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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小繡娘-第七十二章
更新時間:2021-04-21  作者: 此冬無雪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長安小繡娘 | 此冬無雪 | 明智屋小說網 | 此冬無雪 | 長安小繡娘 
正文如下:
曾經看他滿是傾慕的杏眼,而今變成了厭惡與怨恨。

陸令姝憤而去咬程循的手:“我告訴你我等不了!等到五十個板子下去,紫竹人就沒有了!她年紀還那么小,我不能要她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

淚水開始在眼中打斷,仿佛下一秒就會決堤。

程循愣神的功夫,陸令姝終于擺脫了他,飛奔著跑進了院門。

而此刻庭中,紫竹正被幾個婆子壓在一只春凳上打板子。

兩根手腕粗細的棒子一前一后砸在的紫竹的身上,紫竹疼得已經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然而縱使她哭得肝腸寸斷如泣如訴,屏風后面的獨孤貴妃始終是不發一言。

陸令姝進來看到這一幕時,面色慘白。

她不知道紫竹犯了什么錯,竟然要被打五十個板子,適才一直追問領頭的婢女,卻無一人應答。

她跪下叩首道:“兒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安。”

屏風陸續被撤去,一身緋衣棗子裙的獨孤貴妃斜倚在美人榻上,聞言朝陸令姝那里望去了一眼。

“安寧縣主?”

“正是,正是兒!”陸令姝說道:“這婢女兒的貼身婢女,不知是犯了什么錯驚擾了貴妃娘娘的儀架,簡直是罪該萬死!”

“但她年紀還小,還請貴妃娘娘念在她不懂事的份兒上繞了她這一次吧,娘娘您看,她都被打成這樣了,心里必定是記住了的,日后也必定不會再犯這樣的糊涂事,娘娘您大人有大量,不如,不如就,繞了她這一次吧!”

說實話,陸令姝現在也是害怕的很,手心全是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獨孤貴妃是寵妃,寵妃有寵妃的脾氣,而她不過是劉氏眼中在秦國公府打秋風的窮親戚,想要打動獨孤貴妃,大約比要她去抻面還難。

但,她的字典里沒有“服輸”這個說法,凡事總得試一試才行。

獨孤貴妃說道:“你抬起頭來與我說話。”

貴妃的聲音慵懶且有磁性,容顏更是明艷到不可方物,桃面杏眼,長眉斜挑入鬢,令她整張臉有股英氣勃勃的嬌媚。

要知道,她的兒子可都十歲了,近三十的女人,卻有著如此嬌嫩的肌膚和傲人的身材,說十幾歲也有人信。

難怪圣人如此寵愛她。

獨孤貴妃察覺到了下首這個小小縣主的呆滯,嘴角勾起一抹笑來:“你這樣看我做什么,是覺得我沒有傳聞中那般漂亮么?”手機端一秒記住筆\趣\閣→.\B\iq\u\g\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陸令姝心道您這樣都不漂亮,那四小花旦豈不是要齊齊改行去跳大神!

“娘娘誤會了!兒是覺得,覺得娘娘實在太漂亮了,一時不察方失了態,”她忙又磕頭:“還請娘娘寬宥!”

沒有哪個漂亮的女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失態”,獨孤貴妃自然也一樣。

不過,寵妃到底是寵妃,獨孤貴妃聽了,只是淡淡一笑,由婢女扶著下榻進了凈室中。

婢女過來對陸令姝說道:“貴妃娘娘請縣主進去吃茶。”

陸令姝為難的看著癱在一旁的紫竹:“那我的婢女……”

婢女笑道:“這里是大慈恩寺,今日是盂蘭盆節,縣主放心便好了。”

這個意思是,此時此地并非是殺生的日子。

陸令姝放了心,跟著她往里走去。

獨孤貴妃賜她座。

陸令姝誠惶誠恐的跽坐在獨孤貴妃的下首,但她有些不太明白,獨孤貴妃若要繞了紫竹,放她們走便是,為何還要請她一個無依無靠的縣主進來喝茶呢?

獨孤貴妃問道:“今日的內外命婦,公主、郡主、縣主們俱是按品上妝,為何你的衣服便如此別具一格?”

陸令姝臉上的笑容漸漸凝滯。

合著叫她進來是要治她的罪啊?!

