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躲在門口看半天了,你那呼吸聲聽在我耳朵里,像是阿娘聽到你打呼嚕的聲音一般響。”
池時說著,坐直了身子,臉上粘著的一顆棋子,啪嗒一聲,掉落在了棋盤上。
池祝嘿嘿一笑,扒著窗戶欄桿,有些艱難的跨了進來,“這人就是不如貓兒,貓就沒聲,要想溜進來,再容易不過了。”
他笑瞇瞇的說著,拿出了火折子,點亮了屋子里燈。
然后走到了池時對面坐了下來,“阿爹還是頭一回瞧見你這樣。從小到大,懂事的仿佛你是我爹似的。真恨不得有那神仙話本子里的影石,將你這副哼哼唧唧的模樣記錄下來。”
“到時候誰夸池九爺威武霸氣,就把這個掏出來給他看!嘿嘿!”
池祝說著,戳了戳池時的臉,因為按在棋子上,留下了幾個紅彤彤的印子。
他說著,突然皺了皺眉頭,吸了吸鼻子。
這一吸不夠,又將頭伸得離池時近了些,吸了吸,隨即臉色大變,“周羨那個狗賊,對你做什么了?你身上有他的香味。”
池時好笑的看著池祝,“你不是說楚王殿下英明神武么?怎么就變成狗賊了?”
池祝哼了一聲,“那家伙賊眉鼠眼的,不是好人。你先前說得沒有錯,是個可惡的狗賊,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去。”
“周羨是不是狗賊,我不曉得;只不過阿爹你何時屬狗了,還帶聞的。”
池時說著,走到了窗邊,朝著窗外看去,那里是皇宮的位置。
池祝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你想去宮中?街上有些非比尋常,我聽到馬蹄聲,所以醒了。”
池時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仵作而已,那些不是我應該管的事情。”
“所以你那身上的味兒,到底是怎么回事?”池祝氣鼓鼓的問道。
池時下了一顆白子,對著池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把周羨的腿打折了,然后背他回了楚王府。”
她說著,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袖。
那個擁抱很輕,像一陣春風一般,她當時都沒有感覺到。
可偏生,他不是春風,而是一壇老酒,越到后面,越上頭。
先前還沒有注意道,池祝那么一說,池時反倒覺得,全身上下都是周羨身上的熏香味兒了。
她幾乎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周羨溫熱的胸膛,她的手抬高一些,就可以割斷他的脖子;微微一伸可以刺穿他的心臟……
池祝執了黑子,“打斷之后給接上了嗎?不然的話,咱們還得舔著臉,去找你阿娘要診金。”
池時再見周羨,已經是翌日夜里里。
她剛好吃完晚食,同池祝一道兒圍著那根李子樹消食。池瑛新養的貓兒,跟在他們的身后,躥來躥去的,時不時的喵喵叫上幾聲。
池瑛去了兵部,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姚氏在門口不知道轉了多少個來回了。
“你們兩個,別轉了,轉得我腦袋也暈,胸口也疼。這過往的馬蹄聲,已經一日未停了,還有那刀劍相交的聲音……打起來了!也不知道外頭怎么樣了!”
“我叫人去看了,長房的硯哥兒,今日都沒有出門去,怕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早上我勸你哥哥莫要出門,他是個怕血的,這萬一……”
姚氏說著,又焦急起來。
見池祝同池時還在走,頓時看這父女二人不順眼起來,“你們還走,還走!瑛兒怎么還不回來呢?你這個做父親的,便一點都不擔心么?”
池祝張了張嘴,對著池時小聲嘀咕道,“這已經是今日罵我的第十三回了。”
“哎呀,夫人,你放心吧,瑛兒有分寸的。他是兵部的,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再說了,他是文官,不會……”
見姚氏眼睛看過來,池祝嘿嘿一笑,“夫人擔心得是!”
姚氏著急上火的,“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她說著,湊到了角門口,透過那門縫朝外往去,外頭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見。
“唉,這一天天的,又是血腥味兒,又是起火冒黑煙。等安泰了,我一定要去廟里燒香,給你們請些平安符回來,瑛哥兒……”
池時聽著,皺了皺眉頭,快步上前,將姚氏拉到了一邊,一旁踱著步子的池祝瞧著情形不對,立馬上前一步,擋在了姚氏跟前,手已經摸上袖袋里的匕首。
“誰?”池時問道。
“阿時,是我,周羨。我送哥哥回來,已經無事了。”門外傳來了周羨熟悉的聲音。
池時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衫。
她想著,將門打了開來,果不其然瞧見周羨同池瑛站在門口。
“哥哥可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阿娘要去兵部尋你了”,池時說著,將池瑛拉了進來。
姚氏見他整個人好好的,雙手合十,“謝天謝地,一切平安便好。殿下可餓了,我給你們準備些吃食?”
周羨搖了搖頭,看向了池時,“我叫人在你家中守著。你隨我進宮去一趟,有東西需要你來看。我們信不過旁的人的,只有你可以。”
池時“嗯”了一聲,轉身朝著自己的屋子跑去,一把背起驗尸的木箱子。
“走,久樂你在家中,務必保護好阿爹阿娘,還有哥哥。”
她說著,快步地出了門,上了馬車。
周羨對著池祝同姚氏點了點頭,也不多停留,跟了上去,幾乎是他一上車,馬車就動了起來。
“一切可還順利?”池時問道。
周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朝著馬車壁一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雖然打了沈家一個措手不及,但是他們到底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本來想要兵不刃血,但到底是打了一仗。”
“同祖母已經商議定了,我那不中用的父親,做下的丑事,自是宣揚不得。只不過張玉同沈家通敵叛國,意圖謀逆的罪名,那是坐實了。”
“我本來以為,要到今年冬日,方才能夠將太后一黨打垮,可人算不如天算,還沒有天涼,沈家便破了。”
“竟然已經塵埃落定了,你叫我進宮去做什么?有尸體要驗么?”池時問道。
周羨苦笑著搖了搖頭,“死人有許多,但都是戰死的,沒有驗尸的必要。我叫你去,是想要審問張玉,問她是否害了我阿娘。”
“阿時,這個時候,我想要你同我一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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