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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演員的自我修仙-第151章 淚千行
更新時間:2021-06-19  作者: 姚霽珊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現代言情 | 娛樂明星 | 論演員的自我修仙 | 姚霽珊 | 明智屋小說網 | 姚霽珊 | 論演員的自我修仙 
正文如下:
李家大宅死絕戶了之事,如今已然傳遍了全城。

畢竟,人家李大善人家大業大,依附他家生活的百姓是極多的,今日天光未亮時,先是那倒夜香的婆子發現了角門的一具干尸,當場嚇得去了半條命,暈倒在地不醒人事。

緊接著,那送水的老翁也發現了側門幾具腐尸,那凄慘的死狀直是將他驚得魂飛魄散,所幸他膽氣壯些,高聲呼喊,到底叫來了巡夜的差役。差役們便自北角門而入,也只走了小半個院子,便又退了出來。

那宅子里的情形委實太過瘆人,他們哪里敢往里走,忙向上稟告,縣令大人親自率眾來到李家查探,這才發現,李大善人全家無一生還,竟是死了個精光。

再一看那些死者,基本上就沒個全尸,李大善人父子連骨頭都沒找著,只有幾件破破爛爛的衣裳,整個院子亦是寂靜無聲,那一地的破衣裳、爛骨頭、腐朽污糟的用物,腥臭味沖鼻,簡直嚇死個人。

這等慘相,便連素來膽大的刑案差役亦有不少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純是被嚇暈了,縣令大人也險些當場昏厥,掩著鼻子奪命般跑出來吐了一場,模樣別提多狼狽了。

彼時天光已然大亮,不知多少人親眼瞧見縣太爺連滾帶爬的不堪樣子,這事兒自是再瞞不住,飛快傳遍了全城。

李大善人祖上曾有功名,身份不凡,如今闔家慘死,乃是大案,縣令大人當先便命人前往驚鶴城報信,又往附近駐軍發送公文求助。

如今,大楚朝詭事頻發、妖邪作祟,皇庭早有嚴令,凡此種種皆不得隱瞞,必須上報朝中,而各地駐軍亦需加強戒備,協同當地欽天司、所處置。

說起來,這欽天司、欽天所原先并不存在,大楚朝也只有一個欽天監,設于大楚都城天京,專事觀星望氣、為皇庭選定諸如祭祀、嫁娶、科考等大事之期。

不過近幾年來,各地皆有妖魔傷人事件,朝中便于各州、府設立了欽天司、所,專事處理此類案件,據說里頭頗有些能人異士,倒也起到了一些效用。

如今,李家慘案自需上報欽天司,就此亦惹來了滿城議論,而真武廟里發生的事,卻是鮮有人提及。

這還不算出奇,更奇怪的是,無塵子其人也好像并不存在一般,蘇音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人,其中相當一部分的回答居然是:

“你說誰?”

這就有點兒嚇人了。

到了最后,蘇音甚至都開始自我懷疑起來,想著自己這一睡到底是睡過了幾天,怎么小方縣眾連那仗劍而出的世外高人都不知道了?

好在,也有那么一兩個人,卻也還知道“李大善人請來的異人”和真武廟。蘇音細察之下,發現這幾人皆是真武廟的虔誠信徒,隔三差五就要去拜一拜的。

如此一來,蘇音便也慢慢咂摸出了味兒。

以她閱圣的閱歷來看,她腦袋里那根細不可見、脾氣超大的小青弦,其在斬妖殺怪之余,很可能還附帶一點因果律傷害的效果。

亦即是說,凡是死在青弦下的妖魔,不僅是物理意義上被清除了,在精神層面上,也會被抹去,而眾人對這些妖魔的記憶,亦會漸漸消失。

媽呀我可真牛掰!

蘇音登時那叫一個昂首挺胸,將那幾塊不值錢的點心硬生生吃出了皇宮御宴的架勢來,邁著四方步、甩著八極袖,晃晃悠悠地便來到了清風樓。

那叫阿木的小家僮正在樓外引頸四顧,一見蘇音,立時小跑著上前,躬了身子,誠惶誠恐地道:

“仙姑在上,小子是來迎您的。仙姑容稟,非是我家老爺托大不肯相迎,實是那雅間兒里頭不甚干凈,老爺要親自布置,便只有小的在了。”

