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皺了鼻子,不甚情愿得道:“他們是親戚,總覺得不好!”
穆云山對此不做置評,一門心思按著自己的期望來想了。
穆敬荑去了一趟土臺村,腦中對作坊的大致模樣有了規劃。何睿勍在前面走著,腳下步子輕快,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不耐得嘟囔著:“你快點行不?走那么慢!”
“哎,再快你今天也干不了別的了!”穆敬荑腳步緊了些,但還是趕不上他的速度,腿長差異沒有辦法。
“誰說的?我還打算一會兒去趟福全鎮,將剩下的金蟾給人家送過去呢。”何睿勍斜了她一眼,正了正自己頭上的黑色帷帽,仰著下巴一臉傲氣模樣。
穆敬荑看著他那副樣子,突然很想笑:“誒,你為什么總要戴著帷帽?到底是怕見誰啊?”
何睿勍一愣,頓住腳步扭頭回望著她。
正在穆敬荑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句話惹了他厭煩的時候,何睿勍卻笑了:“你是不是猜想我是個官府追拿的在逃欽犯或者是哪家被趕出來的落寞公子?”
“哼哼,那真相呢?要不然為何你一男子總戴著帷帽出門。我只聽說整日里行走江湖的人會戴著帷帽,可你都在這臨江鎮住下了卻還要如此,難道不奇怪嗎?”穆敬荑此時已走到近前,探著頭瞧了瞧那張被擋在黑紗后微現惱怒的臉,越過他繼續走了。
到了山坳處,何睿勍邁開步子丈量土地,轉了幾圈兒后,對著穆敬荑嚷道:“你看,從這兒到這兒......這么寬的地方都被咱們買下來了,你看在哪里建作坊比較好?”
穆敬荑看了看中間還算平坦的位置,走過去,笑著張開雙臂轉了一圈兒:“就在這片區域蓋作坊吧!”
“嗯,我也覺這片地不錯。你說咱們要不要壘個院墻,將作坊圈起來?”何睿勍走過去,笑著摘下帷帽。
“當然要圈起來,這里可是偶爾會有野獸出沒的,上次我還見到了一只野豬呢......”提起這個,她不覺又想起了張貴祥。“哎呦,我也還有事,具體的咱們再商量,泥瓦匠都還沒找呢,著啥急!”話落,她便向來路走去。
何睿勍一頭霧水,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
回到家,穆敬荑直奔院里的東墻處,擼起胳膊就忙活上了。之前已經夸下海口要送徐儷菲張貴祥一件特別的結婚禮物,當然要提前做了,畢竟得多試驗幾次,若是不成功還可再做。真要等作坊開了,自己有的是要忙的活計,要操的心,可就沒空顧著這些了。
首先她想到的是油燈,其次是倒流香的香爐。前世她老媽就慣愛點倒流香,喜歡那種裊裊青煙緩緩流動的既視感,然后坐在沙發上看看書,嗅著縈繞屋中令人靜心的香氣,總覺得那是一種很滿足的感受。
穆敬荑自己雖然對這些不甚感冒,無可無不可,但卻不得不贊同那種情境的確很愜意唯美。
曾經看過的電視劇里,古人都喜歡各種熏香,熏屋子熏衣衫。若是她做出結合倒流香的香爐,會不會很容易打入市場呢?
心中想著前世見過的各種倒流香香爐樣式,怎么利用煙氣的流動形成字或者流水的模樣,手下緩緩做了起來。
好在她學的是設計,對于這些還算擅長。天色微黑的時候就做了一個相對較小的香爐出來。剩下的就是買香料做倒流香了,配在一起才能看出效果。
“閨女,該做晚飯了,要不然一會兒黑了還得點油燈。”趙氏從里屋出來,看了看即將落下的夕陽,突然問道:“何小子呢?他干什么去了?怎的還不回來?”
“哦,他去鎮里辦事兒,估計也快回來了吧。”這時她才想起一個問題,何睿勍根本就沒有回來拿金蟾,那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這個答案,在晚飯后終于揭曉,原來是他走到半路遇到了王劼那廝。
因為村里有人見到他與穆敬荑一同出入,之前的流言蜚語立即轉了向,開始紛紛猜測起何睿勍的身份來。
王劼這個整日游手好閑到處游逛的主兒,自然聽了個全乎兒,這下子他可急了。
之前羅氏的招數起作用時,他已經將穆敬荑成為自己小妾視為板上釘釘的事了,又見穆家人被流言叨擾的的連門都不敢出,便更加篤定了此事。
可如今卻有個陌生小子出現在了穆家,還常常挑釁一般與穆敬荑同進同出,這能不讓他急眼嗎?心中就跟自家媳婦偷了漢子一般令她恥辱憤恨。
今日慣常為他跑腿兒辦事兒的小廝滿囤,恰巧見到一同去后山的穆何二人,立即撒開丫子跑回報信兒。王劼得到消息,連忙從床上跳下來,罵罵咧咧催促著丫鬟為他穿好衣衫鞋襪,領著十來個小廝緊趕慢趕迎上了正要進鎮里的何睿勍。
王劼一開始本打算依靠人多勢眾恐嚇他一下,再順道審問審問他與穆家的關系。誰知有功夫在身的何睿勍根本不買賬。王家人耍猴兒似的跳腳叫囂一通,他竟抱懷站在一旁歪勾著嘴角瞧熱鬧,頓時氣得王劼七竅生煙。
“給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老實交代為止!”