凡所有的禮衣都有最基本的形制,但由于不可能做到完全統一,因而官方時允許在規定范圍內對禮衣有所改動的。

譬如裙子的樣式、幅數、顏色這些萬不能改,其它的可以小小的自由發揮一下。

她應該是沒有做錯的。淡定,淡定,我叫淡定陸令姝強作淡定:“請娘娘恕罪,兒今日的確是按品上妝,衣裳鈿釵皆是依照縣主規制,只是細微之處略加改動,并且改動之前,也征詢過兒外祖母的意思,外祖母說……”

“誰問你這個了?”

獨孤貴妃皺起了兩條細長的煙眉:“縣主,你過于緊張了,我就是問你,你那八幅藕絲裙和上面的花紋倒是挺別致的,也不知是做的。”

陸令姝:“……”

貴妃娘娘你怎么肥事,說人話不好嗎!

陸令姝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暴擊,羞憤的想找個地洞把頭裝進去,“貴妃娘娘,這是兒自己裁的裙子,因覺得藕絲裙的顏色過于單調,因而在外面罩了一層薄紗,這些花紋也是繡在薄紗上的花紋,繡的是最常見的纏枝西番蓮。”

況且有崔太夫人在,她也不敢將裙子改的過于花里胡哨。

獨孤貴妃說道:“你倒是蕙質蘭心,手巧的很,本朝的女子,而今很少有愿意呆在閨閣中繡花的了。”

這大概是陸小姐留給她唯一拿得出的東西了吧。

陸令姝忙謙虛道:“貴妃娘娘謬贊了,您若是喜歡,兒也可以為娘娘繡,娘娘喜歡什么樣式的,盡管告訴兒便是。”

獨孤貴妃還真不拒絕,立刻叫人去找來了紙筆,邊說陸令姝邊記,中間有婢女進來她都沒有察覺,等寫完了,獨孤貴妃才懶洋洋地說:“晉王妃和懷壽郡主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也不曉得是為了哪個。”

懷壽郡主就是二娘,本來只有太子的女兒才能封為郡主,只不過李矩受封郡王之后,圣人覺得哥哥是郡主妹妹才是個縣主不太妥當,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才好,因此大手一揮,二娘也變作了郡主。

晉王妃領著二娘進來,見陸令姝在一旁沒事,還有座有茶的,這才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前些日子兒得了些好茶,今日特意拿過來孝敬貴妃娘娘。”

獨孤貴妃年紀比晉王妃小,但也是名義上的庶母,晉王妃在她面前要自稱“兒”才行。

晉王妃不提陸令姝,獨孤貴妃也裝作不知道,叫人將陸令姝領了下去。

陸令姝將紫竹扶起來,另外有婢女幫她,出門的時候,程循已經不在了。

“我幫您找了幅擔架!”

有位禁軍裝束的郎君走過來,笑著對陸令姝說道。

這人生的好眼熟……

“我是六郎,在程參軍手下做事,之前進過縣主一面,縣主可能不記得了吧!”

六郎指揮著人將紫竹抬了起來。

陸令姝感激道:“我記得你,真是謝謝你了!”

“這……縣主也不必謝我。”

六郎往身后使了個眼色。

陸令姝跟著往后面一看,卻看到院門旁的一棵大樹下,程循正在那里站著看她,見到她目光掃過來,立刻轉過了身去。

縱使相逢應不識。

陸令姝垂著眸子,也轉過了身去。

“走吧。”她說道。

六郎將紫竹抬到了另一間干凈的凈室,安置完畢,陸令姝請他進來吃茶,六郎死活不肯,留下一瓶傷藥,推脫著走了。

陸令姝慢慢為紫竹褪下衣服,一邊抹著藥,淚水從眼角毫無征兆的留了下來。

大樹底下,六郎回來了,跟他說人已經送回去了。

程循點頭:“這次多謝你了。”

六郎嘿嘿的笑:“老大不用謝我,反正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

程循猛地抬頭:“為什么?”這小子是不是不想在金吾衛混了?

六郎忙道:“別這樣看我老大,您老娶媳婦也總不能要屬下幫忙代娶吧?況且,屬下前不久剛定下的親事,叫人看見了,總歸不好。”

程循坐在樹下發呆。

李矩走過來,問他:“你在想什么?”

