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晃就到。
陸良玉正按照約定,在福客來酒樓,等著陸家新夫人的到來。
這位新上任的陸家夫人,是皇商夏家的人,名喚夏日蓮,年近三十,為人頗有手段。
奇怪的是,她多年未嫁,這才給了陸世仁機會。
夏日蓮急匆匆地前來,按照情理,她乃陸世仁的結發妻子,自然是陸良玉的嫡母。理應陸良玉向她行禮。
但一來她并未生育陸良玉,二人年紀相差不多,二來陸良玉身份尊貴,她也不能強求這些。
“陸夫人,坐。”
陸良玉的口吻中,亦然將她當作一個普通的夫人。
夏日蓮頗為不安地坐了下來,不知陸良玉今日安排這次會面的目的。
“我聽聞,陸夫人最近似乎在追查什么,不知有什么線索?”陸良玉開門見山道。
夏日蓮一驚,不曾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被陸良玉探得清清楚楚。不用想,那個突然消失的商人,定是陸良玉的手筆。
“若是查不出什么,我勸陸夫人還是不要查了。”陸良玉接著氣定神閑地道。
“陸橫才出事,對陸家是件壞事,對陸夫人您,可未必。”
此話一出,夏日蓮本忐忑不安的心募地一沉,這件事,幕后主使居然是陸良玉!
她本以為,是蘇姨娘自己有孕,忌憚陸橫才的存在,故而才出手傷人。
“蘇姨娘最近在陸家過得,可不算好。”夏日蓮小聲地試探道。
陸世仁還好,畢竟是他娶回來的小妾,況且蘇姨娘懷了孕,骨子里還是有幾分柔弱在的,什么男人看了能對她狠下心里。
以陸老太太為首,陸橫才也好,陸良荷也好,這幾個主子對蘇姨娘可謂是恨之入骨。
陸世仁又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府中,自然不可能處處護著蘇姨娘。
“趙姨娘怕是要回來了。”陸良玉突然開口道。并未接夏日蓮的話。
夏日蓮一愣,隨即搖頭。這個趙姨娘是不簡單,但貪了陸家那么多銀子,豈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
陸良玉見她不信,當下笑道:
“下個月初三,就是陸橫才的生日,到時只需他借著生病的名義哭訴,陸老太太疼愛孫兒,一定會讓趙姨娘回來的。”
這下由不得夏日蓮不信,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陸橫才不是早就廢了嗎?”
陸良玉指節敲了敲桌子,搖頭道:
“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陸家請的大夫說他廢了,趙姨娘請的大夫自然也會說他能治好。怎么,你還能去核查不是?”
夏日蓮臉色一尬,隨即變得難看起來。
一個育有子嗣的姨娘,又是多年掌管陸家,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可是,你為什么要幫我,你就不怕,我告訴老爺?”
夏日蓮既然知道了這一切的背后是陸良玉在指示,便覺自己抓住了陸良玉的把柄,說話也有了底氣。
“因為你不敢。”
陸良玉笑了,這人真有意思,一有點依仗,便覺得可以任性妄為了。
夏日蓮不解地看著她,只見陸良玉薄唇輕啟,隨即笑道:“不知道陸夫人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也是我閑些時候從話本子上看來的。”
“聽聞有一家的小姐,深閨寂寞,同一小廝對上了眼,二人暗通溝渠,竟珠胎暗結……”
陸良玉的話還未講完,便聽得夏日蓮輕聲道了句:“夠了。”
陸良玉便住了嘴,笑瞇瞇地盯著夏日蓮。道:“不過是一個隨口聽來的故事。”
夏日蓮已然臉色慘白,壓低聲音道:“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陸良玉也不猶豫,直截了當道:
“我要趙姨娘即便回了陸家,也過得不快活。”她一向一人單打獨斗,不免有些沒有意思,還是找個幫手好。夏日蓮是個最好的人選。
說到此處,她握了握夏日蓮的手道:
“你是嫡母,能做的太多了。庶女的婚事,姨娘的安排。還有,蘇姨娘那里,就勞你照料了。日后,所有姨娘的孩子,你都可以抱過去自己撫養。”
夏日蓮一愣,隨即狂喜。陸良玉要的只是對付趙姨娘一家三口,而一個孩子,對她至關重要。
陸良玉自然知道眼前的人為何會這么興奮,方才的那個故事,她沒有講完,后面的故事,是那位小姐竟生下了孩子,送到了一處寺廟養著。至于那位小姐,似乎因著難產,再難懷孕。
也因著這件事,當地的人,并沒人愿意娶她,那位小姐也一直未出嫁,直到嫁給了來自外地、不明京中這些曲曲折折往事的陸家,成了陸家的夫人。
這個人,是陸良玉親自挑給陸家的。
最后的那個承諾,自然是騙夏日蓮的,畢竟,蘇姨娘可并未懷孕。
直到陸良玉走,夏日蓮依舊停留在原地。一身富貴裝扮,低著頭,只見滿頭的珠釵,彎彎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驀然回首,提起往事,恍若隔世,心中那會是種什么感覺。
會不會,對往事,多了幾分悔恨?
回程的路上,并不順利,傾盆大雨堵住了路,一時間,狂風大作,路上的雨水很快沒過馬蹄。
侯府的馬車饒是堅固,也架不住這樣的風雨。陸良玉一行人匆匆忙忙回了侯府,還是被淋濕了衣襟。
夏季的大雨,來得猛,也去的快。
陸良玉本以為只是遇到了一次普普通通的大雨,也沒當回事。
豈料,當晚便有些微燒,甚至還咳嗽了起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一鬧,就是半個來月。
陸良玉身子也消瘦了幾分。jing力倒還可以,日日不是看話本子,就是看賬本,倒也沒閑下來。
畢竟,她身子骨還可以,甚少生病。她自我感嘆,大抵是富貴日子過多了,身子居然也嬌貴起來。
后面雖然身子好些了,但秦希澤堅決不讓她前去秋獵。
畢竟,這次秋獵的地點在京郊靠近外省,路途遙遠,舟車勞頓,還要持續幾日,必然不利于病后康復。
“好好在家養著,等我回來。”
秦希澤個子高大,彎腰輕吻陸良玉的額頭。這些時日,瘦了的可不止陸良玉一人。
他自然想候在陸良玉身側,但此番皇帝親自前去,他作為臣子,自然要陪同。
“好,等你回來。”陸良玉微笑地點點頭,目送人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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