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自打自臉疼不疼,陸令姝很想說一句。
疼,真他喵的疼!
當初為什么要把孫月娘帶進來?明知道她慣會闖禍,還是沒捱住她的央求,結果現在倒好,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安雪姬莫名其妙變成了刺客,就是一向自詡她為“最好的朋友”的孫月娘,危機之下也是立刻就把她給賣了,賣的還是毫不猶豫。
“你剛才說我什么?我和誰是一伙的?”
孫月娘本來氣勢滿滿,只不過陸令姝話問的太過平靜,甚至語氣中連一點的責怪的沒有,她不由有些沒底了,弱弱的說:“你跟安雪姬不是一伙的嗎?那為什么她跟你關系那么好?為什么她求你帶她睿王府你就帶她進來了?”
說著說著好像找到了感覺,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說道:“姝娘,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跟安雪姬根本就可能是一路人!她恨死我還來不及呢,我為什么要跟著你去刑部?”
“況且昨個兒晚上,你敢說出來你和安雪姬那么晚是出去干什么了嗎?若是我沒有猜錯,怕是你跟她就是去密謀今日的刺殺之事吧!”
很行啊孫月娘,平日里看起來著三不著兩的,扯起謊話來編排她倒是一套一套的。
王紹在一邊看好戲似的抱著臂,“如此,陸娘子,你可要來解釋解釋,昨日夜里,你與那胡女究竟是去做了什么?”
“民女自然是有話說。”
陸令姝對程循和李矩使個眼色,示意他們自己可以應付。
她正色說道:“昨日夜里民女和安雪姬是去了鶴園隔壁擺放蓮花臺的庫房,因為怕蓮花臺臨時出什么差錯,誤了壽昌大長公主的壽宴,民女特地去修檢了一番,看守庫房的仆婦可以為我作證。”
“另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孫月娘,昨夜我臨走之前,應當是叫了你吧,”陸令姝看著她,淡淡說道:“只是你懶,不愿意下個榻同我去,所以最后是安雪姬主動要幫我的。”
“再者,你說我素日里與安雪姬關系要好,你與她關系不好,那么我問問你,我才來錦繡絹行有多久,安雪姬在錦繡絹行又有多久?而你孫月娘,你與安雪姬一室同榻,又有多久!”
她這番話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且字字有理,饒是孫月娘慣來得理不饒人,此刻竟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她白著臉,指著陸令姝,“陸令姝……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安雪姬就是你帶進來的,難道你想不認賬嗎!?”
“認賬,豈止是認,連你也得認,”而后陸令姝轉身對王紹說:“王參軍,民女所言句句屬實,民女雖然有極大的嫌疑,可孫月娘的嫌疑也不見得比民女的要少些。”
“你血口噴人!你,你不要臉陸令姝!”
孫月娘簡直要氣瘋了,她怎么能去刑部!那種地方她去過了,日后她阿爺阿娘還怎么有臉出去見人?她,她還怎么嫁人哪!
且這件事涉及大皇子寧王和四皇子晉王,這兩個王爺是什么人,去了刑部,便是她什么也沒做什么都不知道,萬一被屈打成招,說不得就要株連九族!
陸令姝一語不發,只冷冷的瞧著她。
怎么的,你想拉我下水推我入火坑,自己片葉不沾,世上哪有不要臉的這般道理?橫豎要進刑部,大家就一起進,要下地獄,大不了一起下好了,反正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孤家寡人,害怕她不成!
孫月娘不甘心,她見王紹揮手叫來了兩個金吾衛,簡直要瘋了,語無倫次“啊啊”的尖叫起來,仿佛她叫了人家能不捉她似的。
“夠了!”
程循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鉗住了孫月娘的手腕,黑著一張俊臉道:“你知道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還嫌不夠丟人嗎?是不是錦繡絹行都搭進去,你就樂意了?”
孫月娘驚恐的瞪大雙眼看著程循,沒想到心上人第一次離她這么近,竟然是這般生氣這般憤怒的警告她。
她身子搖搖欲墜,幾顆豆大的淚珠就爭先恐后地掉了出來。
“事關兩位皇子,程校尉,睿王世子,某也是秉公辦事,”王紹循循說道:“你們若是信得過某,就要某將這兩位娘子帶走,若是問詢順利的話,說不定明日兩位娘子便可以出刑部了。”
“好,民女跟王參軍走。”不等程循和李矩再發話,陸令姝當機立斷道。手機端一秒記住筆\趣\閣→.\B\iq\u\g\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強權之下,總有些逼不得已。
陸令姝不顧程循和李矩的阻攔,堅持要與王紹和方主事走,程循和李矩也毫無辦法。
事實上,要說怕不怕,陸令姝是怕的,這就跟進警察局是一個道理,還是最高警察局,她兩輩子第一次進,不怕才怪。
只是她知道如今這是盛世,當今圣上雖算不得明君,卻也是胸懷寬廣的,這一點,看看大皇子寧王便能窺知一二了。
要知道,寧王可不是圣人的親生兒子,而是圣人的嫡親兄長,孝文太子的兒子,孝文太子昔年于有恩,圣人硬是記了這些年,便是如今的寧王,在朝中的名望與晉王,甚至是英年早逝的二皇子都不相上下。
這些若是沒有圣人的默許,寧王又怎么敢?說到底,還是圣人仁厚,就連太子的人選他自己都拿不定。
故此,陸令姝在不要李矩與程循為難的情況下,愿意冒著生命的危險進一趟刑部,大不了最最壞的打算是刑部滿門半吊子找不出兇手拿她來抵罪——那她到時候一定要鬧到圣上面前去,告死王大爺這混蛋!
