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等她答復的嗎。
程循不敢催,小心翼翼的斟酌著用詞:“姝娘,三日前我問你的事,你還記得嗎?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陸令姝選擇性失憶:“什么事?我不記得!”
程循很失望。
原來這就是她給他的答復。
也好,都忘了,都忘了就不會難過了。
他起身來施禮,面上的失魂落魄幾乎掩飾不住,“那日是我唐突了,還請你……見諒。”
“等等,你先別走。”
陸令姝叫住他,“你回來,把衣服脫了。”
程循身形猛地一滯,“姝娘,這,這樣不大好吧,我,我不用你,以,以身相許。”
陸令姝將他按在蒲團上,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程循握住她的手,“不行,我們不能這樣……”
“你今天喝水喝多了嗎?”陸令姝被他蠢笑了,“水全灌倒腦子里去了,我是想看看你后背的傷怎么樣了。”
她這一笑,像是春暖花開的那一瞬間,明媚而俏麗,程循的心跳漏了一拍,“姝娘,你,我……”
今日換他結巴了。
陸令姝哼一聲,“我還沒有原諒你,你別急著說話,我就是想看看你后背的傷。”
至少他有希望。
雖然程循很不好意思,但他還是聽話的揭開了上衣。
陸令姝沒敢多看,閉著眼睛轉到他身后去,“你回去有沒有去找趙醫師看看,他是怎么說的?”
“看了,”程循的聲音柔軟而低沉,“趙醫師說我身體好,沒什么事,頂多休養三四日就好了。”
陸令姝輕捶他:“你就胡說吧,那天的那位醫師可不是這么說的!”
她語帶嬌嗔,程循心口柔軟的一塌糊涂,轉身握住她的小手,“不信你用力打我,我都不疼的,真的,你試一試。”
陸令姝氣笑了,手下果然用了力,捶在他的胸口上,肌膚相貼的一瞬間,程循只覺得渾身清涼。
他迷戀這種感覺,他想將她擁在懷里……
程循感覺自己很無恥,她都沒有原諒他,他竟然已經開始浮想聯翩了。
偏偏女孩兒還嬌笑著仰頭問他:“你疼不疼!”
程循喃喃道:“疼,我只想疼你。”
陸令姝“騰”的紅了臉。
她竟然被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反殺了!她指著程循,“你無恥!”
程循耳根通紅,他心想,反正自己已經這么無恥了,不知道再無恥一點她會不會生氣。
他在無恥的邊緣瘋狂試探,竟然將臉湊到陸令姝的嘴邊,“姝娘,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沒忘,你告訴我好不好?”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男人沒有穿衣服,男人身上陌生的雄性荷爾蒙氣息簡直令人窒息。
他是在色誘她嗎?
陸令姝的臉成功紅透了。
氣氛越來越不一樣,兩個人靠的也越來越近,程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盡管來之前他一直告誡自己,要尊重姝娘的意愿,萬不能再行三日前的孟浪之事。
可是一靠近陸令姝,這些告誡自省統統見了鬼。
陸令姝反應又不爭氣的慢了半拍,她反應過來后,下意識的咬了程循一口。
程循吃痛,猛地驚醒過來與她分開。
他怎么又做了蠢事?
但是……她真的好甜。
因為心跳加速大腦缺氧,兩人大口喘著氣,若是此時有人從門口經過,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做不可描述之事。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陸令姝扶住案幾,坐穩,“你坐的離我遠一點,你太無恥了,從現在開始你都不準動。”
程循咳嗽一聲:“我不動,我從現在開始絕對不動!”他就是個木頭人。
傻死了。
陸令姝嫌棄臉,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儀容,確定沒出錯,出門去端了一碗飯回來。
她將這碗飯放在程循面前,“吃了這碗飯,我就原諒你。”
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
程循立刻表示,不說吃了這碗飯,吃十碗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陸令姝冷笑:“呵呵,你先吃了這碗飯再說吧。”
程循二話不說,端起來就往口中塞了一勺。
陸令姝:“香不香?”
