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就聞著味了,我就知道是你給我送插燒來了。”
一模一樣的語氣,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我爹剛做的插燒,剛做好,我娘知道你喜歡吃,讓我給你送一盤子過來,人就跑不見了,估計是看熱鬧去了。”孫映蓮道。
蘇玥在后院的圓桌邊坐下,打開食盒忍不住拿了一塊插燒吃,“真好吃,整個城里的叉燒就數你爹做的最好吃。”
孫家的插燒三分肥,七分瘦,肥而不膩,肉中帶有一絲甜味,吃起來口齒留香。
“那當然。”孫映蓮得意地瞇了瞇眼,“我們家可是祖傳的秘方,別人家做不出這個味來。”
“什么方子?”蘇玥滿嘴吃得油乎乎,故意問道。
“不告訴你。”孫映蓮鼓著臉賣關子。
孫家在蘇家瓷器鋪子對面開了家燒臘店,蘇玥知道孫家的插燒秘方是祖傳的有獨到之處,從不外傳,就跟蘇家的白瓷方子不外傳一個道理,故意逗她玩兒。
插燒秘方,蘇玥是知道的。別人家的插燒是用普通的柴火燒制的,孫家用的是荔枝木,這也是孫家插燒吃起來口齒留香的原因。
再過兩年,孫映蓮遠嫁的前一天,哭哭啼啼地拉著蘇玥的手,說從此以后不知何時再相見,也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面了,主動把叉燒秘方告訴了蘇玥。
孫映蓮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搖椅上躺下,“還是你家院子舒服,不像我家,整個院子都是插燒味兒。”
蘇家住的是一個二進的院子,前院三間堂屋、堂屋左右是耳房,東西各三間廂房圍著一個天井,天井里種了兩株比人高的芭蕉樹。
后院沒有設天井,是一個大大的院子,東廂房其中的一間拿出來做了廚房,蘇玥的房間在西廂房,臨近巷子的鑊耳山墻上爬滿了牽牛花,微風吹過,一朵朵小花隨風起舞。
過了一會兒,王氏挎著籃子回來了,手里還拎著一條用柳枝穿著的大鯇魚。
“嬸兒,你見著新知府了嗎?”孫映蓮問。
“見著了,見著了。”王氏眉眼都是笑,“我還以為新知府是個糟老頭,沒想到這么年輕,比阿青大不了幾歲……”
新知府一出現在碼頭,下面圍觀的夫人太太們一驚呼,長得可真俊啊,一瞬間剛買的鮮花、白菜、母雞都朝知府方向扔去,就差沒把手里的雞蛋扔出去了,那場面太壯觀了。
夫人太太們一邊打聽新知府娶親了沒有,一邊心里各自打著小算盤。
見蘇玥和孫映蓮都朝她看過來,王氏忙停住了話,打發兩人去廂房繡花。和未出閣的閨女說這么多不太好吧,不過新知府長得可真俊朗,心里頭嘆道可惜了,不知道最后會便宜了誰家姑娘。
王氏見孫映蓮來了,做了她最拿手的清蒸鯇魚,留了孫映蓮在家吃飯。
第二日是端午節,蘇玉回來了,手里牽著未滿兩歲女兒桂姐兒的手,后面跟著小黑,小黑肩上挑著擔子,兩個籮筐上面用樹葉子掩著,擔子很沉,壓彎了扁擔。
王氏眼尖,在大門口老遠就瞧見了自家女兒和黑臉女婿,笑得合不攏嘴,把人迎進屋去,“回來就回來嘛,回自己家,帶這么多東西干什么?”見她們坐了一上午船,忙手腳麻溜地去廚房下了兩碗陽春面。
蘇玉暈船,整個人都是蔫的,吃不下東西,蘇玥見狀,扶著蘇玉去廂房,“你好好地睡一會,睡好了我們才有力氣吃東西。桂姐兒你不用擔心,交給我,我帶她玩去。”
蘇玉無力地點點頭,靠在大迎枕上。
蘇玥蹲下來抱過在一旁哭鬧的桂姐兒,“走,小姨帶你騎馬馬去,你不是最喜歡騎馬馬嗎……”。
桂姐兒有些認生,頭趴在蘇玥的肩膀上,一路哭著掙扎著要下來,等蘇玥真的從柴房找出一個舊木馬,桂姐兒的眼睛都亮了,哭聲也小了。
蘇玥把桂姐兒放在木馬上,輕輕地搖著,晃啊晃,哄著她。
桂姐兒咯咯地笑起來,膽子也大了,干脆推開蘇玥的手,自己搖起木馬來,搖了兩下,就把木馬搖得飛起來,木馬每飛一下,她就咯咯地笑。
蘇青出去打了雄黃酒回來,在堂屋和蘇遠山一起,陪著小黑說話。
王氏和紅蕉在后院收拾小黑挑回來的兩大筐魚,王氏一邊收拾魚一邊嘆道,這可真是個實誠女婿,這兩大筐魚加起來快有百來斤,可難為他挑這么遠。
一筐是海魚,另一筐是魷魚,每個都有巴掌大。王氏把魚分成兩半,一半給來吃新鮮的,另一半用來曬魚干,把魚一個個剖開,曬在簸箕上,蘇玥喜歡吃魷魚,要多曬點。
到了傍晚,收魚干的時候,紅蕉發現少了一只魷魚,大喊,“二小姐,你快來看,怎么少了一只?”
蘇玥看著她哭笑不得,“這魷魚就在院子里曬著,難不成能長腿跑了?”
“一、二、三……”紅蕉又開始數起來,“不對啊,數來數去還是比早上少了一只。”
“你是不是數錯了?”蘇玥看著紅蕉著急上火的樣子,忍不住笑,“不就是少了一只魷魚,有什么大不了的。”
蘇玥沒有在意,紅蕉卻著急上火起來,因為接下來的一連幾日,每日都會少一只魷魚,再這樣下去,院子里的魷魚都會不見了。蘇玥認真地想了想,她們家沒有養貓養狗,難不成魷魚真長腿跑了?
林府書房里,陽光透過窗棱一縷縷曬進來,一白衣少年正坐在書房的書案前看書。
“喵!”一只貓從開著的窗棱上跳進來,一躍而過。
少年沒有抬眼,手輕輕地翻了一頁書,從頭開始看起。
“啪”的一聲,有重物落在地板上,打破了這份安靜。
少年低頭一看,一只巴掌大的魷魚丟在了他的腳邊,他趕緊挪開了腳。
又是這只野貓,又是一只魷魚!
一連三日,這只野貓都會叼一只魷魚丟到他的書房,而他最不喜歡吃魷魚,吃起來費勁,嚼半天才能嚼得動。
少年放下手里的書,低頭看貓,貓抬頭看他,四目相對。
對上野貓那雙綠寶石一般的眼睛,少年忽然懂了,“你想吃魷魚?”
“喵!”一聲綿綿的貓叫回答了他。
少年嫌棄地拎著魷魚尾巴,叫來府上的廚子,“拿到廚房,做一個爆炒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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