程循說道:“如果她也定親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幫她了,被旁人看見……你,從謹,你怎么來了也不和我說聲。”

他強作鎮定的樣子逗笑了李矩。

“那什么,之前某人是怎么跟我說的來著?我和她清清白白?”他盤腿坐下,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口烈酒,又遞給程循。

冬日里巡視很容易手腳發冷,每個禁軍都會帶著這么一個小葫蘆。

程循灌了一大口,自嘲道:“你不要取笑我了,我是咎由自取,如果沒有你,同樣還會有比我更優秀的人喜歡她。”

李矩拿回來,慢慢啜著:“你剛才也看到了,她一定要拒絕你,冒險進去救她的婢女,你信不信,就算今日是秦國公太夫人來攔著,她也會進去?”

程循怔了一下,半響才說道:“我知道,她一向都是這樣的性子。我是怕她出事,我沒有想多管閑事……”

李矩嘆道:“什么時候了,子義,你竟然還看不明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想想,若是姝娘當真有嫌貧愛富權衡利弊之心,她今日是絕不可能進去救那婢子的!”

“況且,你如今可是被圣人親手提拔上來的,圣人十分賞識你,還打算過了年就要你接手我的位置,姝娘就算再嫌棄你,也不該這個時候嫌棄你啊!”

李矩的話,像是一個晴天的響雷,猛地劈在了程循的頭上。

獨孤貴妃在園子里閑逛,被一名婢女沖撞后將這婢女帶回來了自己的院子要打五十個板子的事很快傳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聽說這婢女還只是迷了路而已!

皇后很興奮,蒼蠅似的搓手,啊,賤人,終于要本宮逮到你的小辮子了!

想到這里,她立刻扔下了手頭的三炷香,沖出大雄寶殿就要去尋獨孤貴妃的晦氣。

要說著獨孤貴妃,真真是她心頭所恨,不僅拿走了圣人的所有寵愛,素日里更是目中無人至極。

身為皇后,賢良淑德方為根本,可再賢德的正室,也無法容忍一只狐貍精似的小妾,尤其是這小妾年紀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美貌卻遠過于她!

皇后很少會在圣人面前告獨孤貴妃的狀,但這不代表她不想告,她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今天,機會就來了。

一個迷路的婢女,不過是誤撞了貴妃的車架便被打了五十板子,甚至等她慢悠兒過去的時候大概都已經死透了,呵呵,也不知道明日一御史醫師們知道這件事會不會罵死她。

皇后想得倒是很好,誰料她去之前陸令姝就已經將只打了十幾個板子的紫竹領走了,皇后根本連點血都沒見著!

“我就知道,這個賤人絕對不像她表面上的那樣!什么不爭不搶,不爭不搶能坐到貴妃那個位置嗎?!都是騙鬼的!就這么把我騙過去,自己跟沒事兒一樣,耍猴兒呢她?!”

給皇后氣得,往日里的優雅風范全沒了,砸了一地的鍋碗瓢盆,恨不得現在能撕了獨孤貴妃。

正巧今日薛瑯在此處,見到皇后形容瘋癲,不由低聲說道:“姨祖母息怒,現在可不是生氣的時候,獨孤貴妃越是試探您,您就越要保持你皇后娘娘的氣度。”

皇后癱坐在榻上:“我怎么不知道該怎么做?可是一看到圣人待她這樣好,我就忍不住難受,憑什么啊?我知道我是比不上我阿姊的,可怎么連她一個妾都不如了!”

當年皇子選妃,孝文太子娶的是趙氏女為太子妃,趙氏女的庶妹則嫁給了當年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的圣人。

趙皇后去世之后,圣人又續娶了趙家的女兒為繼后,為的就是抬舉趙家。

皇后的心結也正是在此。

她剛嫁進來那會兒一直無子,后來勉強生下了小公主,肚皮便再也沒有了動靜,圣人年紀又愈大,因此早就絕了對儲位之爭。

但這幾個名義上的兒子,哪一個能做皇帝對她而言還是有不同的。

寧王是她親外甥,待親外甥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她的太后之位也就穩穩當當的了。

故而,她對薛瑯也格外親近。

薛瑯知道,皇后只是一時情難自控,不過,“獨孤貴妃再得寵,畢竟她的兒子也不是嫡出,姨祖母只要不出錯,她就永遠沒有機會,到時候……還不是姨祖母您說了錯?”

到圣人死的時候。

皇后聽了,面色果然好了起來。

薛瑯離開含涼殿,沿著蓬萊池慢慢走著。

差不多到了午時,他路過一隊正要換值的禁軍,程循就在其中。

他請程循晌午一起去安國公府吃酒。

程循雖不愛應酬,但覺得薛瑯幫過他,因而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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