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下午從陳家出來,萬寧讓吳成拿了從金銀鋪找到的紅寶石耳墜去了敫家,悄悄尋了敫七郎的生母王小娘細問。
之所以要去尋王小娘,是因為敫七郎失蹤時,萬寧在敫家瞧見王小娘哭得傷心欲絕,一身素色的對襟薄襖顯得身姿纖弱,也顯得耳垂上那鮮艷欲滴的紅寶石耳墜分外醒目。
只是這耳墜子只有一只。
那時候萬寧思量孩子失蹤,作為生母自然是著急萬分,東奔西走的到處尋找,丟了耳墜子也是正常。
但今個在金銀鋪火災現場意外發現了一只紅寶石耳墜,竟和萬寧記憶中王小娘耳垂上的那只相似。
而金銀鋪走水的那天也是敫七郎失蹤的日子。
于是,萬寧懷疑敫七郎也許并不是在金水門的家中失蹤的,他是在金銀鋪失蹤的。
那王小娘為什么會去金銀鋪,而且是瞞著大家去的?且敫七郎失蹤后她都撒謊說孩子是在家中失蹤的,不敢提及去金銀鋪之事。可見她去金銀鋪要辦的事定是見不得人。
聯想到金銀鋪伙計苗大牛那天的反常,萬寧覺得王小娘那天就是去見苗大牛。
經吳成找王小娘證實,果然王小娘和苗大牛自六年前相識后便有了私情,兩人時常在外私會。
“那王小娘要與苗大牛私會,自然會選在別處,怎會跑到自家鋪子里去?還帶著敫七郎。”喬聲瑞有些不解。
吳成正要答話,就聽萬寧說道:“我想那天王小娘是臨時找的苗大牛,所以兩人之前并沒有提前約定地方。
王小娘在隔壁的酒肆讓人悄悄帶了口信給苗大牛,苗大牛偷跑出來,這才發生了后來的禍事。
而之所以帶了敫七郎前往,我猜七郎是王小娘與苗大牛的孩子吧?那天王小娘帶了孩子去定是一家三口想要商議些什么?吳衙役,我說得可對?”
吳成拍手稱奇:“一切都如咸郎君所料,敫七郎是王小娘與苗大牛私通生下的孩子。
那日之所以王小娘要急著帶孩子去找苗大牛,是因為敫家大娘子似是發現了這個秘密。王小娘害怕大娘子會私下處置她和孩子,這才心急火燎地去了金銀鋪。
不成想,兩人正商議如何帶孩子私奔,金銀鋪就著了火。苗大牛趕緊跑回去救火,留在酒肆的王小娘卻發現,原先在包間角落里玩耍的孩子不見了。
她四下尋覓不得,擔心孩子貪玩跑去了金銀鋪,便顧不得許多,戴著帷帽從后門沖進了后院尋找。那時候附近人都跑了過來,場面亂作一團,倒沒人注意到她。耳墜子大概就是在那時候掉的。”
果然,一切和自己推想的基本一致。
萬寧證實了自己的推測,又轉而問了吳成再訪安大郎的情況。
“晚間從敫家出來,應郎君的吩咐我又去找了安大郎。安大郎知我身份后自是不敢隱瞞,對那日的事情說得詳細。”吳成說道。
萬寧問:“那你可問了那兩鋪之間那道門是否上鎖之事?”
吳成點頭道:“郎君叮囑之事怎敢忘,安大郎說以前是不上鎖的,兩邊共用那個灶間,后來敫大郎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先是到安大郎那借錢,兩家交惡,敫大郎便命人將那門鎖了,說是不讓安大郎過來用那灶間。
安大郎便在自個兒這邊搭了個簡棚,砌了個小灶。兩家相安無事一段日子后,安大郎偶發現這后院存放的料子少了許多,懷疑是敫大郎偷偷從那門過來偷竊,便存了心思故意逮他,沒想還真被他逮住了,那次兩人大打出手,險些報了官。之后,安大郎便在這邊也鎖了門。據安大郎說要不是后來走了水,他還打算擇日雇個泥水匠將這門給封死了。”
說到這,吳成頗為得意地說道:“我不僅按照郎君您的吩咐問了門的事,我還問了安大郎那日有哪些買主前來買了料子,且是否有人進了后院。
他仔細想了說那日確實有一買主內急,進了后院方便。
我再問是否認得那日那個買主或者那買主有何特征無,你們猜怎么著,這安大郎扶著腦袋想了半天,竟真得說出了一個重要線索。”
“什么線索?”萬寧和喬聲瑞異口同聲問道。
“嘿嘿,他說那人頭發為赤色。雖然染成了黑色,但新長出來的那些還是紅色的。
雖是極短的一截,可那天日頭大,照在他頭上,這點紅色特別的顯眼,才讓安大郎多看了兩眼。”
萬寧聽后,圓圓的大眼眨了眨,閃過一絲驚喜。
“做得好,吳衙役,這條線索或許會有大用。”萬寧夸贊道,“你也累了,趕緊去吃些果子墊腹吧。”
“好好,我今晚會在衙門值夜,郎君有何事隨時喊我便是,我定隨叫隨到,赴湯蹈火。”吳成對萬寧是崇拜得很,剛得了她的稱贊,更是沾沾自喜,覺著自己亦有斷獄之能,之前一定是明珠蒙塵,若是跟在萬寧身邊多學點,早晚會成為發光的金子。
眼里、心里都只顧幻想著跟咸郎君當神斷,卻把他正經主子喬聲瑞給晾在了一邊。
萬寧瞅著喬聲瑞面色不佳,趕緊說道:“你我都是為喬縣令辦事,自當聽命于縣令。”
吳成雖耿直,卻也不笨,馬上意識到自個兒剛剛的話不妥,連忙對喬聲瑞道:“我今個當值,縣令有何事喊我便是,我定盡心盡力。”
喬聲瑞悶悶地“嗯”了一聲,揮揮手讓他下去了。
吳成一走,喬聲瑞便立即問萬寧:“阿咸,剛剛就吳成所說,我覺得還是這安大郎嫌疑最大。
一來因銀錢,他與敫大郎多次發生爭執,甚至還發生了打斗,極有可能為了報復而綁架敫七郎。
二來兩家鋪子有一門相通,安大郎是最有可能過門去點火報復,也許那天正巧七郎跑進院子玩耍被他看見,他便拐走了七郎。
三來你不是推測昨日戌正時分通過西城門的幾人最有嫌疑么?這安大郎竟也這般巧那日過了西城門,恐就是他綁了陳四郎。”
萬寧搖搖頭,說道:“安大郎應不是作案之人。”
“為何?”喬聲瑞問。
“安大郎家業正盛,雖與敫大郎有銀錢糾紛,卻不至于犯下重罪以毀家業。
且放火報復這等事更是損人不利己,敫家金銀鋪不過是燒毀了一個灶間,可安大郎損失的卻是值錢的綢緞布料。
換言之,若是安大郎要放火,那他必定先轉移那些綢緞布料,總不會等著禍及自己。
何況,今日我從陳家出來特地再往他鋪門前過。
他認出張縣尉后,自然能猜到我是為了查案而來,若他是犯人,必定心虛避而不見,怎還會因為覺得我戲耍了他而上前譏諷?
最其后,他為何要綁架陳四郎,他與陳家,陳家與敫家并無關聯?且四郎被綁一案絕對是精心部署,那安大郎外出柳州進貨已是事實,他怎可能又分身做了這些安排?”
“這……”喬聲瑞被萬寧說得答不上來。
就在此時,門外有人來報,孫仵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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