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沒有辦法解釋清楚,殺人簽那種神奇的變化,乃是后世十分常見的手法。
譬如碘酒同淀粉混合在一起,會產生顏色變化。科學亦是基于生活,他們雖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已經熟練的使用。
但是,他們因為風雪,在京城外的客棧里,遇見朱三案的時候,當時的兇手提及殺人簽,卻并沒有提到什么意外,更是沒有說簽文變了顏色,他用手一摸,會有字跡出現。
這種現象十分的神奇,只要經歷過,必定會提。可殺害朱三的兇手,壓根兒沒有提及一句,那說明了什么?說明幕后之人,只有在孟夫子案,這一個案子中,使用了這么粗糙的手法。
這更加讓她肯定了自己同周羨的推斷:孟夫子案之前的幕后兇手,是一個十分成熟冷靜的之人;而從孟夫子案開始,換了一個新人,這個人對于自己成為新的殺人簽主人一事,十分的興奮,躍躍欲試。
但是,他并沒有得到傳承,不知道上一任是如何運作整個流程的。
是以在孟夫子案中,他十分的生疏,出了紕漏之后,甚至親自動手找補。又因為孟夫子案中,王琴師已經死掉了,所以,查案的人,并沒有發現這一特別之處。
在這個案子往后,他小心謹慎了許多,接下來的簽,便同之前的沒有任何的區別。這說明了什么呢?第二任殺人簽的主人,同第一任必定是熟知的,不然的話,他沒有辦法掌握并使用之前的人的手法。
“一個問題,若是十分的寬泛,很難得出正確的答案,可若是加了很多限制,那便可以大大的縮小范圍,鎖定兇手。”
池時認真的說道,“首先,倘若讓你找到一個有殺意的人,你會怎么找?”
周羨皺了皺眉頭,“當然是先從認識的人里找……”
他說著,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幕后之人,是認識王閔還有孟學清的?”
池時搖了搖頭,“不一定是認識的,但至少,他對國子學很熟悉,知曉他們二人有夙愿。他不想前面那人,觀察了很久,方才會下手。”
“你再看,殺人簽案有兩個巨大的時間空白,第一次是五年,第二次是三年的。殺人簽的案子,是只發生在京城的。那么問題來了……”
不等池時發問,周羨已經快速的搶答了起來,“你的意思是,第一次的五年,是因為兇手外放了,第二次,是他死了,死了之后,家里人需要丁憂,一些極度守禮節的人家,會守孝三年……”
“然后,新的繼任者出現了……”
池時點了點頭,頗為贊賞地看向了周羨,這個人,比她預料的要敏銳得多。
“如果你覺得這樣的范圍還是太寬泛了的話,那么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池時說著,從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根簽,“這是我阿娘以前給我的求的簽,問我姻緣,結果乃是大兇。”
“我瞧了覺得甚好,孤獨終老簡直是人間美夢,便一直當做鎮床之寶。開始查殺人簽,我才拿出來觀摩,你看看上頭的字。”
池時說著,將簽遞給了周羨。
“我平日里甚少抽簽,倒是我皇祖母,十分的信這個。孤獨終老有什么好的?放心,日后你若是死了無人埋,我叫我兒給你厚葬,也不枉費你進我楚王府一場。”
周羨說著,拿過簽一看,卻是愣住了,那簽上只是簡簡單單的寫了個是第多少簽而已。
“一般來說,簽有好些不同,但最常見的,是二十八簽,以二十八星宿為基礎;再多六十簽,對應六十一甲子;最多一百簽,乃是基于六十四卦同六爻之術。”
“因為簽十分的細長狹小,在上頭想要寫字,并不容易。是以我們抽到的簽,一般都是只有第幾簽,然后得拿著簽,去解簽。這個時候,方才知曉簽文,知曉簽的含義。”
“可是,蘇仵作說,柳亦卿抽到殺人簽后,臉色大變,沒有拿給大師解簽,就直接走了,甚至拿火將簽燒掉了。蘇仵作安排的人,只看到了沒有燒完的一丁點兒,看到了幾個字,他們根據這幾個字,對照殺人書,知曉了柳亦卿會如何殺死朱三。”
“不管是會變顏色的簽也好,還是后面的寫滿了字的殺人簽也罷,兇手都是一個能在這么細窄的簽上,寫許多字的人。”
周羨恍然大悟,認真道:“所以我們需要找到的是,在第一次空白期外放了,第二次空白期死了,同國子學有關的,擅長書刻的人……”
池時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馬車便停住了,吏部已經到了。
這會兒已經差不多到了歇午晌的時候,吏部靜悄悄的,在外面見不著幾個人。
那守門的瞧見楚王府的馬車,剛要嚷嚷,便被常康給攔住了。周羨探出了個腦袋瓜子,問道,“陳百人在嗎?”
門房恭敬的彎下腰去,“陳侍郎從無請假之日,可要小人去請他出來?”
周羨點了點頭,又放下了馬車簾子。
“你王爺架子還不小?”池時瞧著他那一副做派,忍不住說道。
周羨呵呵一笑,“若本王的架子是雞架子,那池仵作你的架子,簡直就是牛骨架啊!”
池時給了周羨一個贊同的眼神,“雖然我的確看著就比你威風許多,但你也不必如此小瞧自己,拿雞作比,我覺得,怎么著也是鴨架子吧!”
周羨深吸了一口氣,正要懟回去,就聽到馬車門外響起了一個慵懶的聲音,“這么冷的天,殿下不擱家中躺著,跑吏部來做什么?”
“便是陛下再寵愛您,這吏部大考,也不是殿下能夠管的事。”
池時一聽,對著周羨挑了挑眉,看來他這個王爺混得也不咋樣啊!瞅瞅人家陳侍郎,壓根兒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周羨笑了笑,撩開了馬車簾子。
那陳侍郎毫不客氣的坐了上來,仿佛站那么一會兒,要了他小命似的,“殿下快些說,我們尚書最近也不知曉發了什么瘋,連出恭都要計時辰。”
周羨一把抓過他的衣領,湊到他耳邊,將之前他同池時商量好要找的人,詳細的說了說。
那陳侍郎聽完,不屑的擺了擺手,跳下了車,“明兒晚上。”
“早點。”
“那明兒早上,我擦黑就要睡覺。夜里不干活,明早是最早了,殿下想要快點,不如同陛下諫言,少封些官。這京城的棍子掉下來,砸死十個有九個做官的。”
他說著,打了個呵欠,又慢騰騰的走回去了。
周羨笑了笑,將簾子放了下來,“陳百人真名叫陳鳴。以前做過我哥哥的伴讀,他慣常如此,不過辦事很靠譜。你放心,他說明日早上給咱們人選,那便會給我們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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