蘇音再是自我膨脹,也不好意思跟個小娃娃擺架子,聞言便先將氣勢收了收,點心兜兒也自揣好了,方溫笑著說了聲“無妨的”,隨在阿木的身后,徐步踏上了樓梯。

清風樓里的店伙并掌柜一眼掃過,就仿佛沒看見似地,自去忙手中之事,問都不曾來問一聲兒。

無塵子死得好啊。

蘇音不無欣慰地想道。

若換作以前,她這里才往樓上走,那頭就會有熱心店小二冒出來,大吼一嗓子“蘇女冠被妖邪附體啦”,然后大批食客就會一擁而上,將她扭送至真武廟喝符水。

如今多好,連看一眼的人都沒有,這才是大隱于市。

進得雅間兒,宋捷果如阿木所言,正親自抹掃桌案、擺放點心碟子,見了蘇音,忙丟下布帛上前見禮,面上滿是歉然:“在下沒想到這雅間兒如此不堪,怠慢了仙姑,還請仙姑海涵。”

“無事的,這里就很好,還能看街景呢,用不著再打掃了,咱們坐下說話便是。”蘇音端出了貴妃娘娘的作派,話雖和氣,架子搭得卻是極足,倒也應付裕如。

宋捷明顯很吃這一套,又說了好些抱歉的話,好歹還是將椅案都給抹干凈了,這才與她分賓主落了座。

阿木此時便退了出去,雅間兒里只他兩個人,說話自是不虞被人聽去的,蘇音便也不與他打機鋒,開門見山地道:“公子便且說說令妹的情形吧。”

世外高人,不諳凡俗規矩,蘇音自忖,這個度她拿捏得剛剛好。

果然,見她如此直白,宋捷再度覺著,這位仙姑大人到底是天外之人,不問俗事,行事間自有一番灑脫,心下愈加嘆服,那態度便也越發地恭謹,將身子虛搭了半邊椅面兒,低聲說道:

“既是仙姑動問,在下自是知無不言,舍妹這病程,說來是在去年秋天發作起來的……”

他慢慢地道出了前因,蘇音則如同聽了一個志怪故事,卻也引人入勝。

原來,去年秋時,才過了仲秋節沒幾日,宋小妹有一晚突然驚夢大叫,那叫聲又慘又尖,直嚇醒了半府的人。待宋家幾位年長的女眷趕過去瞧時,便見小姑娘正縮在墻角里哭,旁邊圍了一堆丫頭婆子陪著哭。

那宋家大夫人便走去問她有何事,她便哆嗦著指著那床榻底下,道:“床下有人。”

眾女眷當場便嚇白了臉。

臨川縣雖然無甚詭事,可三年前小方縣獸妖作亂,他們也聽到了好些傳說,此時乍聞宋小妹之語,自是個個心驚肉跳。

好在宋老夫人還算鎮定,叫來幾個膽大的健婦,又許下重賞,那幾名健婦便將床榻掀開了瞧,卻哪里有什么人?連個灰疙瘩都沒瞧見。

虛驚了一場,眾女眷各自暗舒了口氣,隨后便圍聚在宋小妹身邊,好言安慰她道這只是做了個惡夢,宋家大夫人親自服侍著小姑睡下,又在旁替她守著燭火,宋老夫人則疾言厲色罵了守夜的丫鬟婆子一頓,命她們須得好生照看主子,若有再犯、定不輕饒。

折騰了小半宿,眾女眷盡皆疲累不堪,眼見得宋小妹終是睡熟,各人方自回屋。不料,這還沒睡上半個時辰呢,便又被宋小妹的尖叫聲給驚醒了。

自那之后,連著十余日,宋小妹夜夜驚夢、尖聲慘叫,直鬧得全家都睡不安生,后宅女眷相繼病倒了一大片,男丁們也盡皆神疲力竭,便吃安神藥也不管用。

委實是那慘叫聲太過于瘆人,便睡死了亦能活活被叫得驚醒過來,可每回問及宋小妹見了何物,宋小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一徑指著床榻顫聲道:“床下有人。”

可那床榻下頭并無人跡,仆婦們不知翻開瞧了多少回,連片衣角都沒瞧見過。

宋家兩老那時只以為她年齒尚幼,只怕是白日拍了風,晚上便睡不安穩,遂請了有名的大夫過府問診,大夫開了安神的湯藥,然而卻并不見成效,反倒吃藥吃得她人越發地瘦弱,風吹吹就要倒的樣子。