她在王紹身后走著,想到這里就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一轉頭倒是差點嚇她一跳,好嘛,原來孫月娘也在狠狠的瞪著她,那架勢,仿佛再瞪一下眼珠子都能掉出來似的。
也不知道刑部是在哪里,總之她們坐著馬車進了一個名為“朱雀門”的城門之后,剛下車就見有位宮人模樣的內侍匆匆的跑了過來。
“王參軍和方主事是吧?”他喘著粗氣問話,聲音卻極其低柔。
王紹施禮道:“黃內侍,正是在下,您怎么有空到了這朱雀門?可是圣上有什么要緊事?”
“正是,正是!”黃內侍雙眼一瞥陸令姝和孫月娘,說:“適才寧王爺和晉王爺已經被接到了宮中診治,圣上聽了是有刺客敢在壽昌大長公主的壽宴上行此歹事,一時雷霆大怒,說是要親自審問人證,打發人去了睿王府請世子與睿王爺,又要小人來朱雀門這兒等著二位!”
方主事頷道:“人證就是這兩位女子,今個兒勞煩黃內侍了,我們這就去大明宮面圣。”
瓦特?面圣?
陸令姝一聽這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跟著黃內侍渾渾噩噩的往大明宮去的路上,周圍雖是一派亭臺樓閣、碧瓦飛甍的壯觀景色,她愣是沒看進去。
要不知是這原身陸小姐的敬畏之情使然,還是圣人的名號唬的。
不過很明顯,有人比她還緊張。
進一個名為“紫宸殿”的宮殿時,剛跨進門檻,孫月娘腳軟的直接一頭搶在了地上,有身著綠衣的宮婢來扶她,也是拉了好半天才把扯起來。
王紹與方主事同時跪禮:“拜見陛下!”
陸令姝沒敢抬頭,四周的氣氛有一種華靡的壓抑,她低下頭,跟著前面兩人一同施禮,同時默默地告訴自己,什么封建王朝的皇帝,那都是古代的糟粕了,陸令姝你一個紅旗飄飄下生長的五好青年,上輩子死的時候國家和黨都得頒個見義勇為的勛章給你,你都死的這么偉大了,見個古代的糟粕怕什么?
你怕什么?!
好在此時坐在御座上的圣人并不知道陸令姝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知道膽敢有人想他是塊糟粕渣滓,估計原本沖天的怒氣立刻就能直貫云霄了。
“易直,這就是你帶過來的人證?”圣人語氣聽起來很是不好。
“回稟陛下,這二人便是陸氏與孫氏。”王紹把兩人的背景簡單的解釋了一遍,又說了今日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
圣人聽到還被一個刺客逃了,氣的震怒,拍案喝道:“膽敢有人傷朕的愛子,待找出幕后主使,朕定要此人不得好死!”
他雙眼一瞇,又看向下面垂頭的陸令姝和孫月娘。
“陸氏,孫氏,你二人都給朕抬起頭來!把知道的事都說出來!若是句句屬實又與此事不相干,朕也定然不會冤枉了你們!若是你二人與那對胡女姐妹糾纏不清,朕亦絕輕饒不了你們!”
皇帝不虧是皇帝,就是有氣場,一句話差點又把孫月娘嚇趴下,陸令姝估計她是又選擇性的聽到了“輕饒不了”四個字,簡直都不想站在她旁邊,丟人啊!
“陛下圣明,民女怎敢有半句虛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立刻很上道的跪著又磕了幾個響頭,以表忠心。
圣人面色稍霽,厭惡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孫氏,見她嚇得六神無主雙目呆滯,也不像是個串通刺客的模樣,又看向陸令姝,心道,這個陸氏,倒是大方不怯的很。
便先要陸令姝來答話。
陸令姝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說到昨日夜里的事,就聽又內侍傳話,說是睿王世子與金吾衛校尉程循求見,便一同喚進來問話。
李矩說道:“皇爺爺,適才兒與子義找到一證人,您不妨聽聽。”
圣人頷首。
證人被帶上來,正是昨夜領著陸令姝與安雪姬去庫房的婆子。
原來就在陸令姝被王紹與方主事帶走之后,李矩與程循立刻四下去找證據,功夫不負有心人,兩人最終成功地在看庫房的婆子住的房間中發現了端倪。
“房間的窗戶上有一腳印,兒仔細比對了那胡女安雪姬素日里的尺寸與鞋樣,發現昨夜去偷庫房鑰匙的人,是她確鑿無疑!”
一個女子的鞋樣圣人肯定不回去看,就由下面的黃內侍代勞了,他細細比較了拓下來的腳印與鞋樣,對著圣人用力點了點頭。
李矩慢慢分析:“定是她將鑰匙偷出來之后就偷偷打開了庫房,在里面的蓮花臺中安放炸藥,府上的舞伎紅娘雖是領舞,白日里舞伎眾多,卻根本無機會偷放炸藥,故而安雪姬才會鋌而走險,將一切安置妥當后,再將鑰匙還回去,若不是百密一疏,誰又知道她是與陸氏各回房間之后又去而復返?”
圣人消化了片刻,“朕明白了,看來陸氏是個清白的,不過——你既與那胡女認識,倘有什么線索,一定不要有任何的欺瞞,若因此捉住了刺客,朕定會賞罰分明,絕不虧待于你!”
圣人的聲音如雷霆赫赫,甚是威嚴。
他其實也明白,胡女雖是陸令姝帶進來的,但不知者無罪,他亦不是那種是非不分、遷怒于人的昏君。
陸令姝心中一喜,忙跪地叩首謝恩,想到圣人說的話,本打算就這么回去了,卻是忽然福至心靈。
“陛下圣明!民女正有線索!”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