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次愣住。
任誰都想不到,被指認殺害說書先生的秋月……不,莫遠竟然要告他人。
告的對象還是紅塵苑的老鴇,李媽媽。
這事不僅蹊蹺還令人費解。
莫遠為何會告李媽媽?
要告不應該是告莫染的夫婿,馬之金嗎?
兇手在公堂之上卻要告他人,其實按北齊的律法,著實不妥。
奈何公堂上坐的也是一個不著調的主。
楚瑾瑜鳳眸輕輕瞇起,他扯了扯唇,“莫公子且說說告什么?”
李媽媽險些站不穩,她忙出聲,“莫……莫公子不要血口噴人!民婦……民婦是清白身!”
楚瑾瑜一記眼光掃去,堂上的衙役有眼力見的把人扣下,呵斥“大膽”。
李媽媽腿抖得不行,一觸到堂上男子的目光,硬生生的把話憋到肚里。
沈青黛抿了抿唇,她看著堂上的莫遠,隱約覺得他要說出什么更讓人驚嘆的話語。
這個案子查了幾天,其實沈青黛也知道,案子遠遠不像表面這般簡單,說書先生一案牽連甚廣,就像是一張網,冥冥中和很多人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只有五天的時間,后面兩天還沒什么“作為”。
原本打算等莫遠伏法以后再往深處查,卻不曾想,莫遠竟不但招認自己的罪責,還要把沉浮在地底下螻蟻一并大白于天下……
莫遠眼里透著狠厲,雖沒有聲嘶力竭,每個字卻宛若灌了鉛般沉重,“紅塵苑老鴇,李青蔚,私下勾結朝廷官員,做出販賣人口的勾當!”
楚瑾瑜難得面露驚色,楚瑾瑜尚且如此,更不必說圍觀的百姓。
沈青黛也很是驚訝。
楚瑾瑜操起驚堂木砸向桌案,“砰”的一聲,公堂的喧嘩聲戛然而止。
他臉上略帶慍色,開口道,“勾結的誰?”
“前任欽天監!”莫遠不卑不亢。
楚瑾瑜了然頷首,沉思了一瞬,“此事稍后再議,莫公子不妨先說一說自己的殺人動機。”
沈青黛咬了咬唇,莫遠即便是有苦衷,但他殺人是事實。楚瑾瑜再不著調,可審案也應走正規流程。
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
莫遠臉上是波瀾不驚,像是把心里藏了許久的話一朝說出,驀然多了幾分釋然。
莫遠自始至終都是笑著的,他抬手摸向自己的頸部,利落的撕下一層什么……
眾人探著頭看向他指尖,雖說不出是何物,但見他指尖的物件和他膚色相似,再看向莫遠的頸部,男性的喉結異常明顯。
再這么一看,盯著人瞧了會兒,越發覺得莫遠和莫染相像。
且,越看越覺得莫遠像男子。
慢慢的,很多東西都變得有跡可循。
就好比,紅塵苑唯有花魁秋月姑娘只賣藝不賣身。
為何不止一人曾說秋月姑娘看著眼熟。
為何秋月姑娘的妝容向來由她自己來畫。
為何同為女子,秋月姑娘這般高。
莫遠面上的笑意很淺,沒有一星半點的畏懼,他開口道,“馬之金、馮才還有宋子義都是我殺的。”
驚訝了很久的縣令,這才從剛才的沖擊性頗強的訊息中回神,他探頭探腦的,言語間還帶著質疑,“秋……莫遠公子,你確定三人都是你殺害?就沒有幫兇?”
一個柔柔弱弱的女……男子,竟會一天內殺害三個人!
怎不是聞所未聞?
楚瑾瑜眼光看去,縣令忙不迭把嘴閉上。
莫遠倒是沒太在意,他出聲解疑,“沒錯,沒有幫兇,這三個人都是我殺的。”
沈青黛只得在心里面嘆息,這大底會是她遇到的最“乖巧”的兇手了。
不用逼問,什么都愿意交代。
“莫公子為何殺這三人?”而非他人。
刑部尚書如是道,他查案這么久,實在是沒想明白三者的關聯。
尤其是宋子義。
莫遠臉上的笑意剎那間收起,面上皆是狠厲,眼里一片冰冷,“因為他們該死!”
堂外的百姓再次陷入交頭接耳的爭論中。
“那個宋子義確實該殺!”
“誰說不是!宋子義那日在紅塵苑對自己的妻子又打又罵……”
周圍的百姓部分了解情況的也是忙不迭的點頭,宋子義的妻子李紅艷挺著孕肚去紅塵苑尋人,結果呢……
“可是馬之金呢?馬之金在京城頗負聲望,分明就是一個文弱的說書先生!”
說話人旁邊一人接腔道,“莫染姑娘當時不是嫁給了馬之金嗎?聽說……莫染姑娘一年前去世了,你說這事是不是另有隱情”
揣測的言論不間斷。
當然還有人議論馮才,畢竟在眾人印象里,這倒是個老實人,除卻愛酒愛賭以外,也沒別的嗜好。
莫遠冷笑了幾聲,他目光掃過炎炎烈日下的百姓。
“馬之金、馮才,這兩人沒一個是無辜的,都死不足惜!”
莫遠視線收回,轉身看向站在他左側的沈青黛,“至于殺人手法,想必王妃都已知曉。”
沈青黛微微頷首。
“馬之金的尸體被發現的三日前,我埋伏在他從一杯香茗回家必經的路上,月黑風高,他沒有一點防范,我把人打暈后抄小路拖拽到了我在京城的院落里。”
“他一路都沒清醒過來,人再醒來時已經被我五花大綁的綁在了堂屋的柱子上。”
“系的都是死結,饒是他再掙扎也掙脫不了。”
沈青黛斂了斂眸,她聲音平靜道,“你折磨了他整整三天?”
她心里想的是,三天少了。
莫遠點頭,“對,三天,便宜他了。”
“作案工具就在我府上,是一個長長的馬皮鞭。”說到馬皮鞭,莫遠略微失神,“馬皮鞭是馬之金親手制作的……”
“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每日在一杯香茗說書時端著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任誰都想不到私下竟是一個家暴女子的混蛋!”
楚瑾瑜面上波瀾不驚,他是事先知道馬之金是如此這般,他拋出自己的疑問,“莫公子是何時知道令妹的死是另有隱情?”
“前年的十二月份,參加過會試后我回了青石縣,忙著準備第二年的殿試。”
北齊的科舉時間與歷史上的有所不同,鄉試在十月份,會試在十一月份中旬,殿試則在次年的二月份。
莫遠繼續道,“剛回到青石縣沒多久,馬之金派人告訴了我染染逝世的消息,說是染了風寒。得知染染逝世,我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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