這是一道送命題,不過程循已經送命無數次了,這次再齁人他也不會答錯,他顫抖著嘴角,努力保持微笑。
“香,真香。”
他的語氣中甚至帶著一分討好,陸令姝卻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你這個混蛋!現在才知道錯了,你知道你說那樣的話我有多難受嗎?”她哭著罵道。
程循趕緊扔下碗,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對不起!對不起姝娘……我知道現在說多少對不起沒有用!我也不會說話,我怕惹你不高興,日后你看我是怎么做的好不好?若是我又惹你生氣了,我給你一把刀,你……”
怎么越說越離譜了?
陸令姝又好氣又好笑,輕捶他:“你還真不會說話,不會說就別說了!”
“我不說話。”程循見她笑了,也情不自禁的跟著笑,失而復得的感覺,簡直令他欣喜若狂。
嘴巴還油膩膩,臟死了,陸令姝心里嫌棄,身體卻誠實的很,拿起帕子給程循擦嘴巴。
程循就一動不動,任由她動作。
兩人都不說話,沉醉在彼此的溫柔之中,這樣美好的沉默,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看夠了沒有,”陸令姝被他盯得面皮發燒,手指不停地繞著帕子,“你快放開我。”
程循很聽話又戀戀不舍的放開了她,盡管他也想多抱一會兒,但是他害怕女孩兒會不高興。
陸令姝已經不高興了,他倒是干脆利落啊。
“喝水漱口。”她把茶盞推給他。
程循喝了水漱了口,“姝娘,你——”
陸令姝忽的傾身,霸道地咬住了程循的唇。
她兩條細長的小胳膊圈住了程循的脖子,將整個身子都貼在程循身上。
突如其來的柔軟令人眩暈,程循的手忍不住撫上了她單薄的背脊,即使隔著厚厚的冬襦,依舊能感覺到男人的心口熾熱的心跳。
半響后,陸令姝滿足的靠在程循的懷中。
這才是他熟悉的姝娘。
程循的耳根又熱又燙,但這一刻,他總算是踏實了。
兩個人從陸氏布莊出來,沿著大街往回走。
程循看著她眼睛總往一邊的糖葫蘆攤上瞟,就拉著她的小手去給她買糖葫蘆。
“我不要這個,我要那一個。”
陸令姝指著一串又紅又專的糖葫蘆。
程循挑出來那串被選中的糖葫蘆結賬,遞給她。
陸令姝咬了一口。
好甜啊,牙都要甜倒了。
想到程循剛剛吃了一碗加鹽加多了的粟米飯,她便將糖葫蘆遞給他,說道:“你也吃。”
程循怎么會跟心上人糖葫蘆吃,他矜持的笑:“你快吃吧,我不喜歡吃。”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陸令姝堅持要他吃:“你吃嘛。”
程循笑,低下頭,咬了一只糖葫蘆。
“甜嗎?”
程循不常吃糖葫蘆,他覺得有點酸,但還是說道:“甜,很甜。”
像你一樣甜。
兩人相視一笑。
這一幕都被不遠處的薛瑯看在眼里。
他面色陰沉的看著兩人有說有笑、郎情妾意,手中的拳頭攥的緊緊地,但看到陸令姝的那一刻,面上卻倏的換上了一副溫和而彬彬有禮的微笑。
光明與陰暗交替僅僅一瞬間,陸令姝以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程循問道。
陸令姝說道:“是安國公。”
兩人都看見他了,薛瑯上前施禮,語氣謙卑,又帶著恰到好處的自責。
“前不久九郎從大理寺出來,已將實情像我合盤托付,對于安寧縣主,委實抱歉,九郎他自小娘就去了,叔父大人既當爹又當娘,難免又疏漏之處,我也是看著九郎長大的,一別京城多年,再回來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變成了這樣!”
“身為兄長,我亦有過錯,更何況,若不是我那日在周國公府請縣主喝茶,九郎也不會和縣主熟識……我薛瑯實在是,罪孽深重啊!”
“這怎么能是您的錯呢,您千萬不要這么說!”陸令姝說道:“到底是誰做錯了我心里清楚的很,這些都不關您的事,您也不必為了盧九郎來向我道歉!”
薛瑯搖頭苦笑:“那怎么能行,都差點鬧出了人命,”他看向程循,關切的問道:“子義,你后背的傷,也不知嚴重不嚴重,可有看過醫師,醫師怎么說的?”
