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謝夫人聞言,從羅漢床上起身。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小半晌了,謝夫人才又道。
謝慈音站著,神色認真道:“她今日的衣裳料子是姑姑前晌賞賜下的,只有我謝府有,我瞧的真真切切。”
怒從心頭起,謝夫人一把將桌上的白瓷蘭花茶盞掀翻在地
“她竟然敢!我王家待她不薄啊!”
同謝慈音與太子不同,譚清一與王銜的婚約天下人皆知,這若是被世人知曉,豈不是要叫天下人都恥笑王家。
謝夫人怒極,只覺胸口發悶,腦袋沉沉,口中忍不住罵道:“這個賤人,下流坯子,枉費王家待她如此。”
“人在哪?我這就過去,將她打殺了才好。”原地踱步半天,謝夫人提裙便要出門去。
謝慈音拉住她,勸道:“母親三思,若是鬧大了,怕是對王家與銜哥哥不好。再者,我們沒有證據,若是她抵死不認,我們也沒法子。”
被謝慈音勸住,謝夫人憤然的坐回羅漢床上,手上用力拍著小桌,道:“她竟然連日后的王家主母也瞧不上!還有那個太子,他竟然,竟然敢與你哥哥的未婚妻在一處廝混,全然不將王家謝家放在眼里!”
見她氣極,謝慈音上前去替她撫背順氣,口中道:“母親寬心,我們先在暗處派人盯著,待抓了現形,再與他們清算!”
謝夫人沉思后點頭,想起素來受人尊敬的譚大家,長嘆一口氣道:“這事,先瞞著他們吧。譚大家一世清流,怕是受不得這樣的打擊;明日我修書一封給你舅母,再問問她的意思。”
想起教導過她的譚大家,謝慈音惱怒過后也生起絲絲悲憫。那樣一位看重名聲的老人,又對孫女極其愛重,只怕是要大受打擊的。
她悲切沉聲道:“譚娘子,實在是糊涂。”
謝夫人冷笑一聲,道:“只怕是被這長安的紙醉金迷晃了眼睛!往日竟瞧不出來,她是個眼皮子淺的。”
嘆一聲氣,謝慈音不再去說她,緩緩安撫著謝夫人的情緒。
待謝慈音回了院子,謝夫人同宋媽媽說,又叫她找人去盯著譚清一。
宋媽媽聽聞,也是怒不可解,只一個勁的罵譚清一眼高手低。
第二日,謝慈音早早就到了譚清一院里。
她來時,譚清正用早膳,起身笑著叫她一起。
對著她,謝慈音實在笑不出來,只沉著臉坐下。
見她面色不善,譚清一開口問道:“慈音,你怎么了?”
謝慈音緩了臉色,緩緩道:“近來我院里一個女使犯了錯,實在是叫我生氣,卻又有些不解,想起娘子在瑯琊時是幫著舅母掌家的,見得瞧的多,特來問問娘子。”
扶桑捧來碗筷,又拿了帕子給謝慈音凈手。
“是什么錯事?”待她凈完手,譚清一才含笑問道。
“說來也不怕娘子笑話,我院里那個叫小桃的女使到了年紀,念著主仆情意,我便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清白人家,雖比不上什么權臣官宦之家,但好在家境殷實。誰知,她瞧不上這門親,倒是私自與一官宦家的郎君搭上了,被我發現。可這官宦家的郎君又不可能迎她入門做正妻,便也只能去做個妾。我實在是不解,難道正頭夫人不比個妾好?”
似是被她的話刺到,譚清一的笑僵在了臉上,只一刻就恢復了原樣。
她拾起筷子,給謝慈音碗里添菜,口中道:“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她既是瞧不上你指配的親事,自己另尋了路子,那你也不用再管她了。”
謝慈音輕笑一聲,道:“既是我院里的事情,我又怎能不管呢。憑她搭上的是個什么貨色,我只顧著我家的規矩將她打了一頓發賣出去,才算保全了我這個主人的臉面,你說是不是?”
“是,倒是我考慮的不大周全,竟然想著不去管她了。”譚清一笑著應下。
二人說完,謝慈音也不想留在她這處用膳,于是起身故做緊張道:“呀!忙著來娘子這處討教,竟是忘了同母親請安。”
譚清一也放下筷子,起身朝她道:“既是如此,那你還是先去同夫人請安罷,我也就不留你了。”
謝慈音頷首,轉身出了她的院子。
宋媽媽得了吩咐,領著一屋子的女使出去了。
待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謝慈音才道:“今夜在東市,我瞧見了譚娘子與太子在一處,二人舉止親密,怕是,怕是……”
頓時,主仆三人如遭雷劈,楞在原地。
好半晌了,見橋畔上的二人回頭要走,三人才回過神來,連忙朝后避開。
謝慈音偷偷摸摸在東市跟了譚清一一路,幾乎可以確定,那男子就是明橫,二人攜手逛遍了燈會,明橫還給譚清一買了盞燈。
匆匆忙忙回了謝府,她立即尋到謝夫人的院子里。
進了屋子,她先福了個禮,見她面含怒氣,一雙玉手微微顫抖著,謝夫人出聲問道:“怎么了?”
謝慈音:“我有些事要同母親說,宋媽媽,你先帶著她們下去。”
謝慈音點頭,揮手道:“快回去罷。”
待他走后,謝慈音望著掛了滿街的燈,想著崔煜都買下來了,若是一盞不要,也有些虧,便預備去挑上幾盞,帶回府去給王鈺她們。
三人正挑燈時,謝慈音隔著那一排燈盞隱約看見站在河畔的一個身著鵝黃色蜀錦交領短衫,下身配著淺白色沃裙頭戴斗笠的女子。
她頭一次遇上這事,心中怒極,手腳止不住的顫抖,恨不得當場就上前去給二人兩個巴掌,又怕打草驚蛇。
跟了半晌,她止住腳步,朝著檀桑松墨二人道:“回去,去找母親!”
還未走近,就看見一個男子上前挽住了譚清一的肩。
謝慈音怔住,仔細瞧了瞧那男子的背影,不像望王銜,倒是有些像太子明橫!
她含笑,愧然道:“勞煩郎君了,請代我謝過哥哥,改日定當送一份重重的禮到崔府才是。”
丁山沒再與她多言,又朝她行禮,而后辭道:“馬車已在前頭等著了,奴才要趕回去侍奉我們家里郎君,便不送姑娘了。”
月色朦朧,人煙繁雜,還隔著排燈盞,檀桑也看的不大真切。
她繞過那一排燈盞,又朝前走了幾步,瞇著眼睛看了半晌,才回來朝她道:“是譚娘子,她帶著斗笠姑娘看不真切罷了。”
“那我們去與她打個招呼,若是她也要回府,那就正好一路。”說著,她邁開步子往譚清一那邊走。
因著那蜀錦是皇后新賞賜下來的,再則女子的背影又極像譚清一。
謝慈音瞧了瞧,指著女子的背影朝檀桑問道:“那是譚娘子么?”
謝慈音回了猜燈謎的臺子處,卻只見著崔煜身邊的丁山在那處等著。
見她來,丁山作揖行禮道:“姑娘,我們家郎君突有急事,便先行走了,只吩咐我在這處等著同你說一聲。那燈,郎君并未拿到,但郎君買下了這一街的燈,說是姑娘喜歡哪一盞,便帶哪一盞回去。”
“竟然是買下了一街的燈”,謝慈音本就對崔煜十分愧疚,此番更是。
閱讀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