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碗跌落在地,那婦人可謂是暴跳如雷,手指著陸良玉連連顫抖,怒道:
“你真是不識好人心。”
陸良玉冷冷淡淡地掃了眼地下的一灘藥渣,跨步繞了過去,低聲道了句:“慢用。”
“我生了兩胎男孩,難道還不比你懂得多?”那婦人眼看著陸良玉遠去,叉腰怒道。
陸良玉回頭,心中只覺可笑,“生了兩胎也沒見你地位有多穩,還不是被邵家人給趕了出來?”
但這句賭氣的話,最終也沒有說出口,被她強行咽了下去。她從不逞一時口舌之快,現在還不是同此人撕破臉的時候。
晚飯的桌上,陸良玉照例見到了那碗黑乎乎的藥湯,那婦人得意地沖著她笑了笑。
秦老太君眼神有些不好使,瞇著眼盯著那碗藥關切地問道:“這是什么保胎的藥?”
那婦人立馬興致勃勃地介紹道:
“這是我多年前從老神醫那里要來的一味藥,保生男胎。良玉若是喝了,幾個月后,老太君便可抱一個健健康康的男嬰了。”
這話正說到了秦老太君的心坎上,她包含期待地望了眼那藥。
很明顯,她也期待著陸良玉這胎能誕下一個男嬰來。
陸良玉只垂眸淡淡地道:“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她人雖然面上不露神色,秦老太君卻也從話語中,聽出了陸良玉的一絲不滿,當下也不再提此事,順口接了句:“就順其自然。”
桌上便無人再提起此事,任由著那碗熱氣騰騰的藥湯漸漸冷掉。
桌上有一碗桂圓蓮子紅棗湯,離陸良玉頗近。她慣來不挑食,隨手拿起盛了一小碗,便聽得那婦人大呼一聲:“慢著。”
陸良玉不解地挑眉,那婦人一把奪過碗來,氣勢洶洶地道:“這懷了孕的婦人,可不能吃桂圓。”
秦老太君似乎想起什么,也道:“好像是有這種說法。”
陸良玉饒是懷了孕,除了個別性寒的食物,對于飲食也沒有什么大的忌諱。既然此人不讓她吃,她不吃便是了。
豈料,那婦人卻好似抓住了陸良玉的什么把柄,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桂圓雖能滋補氣血、益心脾,但它性溫味甘,能助火化燥,凡懷孕陰虛內熱的人,是決不能吃的。”
說了許久,說到后面,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陸良玉對自己的身子不在意。
“就算是性子粗陋些,也得在意孩子才是。”
陸良玉也不吭聲,就默默聽這婦人說。
這婦人是越說越激動,說到后面,一拍桌子,對著秦老太君請示道:
“老太君,良玉還是太年輕些,這頭胎也沒得什么經驗。身邊伺候的這幾個丫鬟也都沒生育過,不若你將她交予我,我給她好好看著,保管她這一胎順順利利的。”
陸良玉沉默了半晌,正等著后話,哪里想到這婦人將主意打自己身上了。
秦老太君望望陸良玉的一雙眸子,眼里的拒絕意味很濃,自然覺得此事頗不好辦。但這人是她主張留下的,眼下也不好駁了這人的面子,當下只得點頭稱是。
那婦人便好似得了尚方寶劍,頓時歡喜起來。
“小姐,方才那婦人說的時候,你怎么不出聲拒絕?”
回了房間,彩蝶倍感不解地問道。
陸良玉搖頭,“總得讓她蹦跶蹦跶,看看她的真實意圖是什么。”
那婦人便全權負責起了陸良玉的飲食起居。只她存了心思,鉚足了勁,讓廚房備了許多的大魚大肉,什么雞肉、魚肉、鴨肉,連鴿子肉都有,一個勁地催著陸良玉吃。
陸良玉早知懷孕不能吃太多,胎兒過于巨大,到時只恐生不下來,一旦難產,母子二人性命堪憂。
她一向叫廚房清淡飲食,正所謂,食不厭jing,膾不厭細。懷孕后也只是比平日吃得更jing細些。
見陸良玉幾乎不吃自己jing心準備的大魚大肉,那婦人臉上覺得有些掛不住,“祖母,你看良玉的肚子,是不是比尋常三個多月的婦人要小一些?”
秦老太君瞥了眼,明顯不愿得罪陸良玉,只開口道:“月份太小,還不顯懷。”
見秦老太君不接茬,那婦人只得偃旗息鼓,任由著陸良玉專挑清淡的菜吃,看在她眼里是萬分著急。
翌日,陸良玉正在盤算著前幾日那婦人新房的花銷清單,便聽得院中一陣喧鬧。
彩蝶站在門口往外眺望了一會,才回復道:“似乎來了幾個夫人。”
果不其然,那婦人身側的丫鬟立馬來請陸良玉。
陸良玉心知閑著也是閑著,前去看看。
一踏入會客廳,見到大廳內椅子上坐著的人,陸良玉倒吸一口涼氣。
那坐在椅子上,身著一套紫色襦裙,寬松的襦裙也擋不住那人高高隆起的肚子。那人胖得連脖子都看不見了,下巴同脖子則是連在了一起。
一雙還算漂亮的眸子,眼下也被肉擠得看不出來了,咋一看,還以為是個身懷九月,即將要臨盆的婦人。簡直是胖若兩人。
只眉宇間的那股嬌憨及同秦希澤的母親一脈相承的暴脾氣,才能看得出那人正是昔日的韓念意。
韓念意正捧著一個大圓碗,在吃里頭的葡萄,吃一個,就將葡萄皮吐在身側丫鬟的手心。
見陸良玉來了,忙將口中的葡萄皮放在桌上,她知道,陸良玉最討厭自己這樣對待丫鬟了。
“表嫂來了?”韓念意臉上堆笑道,一團肉擠在一起,不復往日的清麗。
她的態度,讓一側的婦人暗暗吃驚,這個侄女一向蠻橫,從不見她對人如此親近。
陸良玉同一側韓念意的夫人微微點頭示意,才坐了下來,眉頭緊皺,開口問道:
“怎么胖成這樣?”
她記得韓念意也才懷了五個多月,怎么胖的好似八九個月的婦人一般。
韓念意一聽到旁人說她胖,立馬撅起嘴不樂意了,只陸良玉幫了她這么多,她也不好當面懟人,她這段時間聽了陸良玉的話,學會了收斂性子,當下只閉嘴不說話。
一側的韓夫人忙打圓場道:“懷孕了都這樣,嘴饞些。而且前幾個月念兒孕吐太嚴重,瘦的太多,只怕胎兒補不上營養。”
那婦人也陰陽怪氣地道:“妹妹說的極是,這懷了孕,可就不只是自己一個人了,還得為孩子考慮。母親多吃些,孩子才能長大。”
這便是在諷刺陸良玉不肯多吃了。
話說著,秦老太君也被人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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