“醫師說沒問題,休養三兩日就好了,”程循正色道:“元邈你且安心,便如適才姝娘說的,誰對誰錯我心里有數,你不用賠罪,我和姝娘都不會怪你。”
我和姝娘……薛瑯看著眼前的兩人,女子俏麗男子英武,站在一起好一對璧人,沒有人會說兩人不般配的。
可是怎么辦呢。
他就是覺得兩人不般配。
“如此,我心里還是不安,便請你們吃茶,算是賠罪,好不好?”
薛瑯這樣堅持,程循和陸令姝都有些推辭不了了,只好跟著他去了一家茶館,喝過茶才算事了。
“你什么時候和安國公這樣相熟了,還喚他字?”陸令姝好奇的問道。
這個……程循不好意思說,但他不會說謊,便將那日兩人分手后薛瑯為他撐傘又帶他去飲酒散心的事告訴了陸令姝。
陸令姝小嘴一撇:“還不是你咎由自取,最后被人看了笑話。”
程循立刻道:“所以我知道錯了!”又憐惜地問:“那天下了雨,你回去之后有沒有生病?”
心上人身子嬌弱,他大手拂過的地方連多余的贅肉都沒有。
“你說呢!”一提起這個,陸令姝就來氣,“我回去當然生病了,還燒了幾日呢!你怎么補償我!”
還能……怎么補償。
程循小麥色的臉有些發紅,他低垂著一雙好看的鳳眼,輕聲說道:“姝娘想怎么補償,我就怎么補償。”
薛瑯回到安國公府,聽說安國公太夫人在正房等他。
一定是因為盧九郎的事。
盧九郎早死的娘是安國公太夫人的表妹,也是手帕交,只可惜紅顏薄命,去的太早,盧父續弦之后,又陸續生下了嫡次子、嫡女,這么多兒女,他早就將嫡長子拋到了腦后去。
走到上房門口,薛瑯步子頓了一下。
半響,他才邁進去,施禮道:“母親。”
安國公太夫人果然說的是盧九郎,不無憐惜:“……九郎畢竟是你的表弟,縱然他做了錯事,但是他娘去的太早,這孩子小的時候你還抱過,他就在耳房里,你去看看他吧。”
薛瑯應是,去了耳房。
盧九郎在地上蜷縮著,一見到薛瑯進來,嗚嗚的撲到了他的腿上,哭道:“表兄你救救我,表兄你救救我!我沒有活路了,我阿爺原本便不喜我,他現在要將我趕出家門!”
短短幾日不見,盧九郎原本一張珠圓玉潤的消瘦的只剩下了顴骨,再也不復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模樣。
薛瑯捏住盧九郎的下巴,柔聲細語:“我沒有救你嗎?九郎,再多關幾日,你的后娘都要忍不住給你送鴆酒了。”
“我知道,我知道,表兄對我恩重如山,”盧九郎忙說道:“可是我還年輕,我不想被流言逼死!表兄求你幫我去求求程子義,我不是故意對安寧縣主不軌的,我是喝多了!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不是故意傷他的!”
不光女人懼怕流言,男人也一樣。
盧九郎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臉:“我真的……求他不要再散布那些流言了,我沒有過任何一個良家婦女,除了安寧縣主這一次是我昏了頭,我真的真的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我平時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啊……”
他就是個有娘生沒爺娘教的紈绔子弟,自小斗雞走狗,遇到看得順眼的小娘子就忍不住調戲一番,但他也是個有底線的紈绔子弟啊。
他發誓他真的從來都沒有過什么良家女!
薛瑯面上微笑,眸中卻一片冰冷:“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盧九郎頓時又驚又怒。
不就是因為薛瑯的暗示,他才會故意喝多了酒壯膽,給陸令姝下迷藥,企圖讓她成為他的人嗎?!
什么全身心,誤人子弟、毀人名節,他真是昏了頭!
此刻的盧九郎懊悔的腸子都是青的,但他根本不敢反駁薛瑯,因為還要靠著薛瑯活命,他將苦果全部吞下,“是是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求表兄救弟弟一命,弟弟日后必定為表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