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楊家住得并不遠，出了西邊的城門沒多久就到了。當蘇玥和蘇青兩人到的時候，楊家大宅大門緊閉。

楊家值夜看守的門房被急促的扣門聲叫醒，打開了大門。

“楊大奶奶在嗎？”蘇玥問道。

“楊大奶奶睡下了。”門房納悶道，“你們找她什么事？”

“我們是城中蘇家，是來請穩婆的，你快去通稟一聲。”蘇玥急道。

深更半夜的，楊大奶奶都睡下了，不過門房看來人焦急性命攸關的模樣，不敢耽誤，找了值夜的仆婦去把熟睡中的楊大奶奶叫起來。楊大奶奶聽說城中蘇家來人了，事情猜了個七八分，忙吩咐了人喊了養在家中的穩婆起來，簡單收拾一下行李，跟著蘇家的人連夜進城。

馬車一路狂奔，行駛在大道，車里的人搖搖晃晃，穩婆頭一回坐這種飛一般的馬車，緊張得手抓著車窗。

漸漸的，前方出現了亮光，高大威武的城門近在咫尺。

“怎么辦？要不要沖過去？”蘇青遲疑，現在已經宵禁，關了城門，想策馬沖過去也不可能了。

蘇玥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這座不夜城，酒肆還沒有關門，城門里面擺夜攤的小商販還沒有收攤，她想到了家中的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還在等著他們。

“先過去看看。”蘇玥道。

車廂里坐著的穩婆看了一眼這個臨危不懼的姑娘。

馬車緩慢朝城門駛去。

遠遠的傳來人聲，“來者可是禺山書院蘇舉人家的公子和小姐？”

那人揚著聲音大喊，大大的喊聲在寂靜的夜空更顯嘹亮。

“正是。”蘇青大聲答道。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會是追究他們私竄城門的罪行，趁他們回城的時候要把他們抓起來，蘇青小心翼翼地趕著馬車往前走。

城門越離越近，讓蘇玥大感意外的是城門大開著。蘇玥剛想大喊一聲“沖過去”，守城的小頭目亮出了一塊令牌，揚聲喊，“放蘇二姑娘入城，如有妨礙蘇二姑娘入城者，依法處置。”

蘇青愣住了，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小頭目的命令從一個接一個守城的士兵口中傳來，蘇青抓著韁繩揚起馬鞭，馬車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過去。

車廂里的穩婆跌跌撞撞，身子骨快要散架。

蘇玥流下了眼淚。

寒冷的夜風吹開了車簾一角，守城士兵的光影隨著急馳的馬車一晃而過，如過眼云煙，都往后退去。蘇玥的視線落在城墻下站立筆直的一道身影上，居然是林大人身邊的南松，他怎么來了？難道是林成叫他來的？

馬車到了蘇家，蘇玥下車攙扶去楊家請來的穩婆，“你慢點。”

楊家穩婆老命去了半條渾身酸痛，坦然接受了她的饞扶，問，“產婦在哪里？”

蘇玥扶著人去了產房。

楊家穩婆向守在房中的張穩婆詢問些情況，便走向床頭察看產婦的情況。

“下過催產藥沒有？”楊家穩婆問。

張穩婆搖頭，“催產藥大惡大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萬一孩子沒催下來，對產婦的身體也是損傷啊。”

“現在都什么時候了？”楊家穩婆瞪了人一眼，“我看你是不敢用吧”。

張穩婆也是城中有口碑的穩婆，楊家的穩婆養在楊家，只給楊家子弟媳婦接生，誰知道有沒有真本事，只怕是浪得虛名。

張穩婆感受到了鄙夷，氣得直哆嗦，“你要敢下你下啊。”

楊家穩婆一甩袖子“給我起開。”嫌她礙事。

蘇玥也覺得這個張媒婆礙眼，擼起袖子，揪著人，把人從產房揪出來，.“你就好好在外面為我姐姐祈福吧，要是我姐姐有什么事，第一個饒不了你。”

楊家穩婆吩咐人煮了催產藥，喂著給躺在床上的蘇玉喝下。

“姐姐，你怎么樣？你一定要好好的。”趁著端催產藥進來的機會，蘇玥握住了蘇玉的手。

蘇玉的臉色很難看，臉無血色，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唯有一雙眼睛大大的睜著，眼神空洞。

這樣的蘇玉，是蘇玥重來沒有見過的。

蘇玥小心避開蘇玉的腹部，抱住了她，“姐姐，你別這樣，你不要嚇我們，你一定會沒事的，孩子也會沒事的。”

上一世，蘇玉生產順順利利，孩子生下來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這一世一定會和前世一樣。

蘇玉一雙眼睛轉了一下.，看向蘇玥，“阿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連孩子都保不住。”

蘇玥拼了命地搖頭，“姐姐你一定要振作，肚子里的孩子也會沒事的，她還等著你帶她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多美好啊，有疼愛她的爹娘，有桂姐兒，有外祖母祖父……對了，還有小姨，還有舅舅……“心中又急又亂，語無倫次的。

這邊楊家的穩婆把工具用燒酒消過毒，讓王氏燒了很多的熱水進來，見蘇二姑娘還在房中，把人趕了出去，“未出閣的姑娘，出去等著吧。”

蘇玥深深地看了蘇玉一眼，產床上的人給了她一個笑容，蘇玥從這個笑容里面看出了堅定，為母則剛的堅毅。

每個母親為了孩子的到來都是拼盡全力。

蘇玥避到了自己的西廂房，不去聽不去想，讓紅蕉點了一只安神香。

甜甜的好聞的香味彌漫著整個房間，讓人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二小姐，你要不要去床上躺一會，你也累了大半天了。”紅蕉勸道。

紅蕉看著蘇玥愁苦的面容，滿眼的疼惜，“大姑奶奶那里你放心，有我盯著呢，一有消息我就來告訴你。”

蘇玥沒有說話，無力地點點頭，躺在床上，雙目微閉。她沒有睡，睡也睡不著。

漫漫長夜啊.，這樣的夜晚太漫長太難熬了，她在等著黎明的到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劃破長空。

紅蕉歡歡喜喜地跑進來，眉目眼稍都是笑，“大姑奶奶生了，生了個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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