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面沉似水，看不出表情，“如果是二叔他們做的，偷了尸體，二叔跟了劉江多年，彼此很熟悉，就會發現這個劉江是假的。”

蘇玥有些苦惱，“這樣的話，我們這些天做的努力就要白費了。”

三娘點點頭，“眼下朝廷招安到了節骨眼上，只要二叔他們答應，朝廷就會拿了銀子出來做安撫金，主公死了，下面的人沒了主心骨，早生去意，領了銀子好早日回家，這個時候千萬別出岔子。”

皓月當空，白月光灑下城中，給四周的景物鍍上一層銀光，更添凄涼。

四下無人，兩人站在城門下。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蘇玥扯了扯三娘的衣角，“回去再打聽尸體的去向。”

蘇玥下意思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裳，著急出門沒來得及細想，胡亂抓了床頭的衣裳就穿上了。

這樣一黑一白地站在這里，又是七月十四的晚上，街上出來個人，都會被她們這副裝扮嚇到，不知剛才打更的更夫是不是被她們嚇跑了。

“回去吧。”

回到客棧，補了覺，睡到第二日天剛亮，三娘就起來了，心里惦記著尸體的事，她決定去賣魚佬那里探探虛實。

到了賣魚佬的小院，三娘叩開了門。

“夫人，您來了。”開門的還是身系皮裙的賣魚佬。

三娘頜首。

賣魚佬小眼盯著跟在三娘后面的姑娘，放了人進來。

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賣魚佬開始根本沒把人放在心上，上次的一番言論，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這個姑娘飽讀詩書，是個人才。

賣魚佬看著蘇玥的背影，嘆氣，只可惜是個女兒身，要是個男子，中個舉人進士什么的不在話下。

賣魚佬跟上三娘的步伐，“夫人你來的巧，二叔也來了，正在堂屋等您，夫人您今日要是不來，二叔準備派了人過去尋您。”

“我正要去找二叔。”

到了堂屋，二叔已經把上首的位置讓出來，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一見三娘來了，忙起身抱拳，“夫人。”

蘇玥掃視一圈，那個討人嫌的老六沒來，二叔只帶了十七一個人。

十七高鼻劍眉，神情中透露出玩世不恭的傲氣。

三娘在上首的椅子上坐定，問，“二叔，朝廷招安的事，如何了？”

二叔眼角帶笑，“朝廷昨日派了人與在下商談，說除了上次商量的銀子外，還會額外拿出田地來，團伙核心人物每人良田五十畝，下面的人每人良田十畝，朝廷的人打著包票，團伙的人每人都能分到田地，有地可耕。”

眼角抑制不住的笑意，看得出來二叔心情愉悅，有白花花的銀子，有夢寐以求的良田，這樣的好日子不過，繼續在荒島上當倭寇，除非他腦子被門夾了。

三娘也替二叔高興，“有田可耕，這回你們看到朝廷的誠意了吧。”

二叔感慨，“朝廷是真心實意想讓我們從良，我們就不給朝廷添麻煩了，落草為寇實為下策，誰想一輩子背上倭寇的罵名。”

十七坐在圈椅上，東看西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夫人要是沒有異議，那在下就在朝廷起草好的文書上蓋章了。”二叔提議道

三娘點頭。

二叔高興得大聲喊了十七，“拿文書來。”

十七才回過神來，拿出早準備好的文書和印章。

在眾人的見證下，二叔用力在文書上蓋上印章。

印章落下的那一刻，三娘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這下，終于塵埃落定了。

三娘原本過來打聽尸體的去向，沒料到二叔主動提起。

“只可惜主公殘死，在下無能，正南門有人把守，在下派了人去了正南門好幾次，沒能奪回主公的尸首。在下跟朝廷官員交涉，希望能要回主公的尸首厚葬，官員不答應。”

這樣看來，尸體不是團伙的人偷的，那就好辦。

三娘忙道“這事我來出面，我作為劉江的妻子，向朝廷要回尸回家安葬，合情合理。”

三娘幾不可察地朝蘇玥使了個眼色。

蘇玥見狀，知道三娘有話和二叔說，借故走出門來。

小院的木桶里養了魚蝦，還有一竹簍鮮活的螃蟹，在竹簍里爬來爬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蘇玥正看著螃蟹，背后突然響起十七的聲音。

“那你說，我是誰？”

“你是賣瓷器的蘇舉人家的二姑娘。”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誰？”蘇玥轉過身來，“我叫蘇玥，左邊王右邊月的玥。”

對上小姑娘堅定的眼神，十七頓了一下，“別以為你是舉人家的姑娘，看過幾本話本子，這里就有你說話的地方。”

“那你說說，哪里才是我該說話的地方？”他這么一說，蘇玥反而來了興致。

這時屋內傳來二叔的一聲喊，“十七，過來。”

十七不屑地甩著衣袖，朝堂屋走去。

二叔帶著十七去府衙上交文書，三娘去跟朝廷的人交涉，看能否要回劉江的尸體。

蘇玥叫來田七。

“蘇二姑娘，你找小的？”時隔一個多月，蘇玥沒有找過田七，田七差點以為他要斷了這門財路。

蘇玥點點頭，“幫我打聽一件事。”

“什么事？蘇二姑娘，你盡管吩咐，全包在小的身上。”來活了，田七激動地拍著胸脯。

“正南門下的尸體去向。”

話一出，田七臉上冒出了兩顆冷汗，蘇二姑娘的口味也太重了，別的大家閨秀看見尸體嚇得不輕繞道走，蘇二姑娘卻……

“正南門下的尸體都已經臭了，自然是丟到亂葬崗去了。”

“少廢話，別給我信口胡說。”一張銀票飄到了田七的上空，“好好干，少不了你的酬勞。”

銀票成功地激起了田七的上進心，“這事包在小的身上，包給你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田七領了差事出去，不到兩個時辰，過來回話。

尸體被丟到城外的亂葬崗去了。

見蘇玥氣定神閑地端著茶杯喝茶，一副壓根不相信的樣子，田七急了，“蘇二姑娘，小的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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