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婦女收了銀子,自是喜笑顏開的將這周郎給迎進了屋內。
不知忍不住的跟在他身后,也入了屋舍。
進得屋門,入眼是一張簡單的八仙桌,左邊是一間廚房,右邊掛著門簾的房間,應該就是起居室了。
不知本想伸手撩起眼前的門簾,卻發現自己伸出去的手,竟然直接穿了過去。她正納悶兒,就聽得屋內傳來了玲瓏和那周郎的對話。
“玲瓏,辛苦你了。”
“周郎...你看見了么。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瞧這眉眼,多像你啊。”
“嗯,是...像我。”
“那...那我們現在可以帶著孩子,回去見你父母了嗎?”
聽見玲瓏的話,這周郎明顯的頓了頓,過了大約三五個呼吸之后,才接下了玲瓏的話說道。
“你剛剛生產,先養好身子,等孩子大些,我們再計劃回去的事吧。”
“哦...也好,我現在這副樣子,確實沒法兒見人。”
“沒事,你先休息,我請了這位李媽媽來照看你和孩子。”
“為何要請人照看我們母子呀!?你要去哪兒啊?”
“我...我昨日剛收到家里的來信,說是父親身體抱恙,我出來這么些日子都不曾回家探望,于情于理都是極為不孝之舉。所以...所以,我想明日就動身回去一趟,一來是看望我父親。二來,也同他們商議商議,將來,要以何等盛大的婚禮,來迎娶你呀!”
“周郎”
女人,總是這樣容易相信一個人的片面之詞...
站在簾子外面沒有進去的不知,只聽這兩人之間的對話,都已經直直搖頭了。
忽然間,眼前的畫面再次變換,一個孩子忽然從這門內蹬蹬噔的跑了出來,徑直穿過了不知的身體后,就跑去了外面那現下不明所以跪伏在地,哭得極為傷心的玲瓏身邊。院子里,還站著那個周郎請來照顧他們母子的李媽媽。那李媽媽仿佛是同玲瓏說了什么,玲瓏接受不了打擊,故此才失聲痛哭。
不知將此時的玲瓏上下一番細細的打量,眼前的玲瓏,身上的衣衫已經變成了有著無數補丁的樣子。頭發也僅是以一粗布簡單束縛在身后,而剛剛那從自己身體穿了過去的孩子,十分懂事的依偎在她身邊,將那小小腦袋,靠在了玲瓏的肩頭上。
“娘親,你為何要哭呀!?”
軟軟糯糯的聲線,透著滿滿的關心,聽得叫人心下忍不住的生出一股憐惜。
那李媽媽見著這孩子,竟忍不住的一聲嘆息,然后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油紙包裹的餅子,遞到了那孩子的手上。
“來,煜哥兒,這個酥餅啊,是李嬸兒專門給你帶的。吶,快拿去趁熱吃吧。”
倚靠在玲瓏肩頭上的煜哥兒,見著李嬸兒遞過來的酥餅,雖然眼神都看直了,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但他還是先轉頭看了一眼自己失聲哭泣中的母親,發現母親并沒有反對之后。這煜哥兒才端正了身形,先是沖著這李嬸兒行了一禮,然后才伸出雙手,十分謙遜的接下了李嬸兒遞過來的酥餅。
“謝謝李嬸兒”
“嗯,煜哥兒乖。要好好聽你娘的話,好生讀書習字啊。”
“是,煜兒記下了。”
“好好,玲瓏啊,我這就回去了。你們母子倆好好保重啊,看在煜哥兒的份上,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
悲泣當中的玲瓏,只是低低的垂著頭,并未回答李媽媽的話。見她如此模樣,李嬸兒也只得是輕嘆了一口氣,隨后便將自己帶來的一些吃食,放在了屋舍門前的臺階上,又看了一眼乖巧的煜哥兒,李媽媽這才滿是惋惜的搖著頭轉身離去了。
這玲瓏就這么跪伏在地哭了好一陣,天邊透過低矮的院墻射進來的夕陽余暉,將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子的身影拉得極長。
冷涼的橙紅,竟然沒有一絲溫暖在里面。
眼前的畫面忽然再次跳轉,這次出現的,終于是不知也認得的地方了。
這里,就是沙洲村入村的那個牌坊前。
此時,牌坊后面的青石拱橋上,以及河對岸的條石護欄上,都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甚至連那河道里都有搖著船,抻長了脖子的看客。
村口的牌坊下,站著身形消瘦的玲瓏。她的身側,煜哥兒依舊十分乖巧的牽著自己娘親的手,緊緊的貼著她。眼下仿佛正值寒涼的初冬,母子倆卻只穿著一層單薄的破布衣衫。
村民們紛紛對著母子倆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不甚中聽...
可玲瓏對于他們的議論,全然充耳未聞。那雙原本對未來充滿了憧憬與期盼的桃花眼,此刻,已然失去了光亮,變得暗淡無神.
忽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對于眼下的場景來說,顯得十分刺耳的喜慶絲竹之聲。
眾人聞聲一瞧,就只見一隊統一身著大紅色衣衫的人馬,擁著隊伍當中的那個身騎高頭大馬的男子,領著他身后跟著的那頂極為華麗的八抬大喜轎,由遠及近的朝著村口行了過來。
此時,村民當中又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嘿!!來了來了!有好戲看了,這大婚當日被破鞋帶著私生子找上門兒來的戲碼,可不是天天得見啊!這下,那周員外不得氣的吹胡子瞪眼吶!”
“是呀是呀,聽說啊,這周家公子能娶到澤林村首富林員外的女兒,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呢。不僅這周公子日日殷勤的去找那林家小姐對詩賞花,夜游品茶。這周員外甚至連自己家的祖傳寶貝,都拿了出來做聘禮呢。不然呀,以周家這日漸蕭條的家底來說,哪里能娶到林員外的獨苗千金呢。”
“要不說人家天生就比咱們這些人富貴又命好呢,娶了這么一個獨苗千金,那林員外今后的家產,不都是周家的了么。”
“咋的,你羨慕啊!?”
“我羨慕,羨慕啥啊!?羨慕人家有個破鞋帶著私生子在大喜之日找上門兒來么,啊哈哈哈哈!!”
一幫人越說越起勁,越說越大聲,絲毫沒有顧及到那對衣衫襤褸,已然面色蒼白的凄苦母子。
而那邊身在高頭大馬上,身著一襲華麗喜服的周郎,已然也發現了站在牌坊底下的母子倆。這人原本喜笑顏開的臉色,瞬間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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