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兩日稍瞬即逝。
這短短兩日,朝中發生了許多的大事,各地大大小小的叛亂,外邦糾紛,人人議論紛紛,然而這一切,同陸良玉沒有干系。
她自躲進小宅成一統,照顧著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同自己剛回家的丈夫親昵,哪管他外界紛紛擾擾,哪管他冬夏與春秋。
這日,外頭天色漸暗。
陸良玉正同秦希澤商量事情,便聽得外頭有人入內。
“啟稟侯爺、夫人,前幾日,邵夫人在回洞庭的路上,被人刺殺。我們的人已經將人救了下來,就在府外。”
鎮南侯府一暗衛拱手稟告道。
陸良玉心下默然,看來,邵夫人還是讓秦希澤失望了。
邵夫人在察覺到,鎮南侯府現在的這個所謂秦希澤,是個冒牌貨后,卻并非拆穿,亦或者是前去尋找真正的秦希澤。
反倒,踏上了回洞庭的路。很明顯,是打算置身事外。
至于真正的秦希澤去了哪里,于她而言,可有可無。
“將人帶進來。”陸良玉主動開口道。
就算要做個了結,也得先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秦希澤目光淡淡,并未反對。
很快,邵夫人便一臉慘白地走了進來,發髻紊亂,衣襟不整,眼神茫然。
哪里有昔日半分在鎮南侯府的威風,看來,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
她一進屋,便看到了陸良玉。
正欲開口詢問,陸良玉為何會救下她。一轉頭,一側的秦希澤,靜靜地坐在窗邊。
邵夫人本是木然的眼神募地睜了開來,面露驚恐。
自然,她認出了秦希澤。
也是,兩人都是她的兒子,邵永康又是她一手帶大,她如何能看不出區別來。
秦希澤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什么,她不用多想,都能猜到。
邵夫人的臉,一時比剛刷好的墻壁都白,沒有一絲血色。
“聽聞有人刺殺夫人,可有受傷?”陸良玉客套地問道。
邵夫人輕輕搖頭,救助的人出手及時,她受到了驚嚇,卻并未受傷。
“沒受傷就好……”
陸良玉正寒暄著,見那邵夫人募地跪倒在地,沖著秦希澤的方向哀求道:
“希澤……啊,不,侯爺,求你放過永康可以嗎?他不是故意要冒充你,只是有人哄騙他……”
陸良玉見秦希澤微微避開身子,自然是沒有受她這一拜。
“侯爺,永康年紀小,自幼又被我和他父親慣壞了,不知道事情的輕重,還望侯爺能饒過他。”
邵夫人苦苦哀求道。
陸良玉心底默默嘆了口氣,這叫什么事。邵永康是她的兒子,難道秦希澤不是?
一個人,怎么能偏心成這個樣子。
邵夫人還在絮絮叨叨。
陸良玉忍不住打斷她的話道:“邵夫人知不知道,這次想要你性命的人,是誰?”
邵夫人沉默了。
這沉默,可謂是意味深長。
她一個普通的夫人,丈夫又過世了,不與外人交往,何以會得罪了旁人,乃至招來殺人之禍?
唯一有可能對她動手的,只有被她撞破了身份的邵永康。
俗話說,虎毒尚不食子。
但子毒,卻是會弒母的。
陸良玉知曉,邵夫人本次入京,大抵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兒子邵永康,在發現邵永康冒充了秦希澤的身份后,她卻立馬離京打算回鄉。
這其中的心思如何,在場眾人皆不是傻子,誰都能猜出來。
邵夫人低聲喃喃,故作輕松道:
“終究是沒有要了我的命,他沒有狠心那么,我知道。”
這番明顯自欺欺人的話,讓陸良玉聞言,心頭一怒。
若不是那日邵夫人一出府,鎮南侯府的人便跟在了后頭,只怕現在,她早已身首異處,
魂歸地府。
哪里還輪得到她在這里說話。
陸良玉忍不住心疼地掃了秦希澤一眼,他目光淡淡,落在了熟睡的和光臉上。
他什么都知道。
這些明目張膽的偏愛,他心知肚明。
“”邵夫人,老話說,‘養兒方知父母恩。’”
“如今我們也有了和光,日后也會有其他孩子。做了父母,只一點,切記,手心手背,都是肉。”
陸良玉帶了幾分憤憤不平道。
“總不能,因為手心更朝內,就多偏愛一些。”
邵夫人臉色一時難看極了。
陸良玉也不想再同她廢話,只對著彩蝶吩咐道:
“去庫房支五百兩銀子,送邵夫人回去。”
彩蝶領命出了屋子。
陸良玉自覺能給點銀子,已經是看在邵夫人是秦希澤母親的份上,仁至義盡了。
說到此處,對著邵夫人接著道:
“鎮南侯府的人,會護送夫人到洞庭,只日后,夫人要多加小心。”
其實,后面還有半句話,希望邵夫人能憑借著邵永康的良心,長命百歲。
這句諷刺的話,陸良玉最后,還是忍住了。
揭人不揭短。
她從不愿呈口舌之快,沒有必要。
她知道,秦希澤一定會派人護著邵夫人。別的不說,若是邵夫人真死了,秦老太君那里,第一關就過不去。
為避免節外生枝,還是暫時護著她。
邵夫人抬眸,不愿離開,反倒是看向秦希澤。她想要求秦希澤一句承諾,承諾讓秦希澤答應放邵永康一條命。
哪怕,邵永康真的要害她,她也不能眼睜睜
看著那個自幼萬般寵愛長大的兒子死去。
秦希澤的目光,始終黏在女兒身上。
邵夫人的視線也順著落在了熟睡的嬰兒身上。
她募地想起,二十八年前,秦希澤出生之際,她也是這樣充滿愛意地看著那個柔軟的嬰兒,看著自己的孩子。
只后面,因著同秦希澤父親日生間隙。
她將所有的惡意,都投射到了身側的小兒身上。
連走的時候,都毫不留情。
至于三歲的秦希澤一夜之間,失去了父親同母親,會作何想,她那時年輕氣盛,全不在意。
后面,有了永康,她便將滿腔的愛意,給了眼前的孩子,至于那個同樣幼小的秦希澤,她從不刻意想起。
更多的時候,是拋在腦后。
邵永康,陸良玉在心底念叨著這個名字。
永康,永康,永遠健健康康。
名字里,包含了父母的祝福。
秦希澤,希微的光。只此后,竟或沒有光,他變成了那暗夜中,唯一的光。
名喚永康未必就能長命百歲,永遠健康。
而秦希澤,卻從螢燭之光,漸成氣候,好似清冷的月光,謙謙君子,澤被萬物。
彩蝶還未回來,一侍衛募地闖了進來,面色難看道:“啟稟侯爺、夫人,侯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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