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串在了一起。
池時想著,仿佛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般。
李將軍當年對先帝說的話,并沒有說錯,那個容貌神似皇后的樂人,就是有問題。可是陛下不但沒有信他,反而因為嫉恨與忌憚,殺了李將軍。
池老爺子因為不慎被卷入到了其中,沒能夠給池祝搬來救兵。當年那個亂葬崗有著閃電印記的虐童案,也因此沒有了結果。
這便導致,當年的兇手,握有蠱毒拿著孩子來做投毒工具的陳家人,被悄悄地放過了。
“先帝不知曉,他殺了李將軍這件事,像是一只蝴蝶的翅膀,扇動了許多人的命運。當時崔江晏告訴我,陳家背后站著的人,是太皇太后,也就是當時的太后。”
“當時先帝身邊的老太監,也是被他們用蠱毒控制了的人。”
若是當初先帝不殺李將軍,池老爺子成功求救,池祝破了大案,那么先帝后來,也就不至于身中無辜,英年早逝了。
再往前推,如今的太皇太后,當年的太后,好端端的為何非要對皇帝下毒?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先帝殺了她兒子汝南王?
這一環銜接著一環的,看似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可串聯起來,竟然像是那九連環一般!
難怪這么多年,明明早就已經喪期滿了,她祖父卻是一直都在永州,從不踏足京城一步。也鮮少去同那些舊友們,有個往來。
池家這么多年,一蹶不振。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敢。
他當年告知了陛下中毒之死,便離開了京城。誰知道幕后之人,知曉多少?像這種皇位之爭,池家這一搜漏水的小船怎么敢再趟進去……
所以在她上京之時,祖父又是慶幸她得了楚王青眼,有了庇護;又是早早的就擔心有禍上身,給了她英國公府的信物,送來一個被黑鍋的人!
池時想著,頗為唏噓,“時間過去了十多年,咱們發現了陳家人的罪行,說起來也同李將軍的女兒有絲絲關聯。”
她同周羨要幫徐青冥洗刷冤屈。徐青冥當年被指控殺人,殺死的那個便是李將軍夫人最好的閨中蜜友楊安芷,而楊安芷正是李將軍女兒的養母……
周羨聽著池時的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笑了笑,對著池老爺子拱了拱手,“原來如此,他倒是值得。多謝阿爺替我解惑,這下子,總算是真相大白了。”
他說著,看向了池時,“阿爺說得沒有錯,哥哥已經打算給李將軍翻案了。而且,關曳相看了許多姑娘,都覺得甚為不妥。最后我祖母替他選中了李將軍的女兒,作為汝南王妃。”
池時一愣,有些呆呆的點了點頭。
“這算是好事?”
周羨伸出手來,輕輕的摸了摸池時的腦袋,“算是吧。”
關曳常年長在深山老林里,再怎么教養,同京城里那些大宅門里驕養的貴女,也有著天壤之別,若是強行成親,只不過是多了一對怨偶。
而李將軍的女兒,這么多年背著逆賊的身份,如同平民百姓一般活著,你若是突然恢復了她的身份,陡然叫她嫁個高門才子,那她也是百事不通,日后舉步維艱。
倒不如,讓他們二人在一起,不說佳偶天成,那起碼也是互相看著,松了一口氣。
見周羨說是,池時也歡喜起來,“那就好,到時候我們給阿曳賀喜去。”
周羨點了點頭,待馬車一停,率先跳了下去,伸手就要扶池老爺子。
池老爺子微微的躬起了身子,看了看得知親爹被人毒死后一臉平靜的周羨,又看了看剛剛還想要送親祖父上西天的池時,心中簡直是一萬頭小牛犢子狂奔而過。
這二人當真是沆瀣一氣,蛇鼠一窩,天造地設的一對。
池時絲毫沒有察覺,自顧自的蹦了下去,也對著池老爺子伸出了手,“阿爺你不下來,是嫌這馬車門太小了么?要不然我把這馬車拆了,您擱上頭盤腿坐著像菩薩一樣打坐。”
“我再找幾個活計來,直接揭開這馬車底,把你抬進去?不用擔心的,他們手十分的穩當,之前抬尸體,都練習過好多回了。”
池老爺子胡子抖了抖,“你這張嘴,我總有一天,要拿那縫尸針,給你縫起來!”
池時一聽,扶著他下了馬車,搖了搖頭,“那不行,您手藝不行,縫了也漏風,旁人瞧了,要說我們池家徒有虛名的!”
池時的話音剛落,池家大伯便立馬沖了過來,怒道,“阿時,你是怎么同你祖父說話的?你平時便性格乖張,我等忍讓你就算了,可這是你祖父!”
池時挑了挑眉,剛要說話,就瞧見不遠處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奔了過來,在他們的身后,鑼鼓喧天熱鬧非凡,那歡呼聲起哄聲,簡直要把人的耳朵給震掉了。
“池九爺!池九爺!”
“那就是池九爺么?生得可真好看啊!”
“哎呀,九爺看了我一眼!兄弟們,我是不是該回去躺在棺材里等死了!”
池老爺子腦子一嗡,有些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阿時你在京城……”
池時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扶著池老爺子就要往里頭走。
人群中又是一陣激動的叫聲,“啊!九爺對我翻白眼了!我今兒個簡直是鴻運當頭!這是說閻王爺不樂意收我啊!”
不等風中凌亂的池家人反應過來,一隊人馬便已經走到了跟前。
一個胖乎乎的內侍,笑盈盈的甩了甩拂塵,笑道,“池家人接旨罷!池家九娘池時,屢破奇案,遠有那殺人簽懸案……近有入夢人冤案,令法則清明,使百姓安寧……今御封……”
“快快快,把這匾額,給掛到池家的大門上。”
池時“哦”了一聲,“我們家門上已經有一塊了,這兩塊放在一起,會不會……”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池老爺子已經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池時一愣,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啊!池老爺子一把年紀沒有功夫,竟然能夠捂住她一個從小習武人的嘴,那么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在特定的情形下,是不是也能夠暴起殺人,殺死一個比他強很多倍的人呢?這個很多倍,是多少倍?極限在哪里?
“掛掛掛!池時這是歡喜得昏了頭了,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領旨謝恩。”
池老爺子說著,松開手來,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他伸出手來,捅了捅池時,又吸了吸鼻子,“阿時,阿時!你便是要送祖父現在歸西,祖父都要在墓碑上刻,孝子賢孫池時!”
池時回過神來,看著池家門前掛在一起的兩塊御賜,搖了搖頭。
“周羨,你哥哥若是能來看一眼,一定會十分后悔。太丑了,太丑了,被另外一塊匾一襯托,這個字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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