅。
“阿泉先回金陵那邊去了,你伯祖,祖父同你三叔商議是否要興辦謝氏族學,叫他再好好學學,以免玷污了家風。”
程氏聽了后心里更覺得畏懼了,王氏眼睛里頭卻有些發亮。
阮容聽了微微一笑,“興辦族學,這可是百年功德大事,想來定是三叔的主意,這主意是很不錯的,咱們世家之所以興旺傳承,族學在其中的功勞功不可沒,前幾年來一直戰事未平,如今倒是有一段日子可以叫家中子弟好好多學點東西了。”
“三郎和四郎,還有七郎,年歲都還很小,何必非要跟你在戰場上廝殺呢?郎君不總是還覺得自己文氣不夠?如今跟在三叔后頭學著,定能有個出息,也算不辱沒門風了。”
謝奕想到自己的妻子,這樣理解自己,面上的笑容,便愈發大了些。而后似是想起來什么,又開口道。
“此次北上我見到了仲容大兄,實在是人中英豪,他精通音律,善彈琵琶,怪不得被稱為“妙達八音”,有“神解”之譽,當時他雖語焉不詳,但是些許到時候陳留尉氏也要派族中子弟前來學習。只是不知道是千里,還是遙集了。”
謝令姜終于知道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了,她馬上就能見到遙集阿兄了,阮遙集。
這是存在于自己年幼時的記憶里最溫暖的一個人,是舅父的次子。
這是為什么?關于他的記憶好像都刻意的消失了,或許說是自己不愿意想起來的。
謝令姜幼時其實也有喜歡的人,只是一直不敢說出來罷了。
她是在永和九年第一次見到阮遙集的,一時居然有失神,這胡餅沒捏住。
謝道聆微微睜大眼睛笑了:“阿姊想什么事情想的這樣出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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