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心里好受了些,可仍不打算立刻原諒陸蘊,只面無表情道:“夫君明白就好,不然真叫人心中生寒。”
她說完,也不等陸蘊回應,又接著道:“夫君去忙吧,若是放心,可將錦繡書坊的事兒交由我去辦,季氏母女也交由我來安排,她們沒有管事的經驗,在去錦繡書坊之前,便讓田管事來傳授一二。”
田管事是朱家在京城布莊的管事,自從知道陸蘊要調任到京城,朱家便逐漸將一些產業發展到了京城。
朱氏這么做,自然不是出于對季氏母女的關照,而是要占據季氏母女的時間,讓她們在去錦繡書坊前無法接觸到寧娘,以免再生事端。
陸蘊自然不會反對,立刻點頭應下了,“府中一切都要勞煩你,我免不了還要再為太子奔忙幾日。”
朱氏詫異,“英武候世子不是已經醒來了嗎?他沒有說出射傷他的人是誰嗎?”
陸蘊提起這個就頭疼,“英武候世子說是吳王射傷了他,吳王拒不承認,說是太子拿太子妃的性命威脅世子誣陷于他。”
承平十四年二皇子被立為太子,幾個年長的皇子則各自封了王,出宮建府。
三皇子吳王從前也是儲君的熱門人選,一向是太子的死對頭。
英武候世子竟會指正吳王?
這下可有得玩了。
朱氏不懂朝堂局勢,并不敢妄言,只是在心里想著,今后她的女兒一定要遠離皇家,絕不能沾染上半分。
陸蘊和朱氏離開后,陸元寧在床榻上坐了片刻,見一直無人進門,才放心地下了塌。
她第一個舉動就是奔向了門口放著的包紅銅木箱,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前世今生,她何曾見到過這么多金子,她必須得親自看一看。
她激動地揭開了木箱上的封條,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屋內瞬間金光璀璨。
陸元寧呆住了,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金子,冰冷的觸感令她瞬間回過神來。
是真的金子!
她真的發了!
陸元寧興奮地笑出了聲。
“娘子,您在干什么?”一道聲音自耳邊響起。
陸元寧抬眸看去,見阿無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完了,形象毀了。
該怎么跟阿無解釋其實她并不是財迷?
“娘子,您怎么赤著腳就跑出來了?當心著涼。”阿無又見她沒穿鞋,趕緊幫她將鞋拿了過來。
陸元寧穿上了鞋子,也平復了情緒,解釋道:“我只是想確認這些金子是不是真的。”
“京兆尹送來的怎會有假?”阿無奇怪地看著她。
好吧,更尷尬了。
“娘子很喜歡金子?”阿無問道。
陸元寧:“……”
她表現得這般明顯嗎?
“那娘子可喜歡珠寶首飾?”阿無又問道。
陸元寧:“……”
說不喜歡你會信嗎?
阿無只當陸元寧默認了。
她心想,原來娘子喜歡金銀珠寶呀,她還以為娘子不會喜歡這些俗物呢!
這就好辦了,金銀珠寶的話,公子有很多呀!
想到這兒,阿無笑彎了眼睛。
陸元寧看著阿無突然露出老母親一般的笑容,身上汗毛直立。
誰能告訴她,阿無為什么要笑成這樣?
“殺了王管事的一定是個為民除害的大好人。”阿無忍不住感慨。
聽了這話,陸元寧才想起了“可憐”的王管事。
“王管事真的被殺了?阿爺說他是被仇家截殺,可為何殺他的人沒有劫走這箱金子?”
會有人這般視金錢如糞土?
阿無分析道:“截殺王管事的人一定知道這箱金子來源不正,且背后有苦主,若是順走了,官府就能順藤摸瓜查到他。自古殺人償命,與性命相比,這箱金子就顯得不是那么貴重了,所以那人才沒有起貪念。”
這倒確實是個理由。
可是,王管事是在辰時被人發現的,官道上人來人往,在京兆尹的人來之前竟也沒有人注意過這箱金子嗎?
陸元寧心中困惑,卻不打算深究,因為她有更擔心的事情。
“王管事被殺,雖說是罪有應得,但京兆尹還是會追查兇手,我只怕會查到你的頭上,你見王管事的時候,可有被其他人看到?可會暴露身份?”
她相信阿無沒有殺人,可是阿無威脅過王管事,又身懷武藝,若被京兆尹的人查出來,一定會被懷疑,若是入了獄,就免不了一頓嚴刑拷打。
阿無并不擔心,“娘子且放寬心,奴行事謹慎,就連王管事的妻兒都不曾見過奴,不會有事的。”
陸元寧點點頭,“安全起見,你最近都不要出門,等風頭下去了再說。”
王管事剛被殺,京兆尹這段時間一定會全力追查兇手,可若時間久了,不管兇手有沒有抓到,案子也就過去了。
畢竟,這不是什么非破不可的大案子。
阿無乖順地點頭,過了一會兒又想到了什么,立刻道:“不過娘子若是出門,奴也是要跟著娘子的,奴必須要時刻保護娘子的安危。”
這是她第二次聽見阿無這么說了,看來她已經柔弱到讓阿無覺得她隨時會有危險了。
陸元寧笑了笑,“好。”
之后的幾日,陸元寧安心在屋子里調養生息,沒有再見到季姑姑和琴雙。
她知道這一切是繼母朱氏所為,大約是怕她見了季姑姑和琴雙會再生事端。
她默認了繼母的作為,心里卻是矛盾的。
理智告訴她,她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她不能也不該縱容季姑姑和琴雙繼續留在她身邊作惡,否則一切都會重蹈覆轍。
可感情卻告訴她,季姑姑和琴雙是她前十三年相依為命的親人,她不該如此絕情寡義,連看都不去看一眼。
最后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風,一直到季姑姑和琴雙離開陸府,她都沒有再見她們一面。
她為她們安排了最好的路,但愿她們能好好把握。
希望她們到了錦繡書坊后,能明白人生的意義并不在于內宅爭斗,而是靠自己的雙手掙出一個錦繡前程,就如落蝶軒的羅掌事母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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