王劼一聲令下,眾小廝為表忠心紛紛抄起棍棒沖了上去。
何睿勍明白不該惹事,可骨子里的那份驕傲又讓他不想落入下風,只得各種閃躲,不予還擊。
這情景看在王劼眼里就是對方在故意戲耍他們,立時詭異一笑:“好啊,既然如此,我們也就沒必要客氣了。穆云山那個老殘貨得需我拜訪拜訪了,免得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誰的地盤上過活!”
說完他一轉身,也不管那些小廝還在忙活著,直接奔著穆家而去。
何睿勍雖說沒有什么江湖大義之心,但自己如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再給人家惹了禍事,那可就忒不地道了。他只得閃身脫離小廝包圍,追著王劼而去,終于在穆家大門前將人攔了下來。
關于王劼這廝,聽傳聞他也知曉不是什么通情達理之輩,若是只將人送回去或者收拾一頓丟回王家宅院,都不太好。思來想去,他就想到了在昌隆縣開鋪子的里長,提著王劼就出發了。
到了昌隆縣,將事情一說,里長倒是了解自家兒子的習性,又對老妻溺愛孩子的行徑無可奈何,只得將王劼強行留在昌隆縣,又派了個仆從回去通知家里,說是要教導兒子管理鋪面。
由于昌隆縣離得遠,何睿勍才這么晚回來。
穆云山聽了氣恨得大力拍了下桌子,拍完又后知后覺的看了一眼手下桌面兒,發覺家里早已換了新的八仙桌這才暗自松了口氣。這要擱以前那個破桌子,早就得拍散架了。
趙氏也是皺著眉罵道:“王劼就是個壞透了腸子的貨色,這下好了,咱們可以過段安生日子了,多虧了睿勍侄兒!”
穆敬荑也是生氣,只不過她沒心思想這些,轉頭就問何睿勍:“你前段時間在福全鎮逛,可否知道哪里有賣香料的?”
“香料?那東西可不便宜,你要它作甚?”
“嗐,自然是有用,你快說哪里有賣的?”
何睿勍沉吟了一會兒,淡淡道:“咱們這里一般不產香料,那都是從滎澤運過來的,路途遙遠,價兒自然高上許多!”
趙氏與穆云山聽得愣神,不知自家女兒又要搞什么名堂。
“高多少?”穆敬荑仍有些不死心,畢竟自己再專門鼓搗香料又要耗費好多時候,前世又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少說也得幾百兩銀子一兩,這還是便宜的,若是名貴些的,幾千兩銀一兩的也是有的。”
“啊,那么夸張?買不起!還是我自己琢磨吧。”穆敬荑撇撇嘴,徹底放棄。
何睿勍忍不住好奇:“你又要做什么?”
“嗯......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若是能成,將來少不得又多了一個賺錢的法子!”穆敬荑神秘一笑,起身去拾掇飯菜了。
趙氏連忙緊走幾步追進了灶間:“閨女,我怎覺得你自打落水變了許多呢?”
穆敬荑提著鍋蓋的手一頓,轉瞬又輕笑道:“哪有,只不過女兒確實在昏迷時做了個夢,恍似間聽到有個神仙般的人物絮絮叨叨對著我耳邊說話。不過醒來時又都忘了,直到此時我也沒想起來那些話到底說的什么。”話落她搖了搖頭,繼續忙了。
趙氏聞言,雙眼頓時有了神采,喜得什么似的,口中喃喃念叨著:“看來咱們穆家真的要翻身了,真的要翻身了......”
穆敬荑扭頭瞥了她一眼,無奈搖了搖頭。
次日,穆敬荑一大早起來就出了家門,她打算看看山里有沒有可以制作香料的花草,如今天氣逐漸炎熱,該開的花朵都開的差不多了,能尋到一點兒是一點兒。
臨出門時又特意叮囑了何睿勍一句,要他經過集市時與那賣木器的老伯打聽一下,有沒有檀木廢料或者粉末。
若是有,就從他手中收一些,自然是價錢越低越好。至于之前說的定做木箱的事,圖紙她已經畫好了,也順道要他一并帶去,先定幾個看看做工,再決定以后還在不在他家定。
何睿勍一口應下,拿了東西也沒耽擱,同樣早早的出了門。
趙氏與穆云山見到兩個小的出門忙碌,頓時倍感欣慰,突然也對未來的日子有了信心,干勁兒足了不少。一個堅持跑到院子里做陶坯,一個坐在院里陰涼處縫起了衣衫。
提起衣衫,不得不說那日穆敬荑丟下銀子氣的跑出門的事。那時趙氏果真與穆云山分了銀錢,兩人一人一半各自揣了起來。可如今兩人摒棄前嫌又逐漸有和好之勢,就分得不那么清了。
穆云山見趙氏幾次拿錢出來買桌椅板凳,家里的米糧菜蔬也都是她掏銀錢,心中忍不住愧疚起來,昨日便將自己那點私房銀子一股腦掏出來交與了趙氏分配。
那時趙氏正在幫侄子縫衣袖,見到銀錢不禁就想起女兒的衣衫已大多破舊了,實該做些新的。
于是今早臨江鎮的小布莊尚未開門,她就等在了門口,一下子買了好幾種不同顏色的布料回來,打算給家里每個人都做身新夏衫,樂得布店掌柜笑開了眼。
這不,趙氏剛一回來就先給穆敬荑縫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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