月余之后,宋小妹便連白天也時常會驚悸,閉目養神都能尖叫起來,且再也不敢睡床了。

家人亦自無法,一面請來欽天所的人施法祛魔,一面便不再讓她睡床,而是為她鋪了厚厚的地鋪,讓她睡在地上。

彼時已是嚴冬,天氣寒冷,宋小妹嬌滴滴一個姑娘家,如何禁得這般凍法?縱使房里鋪了幾層氈子,又燒了好些火盆,那地氣卻還是浸骨地涼著。

可憐小姑娘,只在地鋪睡了三晚,便已是惡寒入體、咳嗽不止,過后便開始發起高燒來,宋家自又是一陣兵荒馬亂,請了大夫診治她的風寒。

那些日子宋小妹燒得昏昏沉沉地,倒也勉強能睡得安穩,宋府中人也得了幾夜好眠,只當她是病好了。

卻不想,熱癥一退,宋小妹便又開始夜悸,且那病情每況愈下,夜里驚醒已是尋常,白日里她也時常一驚一乍地,其房中家什盡皆撤掉,可她還是鎮日里胡話連篇,一時“窗外有人”,一時“門外有人”,宋家全家都被她鬧得無一日安寧,宋家兩老日夜垂淚,心疼自家愛女吃苦,宋老夫人本就年老身弱,這勞心勞力下來,到底還是吃不住,遂一病不起。

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好為了個小輩,反將家中的長輩累出病來,宋捷的長兄便想了個法子,花重金買下了左近的幾所院落。

那幾戶人家實則早便搬去近郊莊子上躲瘟去了,宋小妹邪祟附體之事,已然在臨川縣傳開,只因礙著宋家素昔的積威,眾人并不敢公然議論,不過私底下說說罷了。

宋家花大價錢買下那幾所院子之后,便將其中一所院子的建筑盡皆推平,只留下一大塊空地,白日時,便讓宋小妹在那里休憩,因四下空無一物,宋小妹只要不閉眼,倒也能得片時安靜。

而到得夜晚,則在四周點上無數燈籠火把,將那一片方圓照得雪亮,再燒上多多的火盆,宋小妹則上下裹得嚴實,便在那風地里打地鋪安睡,縱使她夜悸驚叫,那也與宋家主宅隔了幾重院落,家下人等好歹能得個囫圇覺,不必陪著她一同受累。

可此法也不過權宜之計,長此以往,終究還是不妥的。

如今尚是春天,天氣暖和,倒也還好些,若到了秋冬之際,難不成還要讓宋小妹睡在那冰天雪地里?

到得此時,宋家已經全然亂了方寸,什么靈丹妙藥、仙符神水、秘法偏方,也不知求來多少,宋小妹的病情卻是只壞不好。后因偶爾聽聞小方縣真武廟十分靈驗,宋捷便抱著將信將疑之意,前來廟中求了一張靈符。

說來也奇,那靈符一經宋小妹配戴,當晚她便睡得安穩了,白日時亦不似從前那樣常發驚悸,房間里也能去得了,飯食也能吃好了,唯有精神仍舊十分恍惚,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地。

“……在下昨日便是來請第二張仙符,以根治舍妹這些病癥的,誰成想險些便命喪那妖道之手,仙姑大恩,在下實是沒齒難忘。”

宋捷最后如是說道,旋即整衣起身,彎腰下拜。

蘇音側身受了他半禮,復請他坐了,沉吟片刻后,緩聲道:“聽公子這么一說,令妹可能還真是招了邪祟。只是,那邪祟從去年至今也只襲擾令妹一個人,并不曾波及貴府其他人,是么?”

宋捷頷首道:“正是如此。家嚴家慈雖然身子不大好,卻也只是累著了,安養了些時日,如今已然漸愈。在下幾位兄嫂亦是如此,便是在下彼時也吃了幾天藥,如今自皆無事。至于近身服侍舍妹的那些丫頭婆子們,至今也都是好端端地,闔府上下,也只舍妹一人病重。”

他的面上漸漸現出不忍之色來,語聲亦自輕顫:

“仙姑有所不知,在下家中兄弟眾多,唯舍妹乃是家嚴家慈晚來得女,她生得玉雪一般,性子又嬌柔,在下一家皆很疼愛于她。如今,別家的小娘子皆在外踏青賞花、玩樂開懷,舍妹卻是走幾步路都不成,實是……可憐得緊。”

看得出,他與幼妹的感情很好,此時說及,眼眶都有些發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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